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和快樂的循環，被郭華連續進行了十七八次的樣子。
而後，郭華便是將鋼針全部抽出來，擦乾淨之後對蘇林道“走吧，我們可以離開了。”
蘇林詫異“可，還沒有問出我母親的下落呢？”
郭華淡淡道“相信我，今天會有眉目的。”
出於對郭華的信任，蘇林只能與郭華離開酒窖，重新回到了蘇府。
此時，前來蘇家祝壽的賓客們還沒有走光，一部分距離龍野城不遠的賓客，選擇繼續停留下來。
他們還是想要跟蘇林接觸接觸，哪怕得不到蘇林的任何承諾，但只要讓蘇林記住他們，也算是好的。
蘇林也只能笑臉相迎，不管怎麼說，禮數總是要盡到的。
招呼了幾波客人之後，郭華提出了一個要求。
爲了能夠深入研究蘇家的不同之處，爲什麼蘇家會被牽扯到一個那樣巨大的陰謀當中，郭華想要好好看一看蘇家的族譜。
這大玄朝的家族，都擁有族譜，那族譜並不是單純記錄祖先姓名來歷的東西。
同時上面還用簡要的語言書寫了，這個家族在發展的過程中，究竟經歷過怎樣的變動，遇到過怎樣的機緣。
觀看族譜，可以讓郭華更好的瞭解蘇家的由來，甚至從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所以蘇林沒有拒絕，他找到了玄祖，提出要求後成功得到了族譜;
那蘇羲和皺眉問道“拷問東陽朔有結果了嗎？他招了沒有？”
蘇林現在也回答不出什麼，只能道“快了，大概今天結束之前就能問到我們想知道的一切。”
“嗯。”蘇羲和的心思也全都放在了東陽朔身上，這大壽的第二天，過的也是心不在焉。
蘇林將族譜交給郭華後，郭華並沒有立刻打開來看，而是擡頭看了看天色，道“還有三個小時就到中午了，咱們先去一趟酒窖。”
二人來到酒窖，此時東陽朔已經醒來，但尚有些神志模糊，嘴裡嗚嗚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接着，郭華取出長長的口袋，再將裡面三十根鋼針，一根一根的插入了東陽朔體內，其做法，與先前是一模一樣。
整個循環完畢之後，郭華抽出鋼針，與蘇林離開酒窖。
接下來的時間，郭華一直都在研究蘇家的族譜，蘇林也始終跟在郭華身邊。
蘇林有一肚子的疑問，但郭華不主動說，蘇林也便不主動開口，他知道郭華會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案。
正午時分，郭華合攏族譜，道“看起來，蘇家本身並沒有什麼奇特之處，他與大玄朝其他小家族的經歷，幾乎是沒有分別。”
“所以，那暗中勢力盯上的，應該不是你們蘇家，而是你母親本人。”
聞言，蘇林心中一沉，憤怒的火焰在心中猛烈的燃燒着。
“走吧，去酒窖。”郭華將族譜劃給蘇林，二人再度來到酒窖。
這一次，郭華還是將鋼針穿透東陽朔，以前面幾次相同，臨走前又將鋼針取出。
蘇林觀察到，郭華不斷的重複折磨東陽朔還是有規律的，大約三個小時進行一次，如今已有三個循環。
而現在是正午十分，距離天黑大約還有六個小時;
也就是說，接下來郭華還要對東陽朔展開兩個循環的折磨。
只是讓蘇林沒有想到的是，午後三個小時已過，那郭華卻沒有提出要去酒窖的意思。
停留在蘇家的幾個閒散人員，墨呈洪蒙他們找到了蘇林，一樣在詢問逼問東陽朔的進展。
蘇林現在沒有得到有效的答案，自然無法做出回答。
一羣人找了個角落，兀自喝起酒來。
傍晚時分，此時距離上一輪折磨東陽朔，已經過去了整整六個小時。
那郭華看了看天色，道“時間差不多了，蘇林，跟我去聽東陽朔招供吧。”
蘇林心中緊張起來，儘管他不太明白郭華究竟在做什麼，但出於對郭華的信任，蘇林知道，一個隱藏了十六年的秘密，即將揭曉了。.
待蘇林二人剛剛來到酒窖門口，還沒有推開門的時候，就已經聽到了裡面東陽朔撕心裂肺的嚎叫。
郭華推了推眼鏡，滿意點頭，一副盡在掌控之中的樣子。
蘇林迫不及待開門而入。
裡面，被十幾根粗壯鐵鏈囚禁的東陽朔正嚎啕大哭，涕淚橫流。
“放開他吧。”郭華淡然道。
蘇林甩出幾道元氣，將所有鐵鏈盡數斬斷。
那東陽朔摔落在地上，打了幾個滾之後，連滾帶爬的來到郭華身前，並對着郭華的鞋子又親又添。
見狀，蘇林驚爲天人，眼前正在上演的這一幕，讓蘇林簡直無法理解。
“再給我一次吧，求求你了，只要一次就行，無論你問什麼，我都告訴你……”東陽朔苦苦哀求，哭的眼淚鼻涕都跟地面粘連在一起了。
“到底……怎麼回事？”蘇林深深的吸了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爲什麼？東陽朔怎麼會突然哀求被折磨？莫非是瘋了？
眼看着東陽朔對郭華一副馬首是瞻的樣子，蘇林覺得這完全不符合常理。
郭華推了推眼鏡，道“痛苦與快樂，有時候僅有一線之隔，如果我們手法得當，便可以將痛苦轉化爲快樂，亦可將快樂變成痛苦。”
“我先前對東陽朔所做的一切，都在他身上完美的驗證了。”
“他已經無法分清極度的痛苦，和極度快樂之間的差別了，在他看來，那些都是快樂，都是一樣的，都讓他欲罷不能。”
“但是……”蘇林皺眉，還是有點不太瞭解。
郭華點點頭道“這世界上也許有很多硬骨頭，他們不畏懼痛苦，也可能因爲仇恨而不怕痛苦。”
“不管你怎樣折磨他們，他們都不肯開口，雖然這種人數量十分稀少，但的確存在。”
“所以，真正的刑罰，並不一定是要將痛苦施加在受刑人的身上，我們的最終目的不是折磨他，而是得到我們想要知道的情報。”
“那麼，如果痛苦無法達到我們想要的目的，我們就只能使用比痛苦還要強烈百倍，千倍，甚至萬倍的東西。”
蘇林身體微微一震，問“是什麼？”
郭華鎮定的推了推眼鏡，那鏡片中閃過一道亮光，他道“慾望，貪婪。”
“貪婪，可以讓一個人忘記自己還是人，可以讓一個人做出連他自己做夢都想不到的事來。”
“貪婪也能夠讓一個人無所不用其極，讓一個人變成野獸。”
“爲了爭奪皇位，手足之間可以自相殘殺，一個兒子爲了能夠獲取到皇位，可以弒父。”
“而同樣的，作爲一名皇帝，因爲貪婪自己的權利，他可以將所有能夠威脅到他的人，全部除掉，甚至包括他的子孫，妻子，親人;”
“這一切，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一樣的。”
“事實上，人類，包括任何生物，都因慾望和貪婪，才能夠活下去。”
“求生，是對生命的貪婪，殺人，是對目的的貪婪，工作，是對財富的貪婪，善心，是對內心充實的貪婪。”
說到這裡，郭華深深的看了蘇林一眼“維護家人，是對親情的貪婪。”
“沒有人能夠拒絕慾望和貪婪……”
這最後一句話中，讓蘇林從郭華的語氣裡，聽到了一絲難以察覺的失落感。
然而這慾望和貪婪，恰恰是郭華最爲稀缺的東西，也許只有郭華才真正明白，那種貪婪是有多麼的寶貴吧。
郭華嘆了口氣，低頭看向了東陽朔“他上癮了，對先前我在他身上做的一切，上癮了。”
“他無法拒絕那種快感，乃至於在快感消失之後，他的貪婪之心空前絕後的佔據了他整個身體，吞沒了他的理智。”
“爲了再次品嚐到那種快樂的感覺，他願意放棄一切，甚至忘記仇恨。”
郭華看向蘇林，道“這，就是比折磨更加有效的手段，讓他欲罷不能。”
蘇林不得不承認，他在聽到郭華那一席話之後，內心受到了很大的衝擊。
郭華用一種很黑暗，很殘忍的方式，詮釋了生命存在的意義。
儘管很多人無法接受這種說法，也不願意去承認，但它實在是太簡單，也太有力量了，讓人無從反駁。
就連暗中的青老，也在深深的沉思着。
哪怕是最初，在生命沒有演化到如此繁榮的時候，當大多數生命體只以單細胞的形式存在的時候，貪婪就已經形成了。
進化，是一種對生存的渴望，也是一種對生命的貪婪，它讓這世界變得多姿多彩起來，變得更加繁榮;
“現在，不管你問他什麼，你都可以得到你想要的答案。”郭華將蘇林從沉思中喚醒。
蘇林深深的吸了口氣，對那東陽朔道“現在，我要問你幾個問題，如果你如實回答，我會讓你在快樂中死去。”
……
深夜，一艘穿雲艦飛速駛向了天京方向，在期間，它曾中轉社稷學府。
穿雲艦上，墨呈洪蒙蕭青周泰一行人全都在，其中還包括從社稷學府接來的南肖瀟。
在那穿雲艦的最前端，蘇林雙手倒背，不言不語，眼光銳利的望着遠方的黑暗。
幾個小時之前，蘇林從東陽朔口中得到了他想要知道的一切，從而，一段隱藏在十六年前不爲人知的隱秘，也逐漸拉開了序幕。
讓蘇林略感遺憾的是，他沒能留住東陽化羽的一條命，因爲最關鍵的信息，還是掌控在東陽化羽手中。
東陽朔所知道的，只是一些隱秘的片段，但那已經足夠了。
原來，就連東陽朔都不知道，他的玄祖東陽化羽曾經效命於怎樣的組織，那段往事被東陽化羽掌控的死死的，連他最親近的子嗣都沒告訴。
據郭華分析，這當然不是因爲東陽化羽懼怕那個組織，纔不敢開口的，而是東陽化羽要保護東陽世家。
自己的子孫知道的越少，也就越安全。
黎明時分，穿雲艦進入了天京城禁飛區，由於先前蕭青發出了傳信令，通報了軍候殿。
所以現在，蘇林他們必須要中途踏上大玄朝軍方穿雲艦，方可直接進入天京城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