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若干年後,劉若寒回到自己的臥室。心理想着人老了懷舊,剛和皇五子(姚承水與孟境兒之子)一聊,許多事不由得又都涌現在眼前,揮不去,抹不掉,就那麼在眼前晃來晃去。一個五六十歲的人,今天晚上在自己的屋裡就這麼一會兒笑,一會兒哭,一會兒唱。一個時辰過去了,屋裡沒了動靜,他靜靜的躺在牀上,均勻的呼息聲傳出,侍侯的人知道,這老爺子終於睡着了。是的,他睡得很甜,很沉,一夢迴到了四十多年前。那時的扶柳三公主也就十五六歲,正是女人一生中最好的年華。
那是一個晴朗的天,藍天上飄着的白雲都揚起了笑臉。姚承水也就是剛剛起牀。一陣香風襲來,屋裡猛的多了一個人,人到聲到:“這麼好的天,在客店裡呆着太Lang費了,正好我有事求你們,不如一起去真水咱們邊吃邊聊。已讓人訂好了位子。”這個好聽的聲音是纔不久剛認識的女孩子境兒發出的。只是當時我們不知道這境兒就是扶柳國主最爲寵愛的三公主孟境兒。
“好事,有人請吃飯當然是好事,走。若寒和我一起去。”當今萬歲那時候還是個毛頭小夥子,生性活潑,雖然在扶柳大牢受盡折磨,身體才復原,還是不改其本性。聽見有人請客,想也沒想就應了聲。我們一行三人,浩浩蕩蕩開奔真水。
說起這真水,是扶柳有名的酒樓。價目貴得離譜,雖說是一般人,就是一般一點的達官貴人也是消費不想的。他們那的菜式做起來極其繁瑣,用料極其講究,打個比方吧,就切個蔥花兒,也得先學十年的徒,出師不出師的還得單說。姚承水在中土是貴爲皇子不假,可現在是在人家扶柳的地盤,又剛剛吃了官司,上下一通的打點,雖然沒起作用可花費不少。就是一座山,只出不進的,也有坐吃山空的時候,何況還要養着一大堆的僕從。因此對這真水是隻聞其名。
“境兒,你有什麼事要我們幫忙?”
“急什麼,吃了再說。”
“倒不是着急,是怕吃人家嘴軟。”
“哈哈,能陪我吃飯,就算是幫了大忙。平常都是我一個人吃,好幾雙眼睛看,怎麼着都彆扭。大家一起吃纔有吃的樂趣。”
“就這啊,好說,不介意你天天請喲。還巴不得呢。”
“真水,去那地方去的人很多,要是沒訂上座位,等三四個時辰的都有。”
“真誇張,聽說那裡很貴的,去的人還很多,扶柳的銷金窟啊,扶柳好富庶啊!”
“這是到了哪?我去問一下路,慢點走。一會兒好追上你們。”
境兒踹踹跳跳的去問路,不多時從我們後面冒出來。
“你們說什麼呢?我不在,是不是在說我的壞話?”
“哈哈,看你小心眼兒。我們在說這真水。”
“其實去真水的人多,也不全是因爲那裡貴,可以顯示身份。扶柳有個執行千年的人口篩選,你們多少應該知道那麼一點點吧。女孩子十三歲上成人禮前篩選,男嬰生下來就要經過嚴格的檢查,不符合條件的,大部分就落在的真水,嬰兒羹什麼的名菜是名實相符的。就是一般百姓家,女孩子到了要經過篩選的年紀,也會盡全力來這真水吃一頓來爲女子祈福。看到落選的下場,那三個月的生死訓練中,女孩子們也會盡全力。”
“哎,你是讓我們吃人肉啊,各地風俗不同。我們不吃。”
“來都來了,這吃與不吃,可就不是你們說了算了。有道是入鄉隨俗。人吃人的事,你們那裡也不是沒有過,聽聞中土大旱時,曾經發生過相鄰兩家的換子而食。別人的孩子就自家鍋裡的肉了。”
“那是大災之年才發生的事,你們這裡可是天天都有。要不咱們換個地方。”
“已經訂好了,有些事還是在那裡說比較應景。”
“境兒,你有什麼爲難事嗎?沒事的,不去那個真水,我們也會幫你的,說吧。”
“咱們一邊走一邊說的,都快到了。順其自然可是你常說的,今天就順其自然吧。這人肉做出來還算是美味。人的一生短暫,你們走萬里路的人,什麼稀奇古怪的事都應該見過的,這也不算什麼。”
“我們不是一直在跟着你走嗎?你說去,我們嘴上表示一下反對而已。”
“口是心非的傢伙,你們看,這就到了。”
順着境兒手指的方向,果然是一處酒樓臨立的繁華街道。一幢大樓,有兩個門,大約就是正門和偏門吧,門上各有一塊牌匾。一塊上寫的是真水,另一塊寫的是無香。好名字,這真水無香好雅緻!
隨着境兒進到了酒樓裡面。裡面不大,十幾張桌子是空的,還沒到飯點?不是說這裡很火爆的嗎?心理起疑,面上也不好直說出來,在小二的指引下,我們上了二樓找了個臨街的包間座下。就聽公主吩咐:“我們訂好餐的,查一下,就按點好的菜上,快一點。先來壺熱酒。”小二應聲而去。不大功夫笑嘻嘻的上來,手裡拿着菜單,點頭哈腰的說:“現在大掌櫃的不在,客人預訂的單子都在他手裡。您三位能不能現點,現在正主推嘟嘟魚,有優惠活動,點這個爲主菜的房間,結帳一律五折。”境兒睜着大眼睛不錯眼珠的看着小二,搞得對方拿着菜單是放也不是,拿也不是。“你把菜單給我看看,我們再商量一下,你先下去給我們送壺茶來。”姚承水說着話,很自然的接過菜單。我們三個應該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那種人,吃什麼並不重要,聽了推薦點了嘟嘟魚,又隨便點了一些。
菜上的很快,吃了一陣,大家身上漸熱,微微有汗。境兒終於說出了她的目的,是想讓我們暗中陪她過扶柳的女子成人禮。“七七四十九天呢,不讓帶侍女,不讓用僕從,和扶柳一般年紀的女孩編成百人方隊,分成十人小組,能順利通過考試的只有一半人。管你是公主還是小姐,在這成人禮上只認強者,淘汰的下場很慘。”說到此處,她竟有些眼淚汪汪的,“你們也不希望我的下場很慘吧?是朋友就來幫幫忙啊!”
“好,一言爲定。幫你!誰讓我們吃了你的。哈哈。”
“好,我先打聽好了,今年是那座小島,你們先上島去等着我。”
“對了,境兒,不是說這裡有嬰兒羹嗎?菜單上可是沒見到喲。不是說很火爆的嗎?咱吃了這大半天,還是就咱三個。”
“不會啊,小二,你們這兒?你們這不是真水?!”
“爺,真水是旁邊那家。”
三人同時停箸。
不一會兒爆發出一陣笑聲,境兒啊境兒,你竟是這般可愛。
臉上還洋溢着當年的笑容,就聽屋外面喊:“起牀了,起牀了!都快晌午了。”劉若寒帶着那一抹還沒有揮去的微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