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深藍色暗紋華服,頭戴高冠腰纏玉帶,中年男子風度翩翩的走了出來。他身後似乎吹拂着陣陣新鮮的氣息,在空氣流動中帶着一股清新的味道。
不止他一個,他身後還跟着十來個下屬模樣的人,面色嚴肅,不苟言笑,一看就是大家族出身的高手。
雲清一眼就認出了他是誰,只是,她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裡,以這樣一種方式碰到他。
衡陽,她的死仇之一,鹿門境境主!
他可不是能夠進入小世界歷練的年輕天才,怎麼會出現在魂池幽徑?雖說魂池幽徑原本就是鹿門境和蒼梧山的分界線,但他……
一股清新的空氣飄來,雲清似乎明白了什麼,衡陽,難道他是從鹿門境那頭的入口進入這裡的?之前她和韓東漓一場毫無保留的激戰,只怕已經毀了魂池幽徑的大片地貌,若說鹿門境那頭也發生了點什麼意外,似乎也不稀奇。
在她最危急的關頭,衡陽出現了!
這意味着什麼,似乎不用想也知道了。
“又見面了。”雲清虛弱的開口,原本殺死韓東漓的喜悅,一瞬間消失的乾乾淨淨。
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聽在別人耳中,或許還不會知道是什麼意思。但衡陽自然明白,因爲若不是如此,他爲何會以一境之主的尊崇身份,冒險進入魂池幽徑這種地方?
衡陽自然是接到了紫月公主的報信,知道了風離痕前來算賬的事,結合雲清這個特殊的名字和她跟韓東漓死戰的事,他也能夠猜到她就是重生後的雲清。
“難得難得啊。”
衡陽淡然的笑着,不緊不慢,似乎根本沒有看見雲清癱倒在地上,渾身無力的樣子。他捋了捋下頜的長鬚,微笑道:“雲清,剛纔的異動,應該是你弄出來的吧?我真是想不到,你竟然以封號靈王修爲,殺死了聖尊境界的韓東漓,雲清,你果然比以前還要厲害了。”
“你不想殺我嗎?”雲清淡淡的看着他,使出渾身的力氣,才勉強坐了起來。擋在她身前的藍藍一臉警惕,森冷的看着衡陽。
“藍藍……”自然知道藍藍並不是他的對手,雲清警告一聲,示意她不要貿然出手。
“當然。”肯定的兩個字,輕飄飄的從衡陽口中道出,隨即他轉頭凝視上空的太虛塔,眼中的熱切越來越深:“不過,本尊運氣似乎不錯啊!如此漁翁之利,本尊倒是平生第一次遇到呢。在動手之前,本尊還是先將太虛塔收起來的好。”
他淡淡的笑了起來,眼中的神光似乎控制不住,越來越狂熱:“如此至寶,若是被毀壞,那就太可惜了。雲清,你說是不是……”
他得意的大笑了起來,手中發出一道靈光朝上空攝去,可是他還沒有笑幾聲,聲音就戛然而止,猶如突然被捏住脖子的鴨子,神情陡然驚慌起來。
“衡陽,本帝的秘寶,難道你想據爲己有?”
這聲音才響起,雲清眼眸一亮,猶如一道星光射出,迸發出晶瑩的光彩。蒼白的俏臉陡然染上了一層紅暈,飛快的回頭,看着自己身後。
“風離痕……”她雙脣顫抖,整顆心都鮮活起來。
她這才發現,原來籠罩魂池幽徑的結界陣紋已經消失了。之前她和韓東漓打的太激烈,竟然沒有注意到這點。
風離痕從身後的黑暗中驀然出現,一如既往的白衣如雪,帶着冷漠而淡然的表情,渾身流露出強大的王者之氣。他根本沒有看衡陽一樣,眸子只是掃了一眼半空中的太虛塔,那種傲然而森冷的眼神隨即就落到了雲清身上。
猶如冰雪消融,春回大地。
他眼底深藏的擔憂和心疼,如泉水噴涌般溢出,大步走到雲清面前,一把抱起了她。
一股暖流涌入體內,雲清渾身疼痛減輕了大半,只覺得渾身都充滿了活力,再讓她和衡陽鬥上一鬥,她都有這個信心。
哪裡還不知道風離痕在做什麼?
雲清紅脣微顫,渾身都在抖,眼中深深的愛戀盯着他捨不得移開,輕聲道:“不用擔心我,你的太虛玄氣如此珍……”
風離痕的一個眼神就讓她閉嘴,她心虛的低下頭,靠在他溫暖而結實的懷中,渾身舒服的想要昏睡過去。
她太累了,不止是消耗光了靈力,而且還是消耗過度導致枯竭。
若是她還沒能殺死韓東漓,她也沒有丁點力氣,只有死路一條了。若不是月魔天宮的那些魔人用生命的代價來衝擊韓東漓佈下的陣紋,他又怎麼可能讓太虛塔離手,而最終被她誅殺呢?
幸好!
一切都結束了,在她沒有了一絲自保能力的時候,風離痕又出現在了她面前。
呵呵,她很想笑。
他總是如此,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出現,一次兩次,三次四次……他讓她乖乖等在風雲宮中,等他回來,可她依舊沒有聽話。他前腳走,她後腳就偷跑了。
而這次,依舊是他來幫她收拾結局,收拾她已經無法再對付的鹿門境境主衡陽!
雲清乖乖的靠在風離痕懷中,看着他眼瞳變得深邃,滿是擔憂。她清楚的感覺到他的神識在體內遊走,逐一檢查她體內可能存在的暗傷。
風離痕眼中的憐惜、心疼、怒意、無奈、懊惱……各種心思都一一在眼瞳中閃過,她知道他的心情,也明白他現在在想什麼。
他將她抱得緊緊的,似乎生怕他一鬆手她就消失在眼前。他緊抿的雙脣勾勒出一條誘人的弧度,卻隻字未語,他只看着她,在她臉上、身上逐一掃視,那種宛若失去卻又重新獲得的慶幸,讓他眉眼中多了幾分慶幸。
冰冷的線條終於開始柔和,繃緊的臉孔也逐漸融化,風離痕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說,但最終不過化爲短短的幾個字。
他低頭,湊到雲清耳邊,低沉而魅惑的聲音飄了過來:“回去再和你算賬。”
心頭彷彿被一片暖流趟過,雲清垂眸沒有說話,只抓着他臂膀的手指緊了緊。
在聽到風離痕的聲音,又彷彿寒冰一般,帶着強烈的殺意和警告,一股莫名的威壓如滾滾氣浪,朝四面八方散開:“衡陽……”
似乎因爲風離痕的到來而震驚了,衡陽絲毫沒有剛纔的狂傲和貪婪,深深的看了一眼他懷中的女子,眼中一抹異色閃過,那是無比的懊惱。
可惜了,若是下手快一些,或者來的再快一些,一切都不同了。
“怎麼會?”
衡陽淡淡的笑了起來:“帝君大人一定是誤會了,本尊不過是因爲境內突發異動,這才趕來查探。才發現這位姑娘和韓聖尊激鬥而脫力,正想救治她一番,帝君大人就趕到了。”
聽他完全沒提太虛塔一句,說着如此截然不同的話,雲清心頭冷笑一聲。
看來衡陽還是很忌憚風離痕啊!
明知風離痕已經知道了他曾經參與盜取神冢秘寶之事,追回帝級秘寶是必然的事,但他竟然當面裝成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更連她都不認識。如此說辭,雖然明知道誰都騙不過,但這樣的話,他還偏偏就說出來了。
風離痕獨身一人,她也沒了再戰之力,衡陽那方卻不止他一人,十幾位高手和他聯手,居然都不敢和風離痕翻臉?這未免
……
“呵呵,衡境主果然是古道心腸,佩服。本君順便問問,不知衡境主可否見過犬子?”就在雲清疑惑的時候,一個聲音的響起讓她立即明白了。
她竟然沒有發現風離痕身邊還有人!
即使她靈力枯竭,渾身無力,但神魂的敏感卻是沒有降低的。那人竟然連一絲氣息都沒有發出,收斂的半點全無,這份修爲……只怕是不會弱於風離痕的超級大能!
這聲調、這氣息、自稱本君……
電光火石間,雲清雖然無法看見這人,但僅僅從這幾點她已經猜出了和風離痕一起來的人是誰。
月魔天宮的魔君上邪雍!
雲清眉頭一蹙,忍不住想要探出頭看看,這個惡名滿天下的魔君上邪雍,到底是何等霸道的氣勢,何等恐怖的一副尊榮。前世她不曾見上邪雍一面,今生倒很是好奇!
不過她才動一下,風離痕的手臂立即緊了緊,手還在她腿上捏了一把,帶着警告意味的聲音,低聲道:“別動!”
知道自己理虧,雲清只能縮了回去,乖乖的窩在他懷中,享受這難得的溫暖懷抱。
“上邪少君?”衡陽聲音微微有些驚訝,道:“原來令公子也在魂池幽徑中嗎?”他搖了搖頭,淡淡一笑:“這卻是沒有看見。”
他朝旁邊讓了一步,身後的下屬也讓開分到兩邊,一股並不是很大的涼風吹來,帶着與周圍環境截然不同的氣息。
“魔君,帝君……”似乎是特意證實自己的話一般,衡陽示意了一下身後,道:“之前的動靜,想必兩位都知道了。本尊也沒有想到,好好的在府中休息,沒想到竟然聽說鹿門境和魂池幽徑連接之處發生了劇變。”
“本尊帶齊人手趕來,才發現魂池幽徑已經被震出了另一個入口,而導致這變化的,竟然是這位姑娘和韓聖尊的驚天之戰。本尊一來看到的就是這些,至於其他人,卻是沒有發現。”
衡陽一副完全不認識雲清的樣子,一邊說,眼神微不可查的偷偷掃了一眼上空懸浮的太虛塔,原本覬覦的心終於徹底熄滅。
光是風離痕一個人,他就沒有絕對的把握能夠戰勝,看情形,似乎連上邪雍也和他站在了一起,這兩人,任何一個都不是好惹的主!
一直死盯着衡陽的雲清,哪裡沒有注意到他的眼神?
捏了捏風離痕的手臂,雲清小聲提醒:“太虛塔。”
“嗯。”
風離痕應了一聲,連眼也沒有擡,幾百丈高處的太虛塔已經緩緩落了下來,越來越小,帶着柔和的五彩靈光,落在他探出的掌心中。
漆黑如墨,只有塔尖一丁點還晶瑩如玉,隨即化作流光消失。
“韓東漓雖然死在這裡,但這畢竟是鳳凰城的家事,本尊就不好插手了。既然已經沒事,帝君、魔君……”衡陽意味深長的看了二人一眼,頷首一笑:“本尊有事在身,就不奉陪了。”
頓了頓,見二人並沒有開口,只是沉默,衡陽轉身朝黑暗中退去。
身影纔要被黑暗吞沒,他似乎想起了什麼,轉身回頭又看着風離痕,臉皮一顫,似笑非笑道:“對了,聽聞帝君大人原定下月初就要大婚,不知……衡某人能否厚着臉皮,前來討一杯喜酒喝?”
風離痕還未開口,一旁的上邪雍也淡淡道:“嗯,這事本君也聽說了。”
“還未恭喜帝君大婚,到時候,本君自然會送上一份禮物的。”他那慘白碧青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淡笑,竟然比哭還難看。
風離痕點頭,聲調平淡如水:“如此,恭候大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