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錦衣衛親軍北鎮撫司衙門,大門口空空蕩蕩,門庭羅雀,門匾上也佈滿了灰塵,一副破敗的景象。
身穿紅色錦衣衛軍服,頭戴無翅烏紗帽,腰佩繡春刀的張書恆站在大門口,疑惑的看了半天。今天是他第一天來上任,沒想到曾經令人生畏,可止小兒夜啼的錦衣衛,如今變成了這副模樣。
“兄弟,我們進去嗎?”站在身後的一名錦衣衛校尉問道。這名錦衣衛校尉,其實就是王輔臣。大同總兵姜鑲開城投賊之後,王輔臣就被張書恆帶走了,然後化名爲王良臣,買了個錦衣衛校尉的身份。
張書恆現在明的身份是錦衣衛總旗的身份,這個身份是他花了五千兩銀子從吳孟明那買來的。有了這個身份,在京城辦事也容易多了。張書恆憑藉着這個身份,幫着一羣兄弟買了錦衣衛校尉的身份,再憑藉自己的職權,把一批兄弟弄到錦衣衛中充當力士,其實就是臨時工。
錦衣衛都能賣總旗、小旗、校尉了,還能隨意塞入自己人,這說明這時候的錦衣衛已經荒廢到了何等地步。最多的時候曾經擁有六萬人的大明錦衣衛,如今登記在冊的只剩下三萬餘人,扣除了分散在全國刺探消息的探子和外地錦衣衛衙門的兩萬(其實沒那麼多人了)人,在京城應該還有一萬人左右,可是事實上,有沒有三千人都不知道了。
“進去!”張書恆點了點頭。隨後他步入大門,竟然連個上來問話的人都沒有。他帶着王輔臣直接走進中廳內,纔有一名穿着破爛校尉衣服的錦衣衛上來問話:“這位兄弟,你是何人?我怎麼以前從未見過你?”
張書恆亮出了腰牌:“新來的總旗,請問我在哪辦事?”
那人接過腰牌看了一眼,指了指空蕩蕩的大院,有氣無力的回答:“這位長官,隨便找個地方坐就是了,反正也沒事幹。”
順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裡面一羣錦衣衛校尉懶洋洋的或坐或站,還有幾個人坐在地上,腦袋湊在一起,估計是在賭博。
張書恆心中暗暗冷笑:國難當頭,賊寇臨近京城,錦衣衛竟然就這個樣子。
明末的錦衣衛,自從駱思恭擔任了錦衣衛指揮使之後,錦衣衛就已經很無能了。後來天啓帝上臺,任用田爾耕接替駱思恭。九千歲的時代,田爾耕、許顯純撥亂反正,重振錦衣衛。可惜好景不長,天啓帝落水之後,無能錦衣衛指揮使駱思恭的兒子駱養性上來,駱養性和他爹比起來,更加平庸無能,錦衣衛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但是文官集團就喜歡駱養性這樣的錦衣衛指揮使,錦衣衛越無能,大明的士紳集團日子就過得越幸福。
因爲駱養性同文官集團同流合污,貪污太多被發現,崇禎皇帝不得不剝奪了他的錦衣衛指揮使職務,換成了吳孟明上來。可是吳孟明也沒有什麼能力,錦衣衛裡一些重要人物還是駱養性的人,吳孟明當了錦衣衛指揮使之後,最多是勒索一些官員,給自己撈點外快,還有就是崇禎皇帝有聖旨下來,要拿什麼人下昭獄了,他纔派出緹騎去抓人,除此之外,一事無成。
真實歷史上,崇禎皇帝自殺的時候,爲何身邊一個錦衣衛都沒了?是因爲在駱養性的帶領下,早就向賊軍投降了。
張書恆走進大院中間,向衆錦衣衛拱了拱手:“各位弟兄,張某剛得到消息,闖賊已破大同,不日將抵達京師!還望各位弟兄同仇敵愾,共守京師,保我大明江山社稷!”
“哼,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一名百戶模樣的軍官冷笑一聲。
“都督、都司都好幾日沒來了,現在誰還有這閒心管這些事?”一名校尉道。
“這位新來的兄弟可真是大明忠良啊!這時候還能去刺探敵情。好像這位新來的兄弟是吳(孟明)都司的人吧?”
“吳都司?哼!”一名小旗冷笑道,“聽說吳都司蹦躂不了幾天了,駱(養性)都督快回來了。”
張書恆氣得大吼道:“賊軍即將兵臨城下,各位不去想如何守住京城,忠君報國,卻在此無所作爲!倘若賊軍破了京師,各位兄弟,你們想想,你們能有什麼好下場?”
“讓我們去守城?我們的軍餉已經拖欠幾個月了?被賊人殺死,總比餓死強。”一名小旗站出來大吼道。
“下場?”一名百戶站起來,“你不過一個吳都司提拔起來的小小總旗,少在老子面前裝老大!賊軍兵臨城下又如何?他們能攻破京師堅城嗎?即便是賊軍破城,也不會爲難我們這些當兵的。”
“京城瘟疫橫行,各位兄弟還是趕緊想想辦法吧,否則就算沒死在賊人之手,也難免死於瘟疫之中。”張書恆焦急的說道。他覺得這趟奉了主公之命來到京城辦的差事還真不好辦,京城鬧了瘟疫,每天都在死人,李自成又即將兵臨京師,這事有些麻煩。
雖然張書恆得到了李國棟的命令,若是李國棟的勤王軍隊不能及時趕來,他們親衛軍可以自行決斷,想辦法把崇禎一家救出京城。可是以目前的形勢來看,就算救了崇禎,想要離開京城也不容易。
反正在錦衣衛衙門內也沒事情幹,張書恆在裡面逛了一圈後,就帶着王輔臣離開了錦衣衛衙門。
張書恆來到他在京城租住的一處院子內,早有一名錦衣衛校尉上前稟報:“長官,周將軍已經醒了,沒有什麼大礙。”
這名錦衣衛,其實也和張書恆一樣,暗地裡的身份是李國棟的親衛軍特工,周將軍就是周遇吉,寧武關破的時候,張書恆帶着弟兄們救出了周遇吉一家,爲此也折損了好幾名弟兄。昏迷不醒的周遇吉被親衛軍特工是一路背到京城來的。快到京城的時候,他們憑藉着錦衣衛的身份把周遇吉弄進城內。
張書恆點了點頭,走進了內屋。
周遇吉躺在病榻上,他的妻子劉氏紅着眼坐在一邊。見到張書恆走進了,劉氏連忙站起來:“民女見過長官。”
說完,劉氏就退了出去。
周遇吉聽到聲音,睜開眼睛,見到一身錦衣衛服飾的張書恆,掙扎着要下牀行禮,卻被張書恆攔住:“周將軍有傷在身,無需多禮!”
“是陛下讓你們來救了末將的吧?”周遇吉見到張書恆一身錦衣衛打扮,剛剛他醒過來的時候,就見到外面站着一羣錦衣衛,又聽了他的妻子劉氏說,就是這一羣人救了自己一家大小,還犧牲了好幾名兄弟,他就以爲是崇禎皇帝派遣錦衣衛救了自己。
張書恆搖了搖頭:“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下官只是受朝廷派遣在外地刺探敵情,正好遇上賊軍攻打寧武關,我等不忍心見到朝廷忠良死於賊手,便自作主張救下週將軍。”
周遇吉向皇城方向拱了拱手:“各位乃錦衣親軍,各位兄弟救了周某,便是陛下救了周某,周某謝陛下救命之恩!”
“周將軍,你就好好養傷,賊軍將臨京師,下官還得組織兄弟們抵禦賊寇,告辭!”張書恆向周遇吉拱了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