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冰心……是你……”
如潮水般一波波涌上惡寒冰冷的殺氣,讓白素豔的身子忍不住輕顫,說起話來也有抖音。
獨孤冰心像是從黑暗中走出的修羅,不見他有何移步,已來到白素豔面前。
“賤人!阿爹一走,你便在自己的居室內做那淫蕩荒唐的行爲,你心中到底還有沒有一點廉恥貞節了?”
激烈的指控根本不像是母子之間的對話,但白素豔也非是省油的燈,從一開始的震驚回覆過來,臉上泛起一陣緋紅,惱怒的道:“冰心!你怎麼可以擅自闖入孃的閨房?”
獨孤冰心右手一揚,竟然“啪!”
的一聲賞了白素豔一個巴掌,雖然未用上真氣,但毫不留情的力道已在後者嬌美的臉上印下一個清晰可見的掌印,紅脣邊緣亦流出一道怵目驚心的血絲。
白素豔像是呆住的道:“你……你敢打我……你敢打娘……”
獨孤冰心冷冷的道:“我從來就沒有承認過你這賤人的地位,這一巴掌是警告你,再敢自稱是我孃親的話,我就連牙齒也把你甩下來!”
“你……你敢這樣對我……我一定要告訴你爹……”
白素豔顯然是察覺到獨孤冰心的氣氛與平時不同,剛纔興奮的表情已經換成了驚恐與慌張,近乎全裸的身子在地上蜷縮哆嗦着,豐腴白嫩的胸部劇烈地起伏。
獨孤冰心俊臉上閃過一絲冰冷的笑意道:“賤人!你永遠也沒那個機會了!”
聽到這句話,白素豔像是被一箭穿心一樣身子劇震,臉色蒼白。
“你……你要殺我……你竟然要殺你娘……”
獨孤冰心冷笑道:“那有什麼奇怪,你不也是想殺我嗎?”
白素豔慌忙搖頭道:“不!你誤會了,我從來……也沒有這樣想過啊!”
獨孤冰心搖頭道:“你這麼敢做不敢當,實在讓我失望。你派來的那些殺手也實在沒用,我只是稍微用點手段,便什麼都招了!你不會忘記了吧?我可是‘暗修羅’獨孤碎羽的兒子,‘修羅堂’未來的繼承人啊!”
“你……你到底在說什麼……我什麼時候派人去暗殺你了……”
白素豔嚇得像篩糠一樣地發抖,腦中卻忽然靈光一現。
“我明白了!這一切都是你的佈局,要乘你爹不在時,除去我的佈局!”
獨孤冰心冷笑道:“沒想到你的腦袋除了勾引男人外,竟然還裝着管用的東西。”
“你……你敢這樣對付我……你爹知道了,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我敢下手對付你,便是有十足十的把握。”
獨孤冰心用一種像是看待牲品的眼神,在白素豔嬌美豐滿的胴體上巡視,但是那眼神內卻沒有一絲色慾。
“爹去參加白道聯盟的合議大會,當他回來時,唯一能見到的,便是你和‘老情人’楚天涯兩人赤裸並陳的屍體,相信那場面一定精彩得很。”
白素豔這一次真的是花容失色,幾乎嚇得立刻昏了過去。
“你……你怎會知道……”
獨孤冰心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語氣卻森冷得如六月飛霜。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你爲‘修羅堂’幹了這麼多好事,我殺了你這賤人也不冤了。”
白素豔拼命地搖頭,眼神露出走投無路的哀求。
“不!不要殺我!我知道錯了!”
“賤人!現在懺悔已經太晚了。”
也許是知道獨孤冰心始終都會辣手摧花,被逼到死角無路可逃的白素豔,開始最後的反撲。
“說這麼多冠冕堂皇的藉口!其實你要殺我,只是因爲我知道了你那見不得人的秘密!不是嗎?”
獨孤冰心眼中厲芒一閃,斥道:“賤婦!事到如今你還想說什麼?”
白素豔忽然不自然的笑了起來,扭曲的臉孔有一種淒厲的美態。
“開始心虛了嗎?打從我知道你對我完全沒興趣開始,我就覺得懷疑了!如今看了你的反應,更讓我確定,你有着不正常的性癖!你喜歡的是男人!是吧?”
獨孤冰心的臉青了又白,雙目殺機大盛,往白素豔走去。
“賤人!你這是自掘墳墓!”
白素豔歇斯底里的仰天大笑,直到眼淚都笑出來的道:“就算你能殺人滅口,也無法改變你是龍陽之癖的事實!你和你爹都一樣,你們父子倆根本不能算是真正的男人!”
“住口!”
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的永遠住口,而獨孤冰心這一次的出手便是要讓這討厭的賤人永遠閉上她那聒噪的大嘴巴,所以即使是面對武藝和自己有天壤之別的白素豔,他還是動用了不應輕啓的殺器——“修羅梭”輕柔的梭影感覺不到任何破空的軌跡,卻在綿密中佈下一張擁抱死亡的情網,當炫麗的光幕穿透軀體時,也是白素豔的生命從這世上終結的一刻,不過因爲另一道外力的介入,卻讓她迎接終末的時間被硬生生地延後。
集中於一點的劍氣從白素豔身後射出,由點化面成扇形擴散,叮叮幾聲脆響,竟能把獨孤冰心的三枚“修羅梭”全部擊落!
“誰?”
獨孤冰心一張冷俊的臉洋溢無限殺意,“修羅不死身”已暗運至體內經脈,對方竟能在無聲無息間潛入房內,還是在自己一無所覺的情形下出手救人,這份功夫自己所知只有父親“暗修羅”獨孤碎羽可能做得到,但來者絕非是他,那是誰有此能耐?
“連你孃的老情人都認不出來嗎?”
帶着濃濃醉意的聲音傳入耳中,但最讓獨孤冰心驚訝的這聲音竟是從自己的背後傳出,可是剛纔救了白素豔的劍氣明明是在他前面!獨孤冰心想起一門傳說中的絕技,“人在眼前,劍在天涯”天涯離劍!“離劍”楚天涯!
獨孤冰心用幾乎是從齒縫裡並出來的語調道:“楚、天、涯!你、還、未、死?”
背後聲音懶懶、慢慢的道:“想我死的人一向不少,不過我始終也都是活得好好的,畢竟曾經死過一次的人,會特別珍惜生命的可貴。”
白素豔像是快要溺斃的泳者,想要拼命抓住那根投下水的繩子,忘情地放聲大叫。
“天涯!是你嗎?我就知道你絕對不會丟下我的!快來救我!快帶我離開這裡!”
不合時宜的求救打破了原本完美的氣勢均衡,獨孤冰心沒有放過這稍縱即逝的良機,一個大喝身子迴轉,手刀揮劈、旋腿橫掃,頭頂、下陰兩處要害以雷霆重手攻擊毫不留情,是“修羅體殺術”的造詣遠在其弟獨孤寒心之上的證明。
楚天涯冷哼一聲,右手小指點出,指勁有如一股秋風捲起滿地落葉,帶着說不出的哀悽與離愁,“天涯離劍”之“風捲殘樓”一股說不出的絕愁籠罩着獨孤冰心,以殺心推動的“天殘地裂”再使不下去,不過獨孤冰心畢竟是年輕輩中有數的高手,雖驚不亂,右掌“修羅刀”無情斬斷纏身的哀愁,左掌三根手指帶着黝黑的氣勁,無聲無息地刺向楚天涯的丹田,銳利尖銳如錐,是體殺術中的另一殺技--三更判!是取“閻王要人三更死,絕不留人到五更”之意。
楚天涯臉色一變,語音微帶怒意道:“我已手下留情,莫要逼人太甚!”
手臂一轉,圈出一泓秋水般的循環劍氣,彷彿風在泣訴,“離脈劍氣”解放於空間的同時,彷彿也同時在切割着虛空,獨孤冰心駭然發現到自己再也不能掌握他和楚天涯之間的距離!再也不能!
空間被切割後,視像就像是破碎的鏡子,連“存在感”也變得虛幻扭曲,當然更別提是高手過招間最重要的“距離感”視覺失真,氣流亦無法掌握,獨孤冰心的“色空無相”便英雄無用武之地,面對前所未見的情景,即使冷靜如獨孤冰心也難免陷入疑惑和驚懼之中,但是憑着對“修羅不死身”的自信,決定與離劍之鋒正面硬拼,化殺意爲生機。
自信無人可以突破有九重真氣護體的“修羅不死身”直到眼睜睜的看見楚天涯的小指插入自己胸口,骨折的聲音帶來久違的痛苦感覺,不死身竟然不敵離脈劍氣!
“這一指‘一蓑煙雨任平生’是我創來專破‘地獄行’護體罡氣的一招,相較之下你那不成熟的不死身,只是紙紮的盔甲。”
楚天涯眼中醉意全消,冷冷說道。
獨孤冰心敗!敗局已成定局,但仍有任務要完成。
強忍痛楚運起不死身的“渾沌一點曦未明”心法,本已瀕臨瓦解的真氣再度重組,雖然只夠勉強逼退入體的劍氣,但已足夠在殺意的黑暗中保留一點光明的生機,而且傳意斷勁,將一部份的離脈劍氣保留在自己丹田。
望着吐血後退的獨孤冰心,楚天衙卻無意乘勝追擊,本來他就不是爲殺對方而來,只是純粹被逼出手自保而已。
白素豔卻不是和楚天涯同一想法,指着狼狽不堪的獨孤冰心對楚天涯尖聲叫道:“天涯你在幹什麼?你不見他將我欺負成這樣子嗎!快殺了他爲我出一口氣!”
楚天涯略顯尷尬的道:“你先把衣服穿起來吧。”
春光畢露的當事者似乎全無被人注視的羞郝,跺腳嗔道:“我的身體全被那該死的小鬼看光了!你如果真的重視我的清白,便把這冒犯我的賊子給一指殺了!”
獨孤冰心冷笑道:“看過你身子的人何止上百,只怕楚天涯一根指頭還真的殺不了這許多呢。”
白素豔氣的俏臉剎白道:“天涯!你看這小鬼在胡說什麼!你忍心看他這樣欺負我嗎?”
獨孤冰心深吸一口氣,昂然傲立道:“要殺便殺,身爲修羅之子,便絕不可能向敵人求饒,不過即使你殺了我,也休想叫我收回說出口的事實。”
楚天涯看看獨孤冰心,又望向白素豔,終是一嘆道:“我不會殺你,但我也不能留下素豔於這虎狼之地,我會把她帶走,獨孤碎羽如果要人,就叫他來找我吧。”
白素豔臉色一變道:“什……什麼?天涯你要帶我走?”
“當然,難不成你還想留下來當大夫人嗎?”
話裡的譏諷已是顯而易見,白素豔當然知道已東窗事發的自己,在“修羅堂”已無立足之地,但一旦真要她放棄優渥富貴的生活,跟着楚天涯亡命天涯,卻還是難免有幾分不捨和猶豫。
但她也是見機極快之人,知道楚天涯是現今自己唯一的依靠,立時破涕爲笑、轉嗔爲喜的道:“我怎會這樣想呢!我早就厭倦這籠中鳥的生活了,從今天起我就真正是你的人了,你到哪裡,我也跟着去哪裡。”
楚天涯聞言臉露歡愉,他雖聰明絕頂、武藝高強,終究仍是“情”字一關難過,聽到白素豔“真心”要與他雙宿雙飛,竟是喜不自禁。
“你如果帶她走,一定會後悔莫及。”
楚天涯轉頭對獨孤冰心道:“轉告令尊,就說楚某人帶走他的妻子,失禮之處,改日定當親自上門致歉。”
獨孤冰心臉色剎白,冷冷道:“我會一字不漏的轉達。”
“很好,多有得罪,請勿見怪。”
楚天涯說完便抱着白素豔離開了現場,當屋內只剩下獨孤冰心一人的時候,冰冷的臉孔泛起冰冷的笑容,自語的道:“楚天涯啊楚天涯……這可是你自己帶走的麻煩,就讓你帶着那賤婦,到地獄去做一對同命鴛鴦吧……”
空氣中飄散着濃厚的血腥味,奈落走過地上成堆的屍體,態度依然輕鬆的像是在自家花園內散步,面對這樣的場景,彷彿早已見怪不怪。
黑霧中,迎接他的是一雙黯淡枯皺的眼睛,但裡面卻似乎燃燒着無窮無盡的慾望。
一陣陣讓人心寒的殺氣,從此時坐在石椅上的獄王身上迫發出來,那樣的殺氣簡直無法跟他外在的形象聯想在一起,只有跟隨老人最久的奈落才知道,在那乾癟枯瘦的身體下,隱藏的是如何驚人的力量。
唯一能夠無視於獄王殺氣的人,整座“黑獄”島上也只有奈落一人而已,只見他先向前者拋去一個千嬌百媚的笑容,跟着道:“老毛病又發作了嗎?”
獄王拉着自己蒼白凌亂的頭髮,沙啞的道:“這毛病已經跟着我三十多年了,每次發作時,就只有殺人才能讓我好受些,諷刺的是,在發作前我卻偏偏連一隻螞蟻也殺不得,否則那老鬼的傳人早被我碎屍萬段!”
奈落笑道:“我之所以留下他的性命,也正是爲了等你可以動手時,讓獄王你親自殺他。”
獄王露出一個殘忍難看的笑容道:“還是奈落你懂得我心,他人呢?”
奈落走到獄王石椅的後面道:“待會再帶他上來給獄王血祭,現在先讓我給您桑拿舒暢一下身子吧。”
獄王點頭道:“好吧,很久也沒有享受你的手藝了。”
奈落微笑道:“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
伸出春蔥般白皙修長的十指,正要對着獄王的背部按下,卻忽然聽到後者道:“等一等。”
奈落眼中奇芒一閃,靜止在空中的雙手仍是抖也不抖一下,微笑地道:“有什麼事嗎?”
獄王沒有回頭,只是用一根中指把玩着下須,若有所思的道:“你跟了我多久了?奈落。”
奈落笑道:“快十年了吧。”
“十年……”
獄王沉吟道:“十年可是一段不短的歲月啊。”
奈落目中奇光連射,淡淡笑道:“獄王今天似乎感觸頗多,不知是何原因?”
“我只是在想……”
獄王悠悠道:“到底是什麼原因,讓跟了我十年的你,會選擇在今天對我下手……”
奈落臉色一變,原先的優雅笑容忽然被殺氣取代,但很快又轉爲苦笑道:“還是沒能瞞得過你,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呢?”
獄王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淡淡道:“很好!不愧是跟了我這麼多年,沒有做一些死不認錯的蠢事來讓我更生氣,證明我當初並沒有看錯,你的確是個聰明人。”
“可還是聰明不過你。”
奈落苦笑道。
“老夫和死亡爲鄰的生活過了一輩子,就算你將殺氣隱藏得再好,也無法瞞過老夫的靈覺。”
“沒有將這一點考慮進去,是我的失算。”
“能夠讓你這樣出色的人才甘願犧牲十年黃金歲月蟄伏在我這糟老頭的身邊,一定是因爲一個很了不得的理由了,在我動手殺你之前,可以告訴我嗎?那至少可以讓你在上路時少一點痛苦。”
“您老人家還是一樣自信。”
奈落搖頭道:“十年守候,我既然敢選在今天這個日子發難,若沒有一定的把握,您認爲我敢冒這個險嗎?”
“當然不會,以你的性格,必定是謀定而後動。”
獄王道:“所以我也在好奇,你請來的幫手是怎麼樣的角色?諒原來島上的那些人犯也沒有這個膽,這麼說來就是剛到島上的人羅,是那個笑老鬼的傳人嗎?”
直到現在,兩人之間仍是侃侃而談,氣氛平和自然,一點也嗅不到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火藥味。
“要對付您老人家,奈落自然不敢有絲毫藏私大意。”
奈落忽然揚聲道:“龍兄、蕭兄,你們都可以出來了。”
語音一落,從濃霧中走出兩名身長玉立、氣宇不凡的青年,兩人的臉上不約而同的帶着尷尬的表情,就像是做壞事被人逮到正着的孩子。
獄王指着右邊的藍袍美須男子道:“我記得,你就是那個笑老鬼的傳人,叫什麼蕭遙……來着的,而這位沒見過的生面孔,又是誰呢?大駕光臨本島,請恕老夫未善盡地主之誼。”
左邊男子在一瞬間臉上出現困惑的神情,他原本預期看到的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沒想到卻是一個行將朽木的老人,現實與想像出入太大,讓他的鬥心不免打了一半折扣。
彷彿是看出對方的想法,奈落朝他笑道:“龍兄可不要以爲獄王他老人家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要知道地上這些屍體,在生前也都是響噹噹的人物,可是全部在他老人家的手下都走不過三招。”
左邊男子臉色一沉,望着獄王道:“地上這些人都是你殺的?”
“何必用這種幼稚的挑撥之計,老夫做過的事豈有不敢承認的。”
獄王冷笑一聲道:“沒錯,這些人都是老夫殺的。”
左邊男子面色鐵青的道:“你爲什麼要殺他們?”
獄王傲然道:“因爲我高興,還需要有其他理由嗎?”
左邊男子沉默下去,但隨即從他身上散發出一種不像是殺氣,但卻比殺氣還要威霸凜然的氣勢,一種像冰原般無限遼闊,卻又凌厲冷澈的感覺。
獄王動容道:“喔!這種氣勢……原來奈落你真的找到一個像樣的幫手了,難怪敢選在今天對老夫下手!年輕一輩中擁有像你一樣的功力者,也算是很難得的了。老夫再問你一遍,你叫什麼名字?”
左邊男子注視着獄王,一字字沉聲道:“‘天敵’龍步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