人格上的破綻?
千葉影兒這種極盡陰毒絕情的人,也會有這種破綻?
“你說的破綻,難道是……千葉梵天在千葉影兒心中的分量很重?”雲澈問道。
生父在女兒心中的分量自然是很重,且是任何他人都不可替代與比擬的。但……那是千葉影兒!雲澈說出這句話時,帶着深深的難以置信。
“是極重!”夏傾月道。
雲澈:“……”
“你應該有所耳聞,千葉影兒是由千葉梵天的正室,也就是梵帝神界的神後所生,但其實,千葉影兒的生母,那時只是一個普通的妃子,當時的神後是另一人,是梵帝太子的生母。”
雲澈:“??”(梵帝太子?怎麼好像沒聽過這個稱號?)
“千葉影兒出生之後,在很小的年紀,便展露出了高的驚人的天賦和更驚人的玄道野心。而她的玄道野心,一部分是環境所致,另一部分,是爲了她的母妃。”
“那時的千葉梵天有着兩千妃嬪,加之梵帝神界的殘酷生存法則,普通妃嬪的地位可想而知。千葉影兒幼時與母妃相依爲命,爲了讓母妃在梵帝神界擁有更高的地位和話語權,她拼命的修煉,爲爭奪資源和機遇,更展露出越來越重的心機與陰狠,再加上她本就極其之高的玄道天賦……自然而然,她的成長速度驚動了梵帝神界,也驚動了千葉梵天。”
“那個時候的千葉影兒,並不像現在這般爲己之利不惜一切。相反,那時的她有一半……或者說一大半,是爲了母親而活。”
“此後,千葉影兒越來越多的得到了千葉梵天的重視,她的母妃地位也自然一天高過一天。而千葉影兒的成長卻並沒有因此而怠惰,相反,因千葉梵天的重視,她得到了更多的機遇和資源,本就極其恐怖的成長速度竟變得更加驚人……之後,千葉梵天甚至在梵帝神界下了一道密令。”
“讓梵帝神界的人,不得在外透露或談論千葉影兒的事。”夏傾月目光微轉:“你可知,這個密令意味着什麼?”
“既是對她的一種保護,也是……寄予了特殊的厚望。”雲澈答道。
“不錯。這個密令一下,梵帝神界都嗅到了特殊的氣息。而最爲不安的,無疑是梵帝太子,另外……還有當時的梵帝神後!而那個時候,梵帝神界中已有傳言,梵天神帝這是明示將傾力培養千葉影兒,將來,也自然是要讓她繼承神帝之位。那麼,梵帝太子的稱號說不定很快會被廢除,梵帝神後也很可能會被同步廢除,改由千葉影兒的母妃爲後。”
“之後……就在那道密令發佈的短短四天後,千葉影兒的母妃死了。”
雲澈:“……”
“千葉影兒也遭遇了暗襲。但她的玄力那時已是神君境後期,且有着很重的戒心防備,身上還一直佩戴着千葉梵天親賜的護身玄器,因而無恙躲過……但她沒能護好母親,也或者,那時還稚嫩的她,並沒有完全看清人心的可怕和生存法則的殘酷。”
“在梵帝神界之內居然也敢下手。”雲澈晃了晃頭:“梵帝神界的人果然都是一羣瘋子。”
“【雖然沒有找到明確的證據或痕跡】,但所有人心知肚明,冒着這麼大的風險也不惜下此毒手的,唯有可能是神後和太子。”
“據說,那日的千葉影兒崩潰欲絕……你領教過千葉影兒的陰狠可怕,一定很難想象她會爲了一個人崩潰欲絕,但,那時的千葉影兒還不是現在的千葉影兒。也或者,是那場變故,造就了今日的千葉影兒。”
“而當天,千葉梵天的震怒傳遍整個梵帝神界,他做了一件讓所有人震驚的事……他親手,處死了神後和太子!”
“什麼!?”雲澈大吃一驚。
當天……親手……處死自己的神後,自己的兒子……還是太子!
“並宣佈將兩人的名字從梵帝祖籍中永遠抹去,以後也再不許任何人提及。並追封千葉影兒的母妃爲新的神後。”
“竟然……還有這樣的事。”雲澈低念一聲。
“現在,你明白了嗎?”夏傾月道。
雲澈微微點頭:“母親本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親人,她的努力,一大半是爲了母親。母親爲人所害,而父親,用最狠辣殘暴的方式爲她報了仇,並給了她母親最大的榮耀與安慰,那麼,她對於母親的那份親情與依賴,毫無疑問會部分,也可能全部轉嫁到千葉梵天身上……還會多出一份刻骨的感激。”
“所以……”夏傾月微微側目,似乎不想讓雲澈看到她眼瞳深處不斷閃動的寒光:“千葉梵天是她人性中唯一的親情和溫情。當她淡漠其他一切所有時,那麼,這唯一的親情和溫情,便會成爲她最不能失去的東西。”
“同時,也成了她唯一的破綻!”
雲澈:“……”
“而這個破綻,卻是東域第一神帝,世人就算全都知道,估計也不會有人認爲它是破綻。但……破綻終歸是破綻。”
強如千葉梵天會是破綻?估計全天下,除了夏傾月,沒有人會如此認爲,反而會將這句話當成笑話。
但她卻真的……
梵帝神界的某個秘密……千葉影兒的人格破綻……千葉梵天的性情特點……他所中的邪嬰魔氣……推測出雲澈能駕馭黑暗玄力……雲澈的天毒毒力……
她是怎麼把這些整合到一起的!?
“傾月,”雲澈忽然道:“你能不能回答我一個問題?”
夏傾月:“?”
“我……算是你的破綻嗎?”雲澈看着她的眼睛。
“以前是。”沒有任何的思慮遲疑,更沒有剎那的眼眸動盪,她平淡而語:“當年,我可以爲了你叛離義父和月神界,可以爲了求神曦前輩,獻出我擁有的全部。”
“……現在呢?”
夏傾月回眸,絕美而靜幽的眸光與他的目光直直對視:“現在的我,沒有破綻。”
雲澈:“……”
“而你,有無數個!”
雲澈站在那裡,許久無言。
夏傾月轉過身去,緩步離開:“你便在次好好靜心,想好到時候該怎麼做。雖然此舉是我借你之力報復千葉影兒,但若是成功,於你而言亦有很大的好處,畢竟,我身爲月神帝,豈會白白借用你的時間和力量。”
“對了,”她的腳步忽然稍停,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你一共殺過多少人?”
“……幾百萬個吧。”雲澈回答。
“那麼,近三年呢?”夏傾月又問。
雲澈想了想,回答:“四個。”
“果然啊,”夏傾月微微閉目:“你身上的血腥氣,淡薄到了讓我驚訝。爲何?”
“沒有特殊的原因,只是這幾年,不太想讓手上沾染太多血腥了。”雲澈淡淡一笑:“我這麼說,你肯定覺得好笑。不過,等你自己有了兒女之後,你就會明白了。”
“反倒是,我這幾年在緋紅劫難下救起的人,比我所有殺過的人還要多得多。也是因此,這幾年我的心態也變得越來越平和,尤其是在我女兒身邊的時候。”
夏傾月腳步輕移,一抹極美的紫影無聲遠去,沒有再說一個字。
…………
出了寢宮,夏傾月幽幽一聲嘆息,然後輕喚道:“憐月。”
一個穿着海藍月裳的少女之影出現在她的身前,盈盈拜下。
“你親自去一趟宙天神界,邀請宙天神帝三日後務必來我月神界爲客。記得告知他雲澈在此,如此他定不會拒絕。”
“是。”憐月輕輕應聲,身影隨之消失在月芒之中。
“希望可以成功。”夏傾月低念一聲:“就算失敗了,背依劫天魔帝,他也不會遭什麼惡果,只是……”
她螓首擡起,蒼穹之上,皓月高臨,它存在於浩瀚夜空,卻從無人知曉它從何而生,又終將歸於何處。
…………
南神域,一處無人敢近的危險之地。
這裡,被稱作邪神遺地,據記載,這是遠古時代邪神捨棄創世神之名後隱世的地方,也是當年茉莉取得邪神之滅之血的地方。
只不過,如今的這裡一片荒蕪,亦沒有什麼特殊的氣息,卻遊蕩着一羣讓人聞之生畏的可怕玄獸。
遙遠的上空,劫淵靜靜的浮在那裡。
她已經在這裡一天一夜,也整整一天一夜一動未動,就這麼默默的看着。
她想要找到些什麼,但,這裡只餘一片荒廢與空無,連他存在過的氣息和痕跡都沒有留存一絲一毫。
在知曉這裡是邪神遺地,又聽聞天殺星神在這裡找到某種邪神傳承後,這裡的每一寸土地,都早已被千萬次的翻覆,又豈會還留下什麼。
終於,她收回了目光和靈覺,卻沒有回去陪伴幽兒,而是隨便選了一個方向,直飛而去。
她想試着找尋附近的星域有沒有他留下的什麼痕跡。
穿過荒原、叢林、河流……她看到了一座人類之城,只是,這座人類的城池卻在遭受着忽降的災難。
“寂幽林的玄獸怎麼會……呃啊啊!”
“難道是和東神域一樣的……玄獸動亂!?”
“快走……快走!!”
面對突發的玄獸暴亂,毫無防備的人類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他們的反抗在如驚駭駭浪的玄獸潮下顯然格外無力……恐懼、慘叫、絕望,如瘟疫一般在全城快速蔓延着。
“馨兒,快跑!快跑!!”
一對夫婦一邊帶着只有十歲出頭的女兒逃竄,一邊拼死應對着不斷追來的玄獸,逐漸已近力竭。
轟隆!
一聲震響,這對夫婦擋住了玄獸的力量,卻沒有完全阻下餘波,他們的女兒如被颶風捲起,甩向了遙遠的高空,飛落向了遠處一個巨大玄獸的爪下。
空中響起女孩的驚叫和那對夫婦絕望的嘶吼。
這時,一道黑芒閃過,一個漆黑的身影出現在了女孩和玄獸之間,後方的玄獸一瞬化作了黑色的煙塵,而小女孩已被她抓在手中,身上的力量被她完全卸去,除了驚嚇,毫髮無傷。
劫淵手臂一揮,將小女孩丟還給她的父母,便要離開。
接過自己毫髮無傷的女兒,那對夫婦臉上露出的不是感激,而是無盡的驚恐,他們看着劫淵,身體在瑟縮着中後退:“魔……魔人!是魔人!!”
劫淵:“……”
“爹爹,是她救了我,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小女孩驚嚇未退,但這句話,卻是說的分外清晰。
“不!她是魔人!”女人護着女兒,一步步倒退,眼瞳裡閃爍着驚恐……似乎還有仇恨:“她就是娘和你說過很多次的,世上最可怕,最髒髒,最罪惡的魔人!!”
“快!快通知城主,這裡不但有玄獸,還出現了魔人!!”
“這些動亂的玄獸,很可能……不!一定和這些魔人有關!快!快通知城主……還有大界王!決不能讓魔人活着離開!”
“……”劫淵閉上眼睛,消失在了那裡,唯餘一片不知何時才能停歇的災難喧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