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東海呆愣楞的看着白先生,他心裡有很多問題想問,但一時間竟是不知道從哪開口了。
那白先生面無表情,道:“你一定感到很驚訝,爲什麼我這個白先生還沒死。”
郭東海愣愣的點了點頭,道:“我剛纔明明見你倒在血泊中,氣息皆無了,可現在爲什麼……”
郭東海的話還沒說完,白先生已經從懷裡逃出來一個小瓶子,道:“閉息丹,吞下之後,半個時辰裡可以氣息消除,進入龜息狀態,心跳頻率降低到冰點。”
郭東海猛地一驚,就算是傻子,現在也能看出來了。
這個白先生絕對不是他郭東海所認識的白先生!否則的話,他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站起來,會用這種手段佯裝死亡。
更不可能會用如此陌生的語氣,跟自己說話。
“你……你到底是……”郭東海的呼吸變得急促了,他道:“你到底是誰!在這場仇恨中,你扮演着怎樣的角色?”
“難不成,你也是尚家的人?”
“不不,我並非尚家人。”白先生搖了搖頭,他雙手輕輕的握在一起,似乎在斟酌用詞。
而後,白先生道:“這件事兒應該從哪說起呢?對了,三十六年前,落雁城,劉家。”
這個字眼兒傳到郭東海的腦海當中,那讓他心中一凜。
就在六年前,郭華剛剛降生,滿月喜宴的時候,他郭東海收到過這樣一封信,但隨着時間的延續,並無風吹草動出現,郭東海也就漸漸將這件事兒給淡忘了。
不料想,此時有人再度提起落雁城,劉家,那郭東海心裡便是咯噔一下子。
“你……”郭東海驚道。
“嗯。”白先生推了推眼鏡,道:“我就是落雁城,劉家的遺子。”
聽到這句話後,郭東海突然大笑起來:“終究還是來了……你等這一天一定等了很久吧。”
“是,三十六年前,我的確屠了劉家滿門,偷走了他們的天印掌功法,我以爲我做的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百密一疏,竟然留下了你這麼一個餘孽。”
“你處心積慮的贏得我的信任,可那又如何呢?最終打敗我的人並不是你!而是尚崇雲!是我兒郭耀陽!”
“哈哈!來吧,來殺了我!我活着也沒意思了,來殺了我吧!”
“不過你要記住,並不是你自己報了仇,是你撿了一個便宜,這一定讓你感到很失望吧!”
說這話的時候,郭東海拼命的,仔細的觀察白先生的表情,他試圖從白先生的臉上找到哪怕一絲挫敗感。
沒有這種事更能讓人絕望的了,你苦苦追尋了仇家三十六年!可結果呢?你的仇家卻被別人給害了,那種突然失去了報仇動力的人,就像是失去了生活的唯一方向。
可惜的是,郭東海在白先生臉上,連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都沒找到。
那坐在陰影中的白先生,就像是一頭最冷靜的獅子!他暗中掌控着一切,那種感覺讓郭東海不寒而慄。
因爲白先生看郭東海的眼神,並不是在看一個仇人,更不是在看一個人!而更像是一個局外人,一個神,在觀察者地上的螞蟻。
不管這個螞蟻有什麼舉動,觀察它的人,都不可能會給螞蟻一個明確的情緒反應的。
直到郭東海的長篇大論都說完了,白先生才推了推眼鏡,道:“三十六年前,你滅了我劉家滿門,搶了我們家族的天印掌。”
“不得不承認,我們家族雖然傳承了天印掌,但的確是沒有武道天才能學會它,因此才被你給屠了。”
“不過至少有兩點,我需要澄清。”
“第一。”白先生豎起了一根手指,道:“我對你,談不上有仇恨可言,也許說起來你會覺得匪夷所思。”
“我這個人生來沒有人類的感情,你滅了我劉家滿門,這件事兒在我看來稀鬆平常,沒什麼值得好記恨的。”
“我之所以找上門來,也不是爲了報仇,而是覺得我也許應該這樣做,那才更符合常情。”
“同時我也想要觀察一下,像你這種能屠人滿門的人,在遇到同樣的遭遇之後,會有怎樣的情緒變化,我個人覺得這真的很有趣。”
“第二。”白先生豎起兩根手指,道:“毀了你的人,並不是尚崇雲,也不是郭耀陽,事實上他們兩個都算是受害者,是無辜的。”
“什麼?”郭東海一下子驚呆了,怒道:“你究竟什麼意思?”
白先生認真觀察着郭東海的反應,像是在觀察一個陶器,一個工藝品,那讓郭東海感到越發的憤怒。
“真的很有意思。”白先生推了推眼鏡,道:“原來你這種能狠心滅人滿門的人,在遇到同樣的遭遇之後,也會有這樣的反應,老實說,我真的沒有想到。”
“看到你的表情之後,我知道,至少我這次沒有白來。”
“你想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後果,想要知道答案嗎?我來慢慢的告訴你。”
白先生調整了一下坐姿,道:“怎麼說呢?我的確沒有武道基礎,但那不代表我沒辦法讓你品嚐到滅門的滋味,因爲我有這個。”
白先生指了指自己的頭,道:“智慧。”
“那麼……”說到這裡,白先生將身體向前微微傾斜了一下,讓自己的臉暴露在月光中,儘量讓郭東海能夠看的清楚一些。
他雙手交叉,道:“整件事,還要從六年前說起,那時候郭華滿月,你收到了一封信,沒錯,這封信就是我傳給你的。”
“不過,當天我傳出去的信件並非一封,而是兩封,第二封信是給了尚家。”
“也許你並不知道,尚崇雲其實有個私生子流落在外,而那個私生子,我用了將近半年的時間才找到。”
“你在胡說些什麼!”郭東海雖然憤怒,雖然迫切的想要知道真相,但他仍舊是聽的雲裡霧裡。
白先生推了推眼鏡,道:“整件事兒,就是從尚崇雲的私生子開始的,你還記得你受到第一封威脅信的時候嗎?”
“那封信讓你去劫鏢,你以爲,這只是神秘人在測試你是否會照辦?可實際上,那鏢局押送的貨物,那些金銀財寶只是幌子。”
“真正被押送的鏢,是一個年輕男子,你應該對此人有印象,因爲你親手殺了他。”
郭東海一愣:“那孩子是……是尚崇雲的兒子?”
“嗯。”白先生點了點頭,道:“從始至終,尚家都不是你的敵人,或者應該說,他尚崇雲所處的位置,和你郭東海是一模一樣的,你們都是受害者,都在被一個神秘人威脅着。”
“不過,唯一不同的是,尚崇雲到臨死之前都不知道,那個讓他恨之入骨的神秘人究竟是誰,但你有幸知道了。”
“沒錯,那個所謂的神秘人,就是我。”
“真是胡說八道!”郭東海怒道:“你以爲你這樣說,就可以激怒我嗎!”
“別逞能了,這件事兒就是尚崇雲做的,他已經親口承認了!”
“這就是有趣的地方。”白先生推了推眼鏡,道:“因爲你的幾個兒子,的確是尚崇雲殺的,但卻不是他故意要殺的,而是因爲我在幕後指使。”
“放屁!”郭東海怒道:“從頭到尾你都在我身邊,你又如何在我們兩家之間進行周旋,每一封信發出去之後,所產生的結果都是不可預知的!”
“難道你早就在很久以前,便寫下了所有的信,來通知我們,我們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你以爲你自己是神?”
“這就是更有趣的地方了。”白先生終於從椅子上站立起來,他緩緩的走到尚崇雲的屍體旁邊,從起納戒中抖出來一大堆東西。
其中,有一個分外顯眼的信封!
白先生拿着信封走到書房裡,將其擺放在桌面上,道:“請仔細看看。”
郭東海急忙望去,這一看之下,頓時冷汗淋漓!
那是一個解密信件,說白了,就是軍方經常會用到的密函解讀信。
這封信件上,明確標註了一些稀奇古怪符號,所對應的含義,通過這種對照,便可以將那些看不懂的信件內容,給一一解讀出來!
郭東海蒙了,他急忙對照着解密信件,去翻看尚崇雲的“看不懂的信件”。
第一封看不懂的信件上的古怪文字,破譯後的意思是:“你的私生子在我手上,如果想要贖回他,必須按照我的吩咐行事,否則後果自負。”
“今夜凌晨,前往城外破廟,收取第二封信函。”
郭東海再急忙翻看第二封信函,上面寫着:“今夜丑時,前往蒼雲山北,三木紅松下,幫我帶回來一個錦盒。”
看到這裡的時候,郭東海已經開始顫抖了。
第三封信上寫着:“今夜前往蒼雲山北,將錦盒交給我的委託人。”
第四封信上寫着:“作爲懲罰,前往郭府附近,尋找接頭人,並引接頭人前往北雲山,蒼石嶺,而後速速離開,不得偷看。”
第五封信寫着:“我既然已經收到了足夠的財務,又害你與郭家結仇,臨別之前我不想讓你尚家追殺我,由此,請尋找郭耀陽,贈送兩千萬金幣。”
“而後,前往三和海口小樹林,尋找你私生子下落。”
看到這裡的時候,郭東海已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那白先生拉開椅子,在郭東海身邊坐下,道:“最有趣的是,每一封信都是針對你郭家的,但這些信,卻是你郭家親手交給尚崇雲的,親自教他該如何害你們郭家。”
“也就是說,你們郭家,一步步親手導致了自己的滅亡。”
白先生推了推眼鏡,道:“也許單看這些信,你還有些無法理解整個錯綜複雜的過程,那麼現在就由我來向你一一解讀吧。”
“首先第一封信你已經知道了,尚崇雲前往破廟,收走了你給他的第二封看不懂的信件。”
“信件上點明瞭,讓他們前往三木紅松下,爲我取回錦盒。”
“但你想,尚崇雲因爲我挾持了他的私生子,對我必定懷恨在心,想要殺我。”
“而那時候,老六郭天羅帶着錦盒去了三木紅松,那尚崇雲狠心出手殺我,卻發現殺錯了人,他殺的竟是郭府的六公子,郭天羅。”
“那時候的尚崇雲,已經知道自己被算計了,但他沒有辦法,他必須掩蓋這件事兒。”
白先生繼續道:“同時這件事兒,也讓尚家留了一個心眼兒,他們不敢再明目張膽的違抗我的命令。”
“那麼,他們的第三封信,來了。”
“這第三封信,是讓他們前往三木紅松,將裝着八百萬金幣的錦盒交給我的委託人。”
“與此同時,你們郭家收到的信上寫的是,要讓老五郭明志去贖回郭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