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蘇林在內的幾名團員,則是各個表情凝重。
“今天晚上要大幹一場了,大家可要準備好了,千萬不要鬆懈。”
晨光傭兵團門前,那蕭南山擡頭看着天邊漸漸西斜的一輪驕陽,沉聲說道。
“好久沒有痛快的活動筋骨了,哥幾個,準備準備吧。”羅青鳥伸了一個懶腰,已經開始熱身。
顯然,晨光已經被很多人盯上了,至少絕刀和黑巖的人,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那麼今天晚上,晨光傭兵團註定就不會太平。
八荒山是允許武者私鬥的,個人之間,和團隊之間,有仇的可以報仇,有冤可以報冤,甚至你去欺負人,那也沒問題。
但這種被八荒山所默許的私鬥,是有一個前提的,那就是必須要在晚上進行。
從東陽宮這三個字上就可以窺見一二,他們將自己比喻成天上的太陽,甚至將新人進入考場的道路,也稱之爲暮光之路。
也就是說,陽光之下,暮光大陸上的一切必須要遵守它的規矩,遵守它的法則。
而黑夜降臨之後,東陽宮則將這些條條框框放寬,將八荒山留給了東陽宮的外圍武者們。
既然想打想殺,那就別在陽光底下。
當然,另一個大前提就是,在執行任務過程中的人,不可以被攻擊,不過這裡是八荒山,執行任務的人不可能在八荒山停留的。
你有任務在身,可你沒去執行,你在八荒山躲着,那也無用。
“黑豬,門神,蘇林,你們三個人負責和我去護送老團員,狗三兒與青鳥負責清場。”
說着,蕭南山向那晨光傭兵團前方的街道看去,在那條坑坑窪窪的老街上,天星區的窮人們依然在爲討生活而奔波。
這條街道要清理,不能讓無辜者被殃及魚池。
“今天晚上恐怕看不到星星。”門前,羅青鳥眼神深邃的看向被晚霞映紅的天空。
“蘇林,黑豬,門神,跟我來吧。”蕭南山擺了擺手,四人轉身進入了那小小的院落當中。
晨光傭兵團依然還是那個被貧窮折磨的渺小團隊,但今晚,它將要進行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洗禮!
如果晨光是個中型傭兵團,或是個還算不錯的小型傭兵團,那麼今晚一戰將不會太激烈。
而正因爲它弱小,它好欺負,所以今晚來的“客人”們,都是抱着將它活吞的決心的。
蕭南山站在院落內,他雙目掃過那些忙碌的老團員們,沉聲道:“我希望今天晚上,我們可以毫無保留。”
這句話承載着蕭南山對晨光的眷戀,和他對那些老團員們的情誼。
是死是活,就在今夜了。
“現在!”蕭南山對着老團員們拍了拍手,笑道:“請各位老哥哥們跟我來,晚上兄弟們要活動身子骨了。”
聞言,院落內抱着柴禾的,打造木具的人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們扭頭望過來,那一雙雙眼神裡竟無絲毫懼色。
其中一名四五十歲,可看上去卻恍如古稀之年的男人笑了,他嘆道:“我等這一天等很久了,老蕭終於肯出手了麼?”
聞言,其餘老團員們各個振奮,他們將手中的動作停下,將木柴工具紛紛丟在地上。
“走!”幾十號人毫無留戀,邁步向院外走去。
待到院外後,一人喝問:“以後能吃肉了嗎!”
蕭南山笑道:“要麼被人吃,要麼吃肉!”
這句話裡,蕭索之意盎然,但卻掩蓋不住蕭南山重新燃燒的雄心壯志!
在蕭南山的率領下,他們要將老人安置在一個穩妥的地方,這第一站便是一個名爲“驚破天”的傭兵團。
這個團隊曾經受到過蕭南山的照顧,那時候的蕭南山還在向陽區,還是旭日傭兵團的領袖……
天色漸晚了,那最後的一輪紅日,已經落在了西山之巔。
天空中烏雲漸漸匯聚,一陣陣清涼潮溼的夏風吹過來,滿大街竟是連一條狗都看不到。
如今,三四十號人站在驚破天門口,但迎接他們的卻是那緊緊關閉的冰冷大門。
蕭南山清朗着嗓子,對那大門後的院落叫道:“驚破天的朋友們,可否開門一見!”
硃紅大門緩緩開啓,一名壯碩的漢子顯出身影,可他的雙腿卻是連門坎都沒邁出來一步。
蕭南山雙手抱拳,道:“今夜有戰,勞煩庇護我的這些老哥哥們。”
那漢子便是驚破天的團長,他同樣雙手抱拳,施禮道:“不便收留。”
“走!”蕭南山二話不說,帶着一大幫子人往街頭行去。
哐當……那後面大門關閉時的巨響,代表着晨光和驚破天最後一絲情誼的破滅。
第二站,狼煙傭兵團。
這時,夕陽已有半數隱藏在西山之中,空氣中的潮溼味道越發濃郁了,擡頭看一眼天空,只見黑壓壓的烏雲翻滾。
那狼煙傭兵團的團長,則是昔日蕭南山輝煌時的一名手下,如今他早已自成一派。
待蘇林一行人來到此處之後,那原本熱鬧的正門外,狼煙的團員們像是躲避瘟神一樣返回院中,將大門彭的一聲關上了。
此時,蕭南山纔剛剛擡起雙手,他甚至連拳頭都還沒抱住。
見狀,蕭南山灑然一笑,道:“走!”
一行人繼續往深處行去,越是深入天星區,那街道上也便越是繁華起來。
待見到蕭南山一行幾十人從街頭行來,路邊的行人們紛紛對着蕭南山指指點點,一邊還快速往兩旁躲閃。
消息已經傳開了,蕭南山去了兵展會議會,而且坐了那絕對不能坐的椅子!
從那一刻開始,天星區就炸了鍋,人人都知道晨光將會迎接怎樣的命運。
現在的晨光,根本就是一個燙手的山芋,沒人敢接,也沒人敢碰!
蘇林一大羣雄壯的漢子們絲毫不介意路人的嘲諷和譏笑,他們走的穩妥,行的端正!
尤其晨光的那些老弱殘兵們,更是一個個挺直了腰桿,像是發了大財榮歸故里的模樣一般。
他們信任老蕭,並堅定的認爲只要老蕭肯出手,他就一定能夠東山再起!
這一天,讓大家等待的太久太久了。
“洪戰傭兵團的朋友們!可否現身一見!”不久之後,蕭南山等人來到了洪戰傭兵團之外。
而那大門口的洪戰傭兵團的傭兵們,則是熙熙攘攘的擁簇着一名中年男人步行出來。
那中年男人抱拳拱手道:“蕭團長此來何爲?”
蕭南山朗聲笑道:“今日我晨光有一劫,還望李團長能收容我三十七名老哥哥。”
“若我晨光能夠見到明天的太陽,那……”
洪戰傭兵團李團長笑着打斷蕭南山的話,道:“並非我不近人情,實乃蕭團長爲人太過豪放,我等高攀不起!”
說罷,李團長率領着一幫子人反身回院。
一羣老弱殘兵們終於忍不住開始罵罵咧咧:“這幫翻臉無情的白眼狼!當年老蕭如何照顧他們,竟全都忘得一乾二淨了嗎!”
蘇林站在蕭南山身側,始終是一言不發,這一路上發生的事,他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他早已看慣了世態炎涼,也見過了潮起潮落,如今這一切,已然全不在意了。
蕭南山笑道:“我幫人,並不是要圖回報,當初我肯幫他們,如今他們不肯助我,我不悔!”
“走!”
說罷,一羣人又再浩浩蕩蕩的離去。
“天色不早了。”行路中,蘇林擡頭看了一眼天色,最後的夕陽已經落下去了,唯獨那西方烏雲縫隙中,還有一抹紅暈。
在蕭南山的率領下,一大幫子人在天星區拐了一個大彎,那些曾與蕭南山稱兄道弟,號稱要同生共死的人們,終於在生死危難關頭放下了那“悲壯”的尊嚴。
人情最是能夠在危難時體現的淋漓盡致,可蕭南山自始至終沒有一句怨言。
那一句“我不悔”,道明瞭一切!
最終,一圈人又繞了回來,此時的老弱殘兵們都幾乎放棄了,他們毅然決然的打算留下來,要與晨光共存亡。
但就在此時,蕭南山突然中路停下,他轉身對着另一個和晨光一樣,破破爛爛的大門駐足而笑。
那大門比晨光沒有好到哪去,如今卻是有着幾名衣着寒酸的人,也對着蕭南山在笑。
蘇林循着方向望去,他只看了一眼那大門邊上豎立着一杆團徽旗幟,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旗幟上書寫二字,“天下”。
蘇林依稀記得,當初自己剛來天星區時,就是這天下傭兵團的人在招收團員。
自己也正是因爲天下傭兵團太過寒酸,而婉拒了他們的請求。
誰也沒想到,在如此當口,居然是天下傭兵團的人肯挺身而出。
“趙老先生。”蕭南山對着門口的一名老者拱手,笑道:“天不早了,眼看就要下雨,你怎麼還在這吹風?”
那被稱爲趙老先生的老者笑道:“是啊,要下雨了,可若不將東西收拾妥當了,怎麼安心回屋呢。”
“諸位老弟,來吧,家裡預備了好菜,燙了好酒,進來喝一杯暖暖身子,待明日太陽升起之後再走吧。”
“哈哈,有好酒好菜,那就不客氣了!”晨光的老弱殘兵們一窩蜂的衝了過去,毫不見外的往對方院子裡涌。
蕭南山笑了,蘇林也笑了。
這天下傭兵團可真不算強,晨光雖然戰鬥力少,可苟青海他們幾個,也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而天下傭兵團人數雖多,但多是一些沒什麼真本領的混飯閒人。
蕭南山對着趙老先生深深的鞠了一躬,道:“趙老先生,若我晨光可以見到明日的太陽,那麼自太陽升起的一刻開始,你我便是生死之交,若今後有我一口飯吃,絕對餓不了‘天下’一頓!”
“倘我蕭南山不幸死在路邊,還勞煩趙老先生幫我收屍。”
“好說!”趙老先生與蕭南山揮手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