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棟的手中拿着一杆掣電銃,這是宋應星根據趙士幀的《神器譜》製造出的一種新式火器,事實上這是一種單兵燧髮式佛朗機,配備有六個子銃,經過宋應星的改造,直接把銃腹頂部的蓋子變成了槍栓,拉動一下槍栓,蓋子下方的鉤子把子銃勾出來,再把一個新的子銃塞進銃腹,然後一推槍栓,不過還得一個步驟,就是往引藥池內裝入引藥,蓋上引藥蓋板,才能再次發射。
掣電銃是一種理念非常先進的後裝槍,結合了佛朗機、魯密銃和燧發槍的優點,製造出的一種新式火器。
但是掣電銃的缺點也非常多,首先就是結構複雜,哪怕是最早的火繩式掣電銃都十分複雜,結構複雜了,可靠性也低了,造價和工期也大幅度上升,最嚴重的還是氣密性上的缺陷,這種火銃發射的時候,容易出現漏氣現象。
自從管狀火器出現之後,因爲裝填速度緩慢,人類一直在嘗試製造出一種可以快速裝填的管狀火器,所以想到的就是後裝方式,後裝方式比前裝方式速度要提高許多。第一種後裝管狀火器就是佛朗機。但是原始的後裝火器存在了許多問題,最嚴重的就是漏氣問題。火器漏氣,不僅影響到射程、精度和威力,而且對射手本身都是極大的威脅。
哪怕是十九世紀出現的左輪手槍,都有可能出現漏氣問題,若是射手不小心把手指頭放在轉輪式彈倉和槍管的縫隙之間,漏出的火藥氣體可以把射手的手指頭都給切斷了!
德國人西門子爲了研製後裝炮,解決後裝炮的漏氣問題,研製出各種各樣的炮閂,最終都是以失敗爲告終,在一次後裝炮試驗中,西門子被衝破了炮閂的火藥爆炸所傷,強大的火藥氣體讓他身負重傷,連耳朵都聾了。經歷過那次失敗,西門子放棄了對炮閂的研製,轉而把精力投入到了電氣方面的研製,最後成爲了一名電氣工程師,並創建了西門子公司。
西門子在炮閂方面試驗的失敗,也沒有白白失敗,最後是克虜伯根據西門子的經驗教訓,製造出了螺式炮閂和楔式炮閂,這才解決了炮閂漏氣的問題。
直到十九世紀人類進入工業時代,人類才解決了後裝管狀火器漏氣的問題。所以說這個時代趙士幀和宋應星搞出的後裝火槍,事實上問題多多。最簡單的來講,這種原始的蓋板式槍栓,很容易被火藥氣體炸開,把射手的臉炸得稀巴爛。
爲了防止蓋板被炸開,宋應星根據李國棟的建議,在蓋板的前後各增加了一道鐵箍,減少了蓋板被炸開的概率。
至於膛線,別開玩笑了,這種極不可靠的玩意,敢刻上膛線?刻上膛線,加大了摩擦力,就需要更高的膛壓才能把彈丸發射出去。膛壓增加了,就更容易出現炸膛、炸開蓋板等現象,那到底是殺敵人呢,還是炸自己?
可以說趙士幀的掣電銃理念是非常先進,基本上就已經是後世栓動式步槍的雛形了,可是因爲基礎材料和生產技術還無法達到要求,所以這種武器只是留在紙面上的東西。李國棟來到了這個時代,加上宋應星和戴蒼等人的努力,把這個東西投入到生產之中,但也只能是小批量生產,根本無法普及,而且因爲子銃不敢裝足藥量,威力和精度遠不如傳統的前裝線膛槍,射手在發射的時候還要提心吊膽,生怕一不小心,蓋板被炸飛起來,炸爛自己的臉。
李國棟手中的這杆掣電銃是宋應星和戴蒼精心打造的,而且是從一百多杆掣電銃中精心挑選出的精品,這纔敢拿來放心使用。
此時李國棟的小隊伍躲藏在一處山林中,這支隊伍爲了隱蔽自己,一路上沒有生火做飯,餓了就啃乾糧,渴了就喝一口山泉水。隊伍幾乎是晝伏夜出,白天躲在山林中,晚上出來行軍。這一路走過來,還夜間襲擊了一處清軍兵營,斃傷俘虜了清軍五百多人,端掉了兩座烽火臺,取得了不小的戰果。
“國公爺,前面來了一支隊伍,看他們的旗號和衣着打扮,像是忠貞營,大約有兩百餘人的模樣。”就在此時,一名夜不收走進了叢林中,向李國棟稟報。
“忠貞營?”李國棟感覺懷疑,“我懷疑那不是我們的忠貞營,是建奴的還鄉團!我先帶着一百兄弟出來問個究竟,你們埋伏在樹林中等候。若真的是建奴的話,我會詐敗把他們引過來,到時候你們再殺出來;曹將軍,你帶上三百刀牌手,迂迴到敵人後面,等我們一開打,你就衝出來截斷敵人退路,務必一舉全殲這股假建奴!”
李國棟判斷的一點沒錯,這支打着忠貞營旗號,穿着忠貞營軍服的隊伍,確實是還鄉團假冒的忠貞營。
洪承疇把李國棟僞裝成敵人的這一套戰術都學會了,他讓還鄉團僞裝成忠貞營的模樣,這樣在還鄉團進入山區的時候,可以騙過山村警戒的民兵,然後突然殺入村子內大開殺戒。結果不少村子的百姓吃了大虧,慘遭還鄉團殘忍的屠殺。那些慘遭被化裝成忠貞營的還鄉團屠殺的村子,連一個人都沒能跑掉,忠貞營至今還不知道有還鄉團僞裝成自己去屠殺百姓。
李國棟帶着一百餘人走出山林,迎着那支“忠貞營”走了上前。當然了,在即將接近那支軍隊的時候,李國棟並沒有冒險走在最前面。
田舉人猛然發現,前面出現了一支身穿紅色鴛鴦戰襖,外面披着鎧甲的明軍,嚇了一跳,但他很快就冷靜下來:我們身上披着明狗的皮,還怕什麼?就算是明狗,內部也不合,有崇禎昏君的明狗,還有永曆僞帝的明狗。若是永曆僞帝的明狗,也是賊寇的敵人。他在心裡盤算的同時,讓人暗暗傳令下去,令鳥銃手點燃火繩,做好戰鬥準備。
明軍中走出一人,向田舉人那邊喊話:“你們是忠貞營哪位將軍麾下?”
還鄉團的人回答道:“我們是袁宗第將軍麾下。”
明軍士兵又問他們屬於哪個部將,是忠貞營哪個番號的軍隊。對面胡扯一通,被李國棟聽出了破綻。
“是建奴!”問話的明軍突然大喊一聲,從背上取下弩機,端起弩機,壓下了懸刀。一支弩箭帶着破空聲呼嘯而出,一箭扎入了一名還鄉團士兵的咽喉。
“快,放銃!”田舉人大喊道。
還鄉團士兵紛紛端起鳥銃,扣動了扳機。“轟轟轟”一排銃聲轟鳴,白煙瀰漫,彈丸向八十步外的明軍潑灑過去。事實上在這個距離上,清兵手中那些鳥銃對李國棟的山地軍毫無威脅。
可是說來也怪,那些明軍一聽到銃聲,就紛紛扭頭逃跑,毫無鬥志,還有人一邊跑一邊嘴裡大喊着:“建奴的火器太厲害了!我們打不過!快跑啊!”
“追上去,殺光這些明狗!”田舉人大喊大叫着,督促他的還鄉團追殺上去。
李國棟拼命的往山林中奔跑,就在即將進入己方埋伏圈的時候,李國棟轉身扣動了掣電銃的扳機,“轟”一聲銃響,子彈擊中了八十步外的一名還鄉團士兵,把他撂倒在血泊中。
“砰砰砰”叢林中響起了幾聲清楚的槍聲,手舞足蹈的田舉人額頭、胸口噴出血霧,連哼都沒哼一聲就從山路上一個跟頭從山坡上滾落下去。
開槍的正是線膛槍手,三名線膛槍手瞄準了田舉人齊射,在一百五十步外就把他擊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