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雲清開口,魏大牛道:“小林哥,這位姑娘是俺請來的。”
“什麼,不是來買東西的?”年輕人頓時熱情大減,訕訕的轉回到櫃檯後,撐着脖子無精打采。
從櫃檯一側的門進去,裡面是個大院子,一株合抱的樹木枝葉繁茂,樹下是一張石桌几張石椅。院子兩側有幾個房間,應該是魏大牛他們居住的,而正前方是一個簡陋的作坊,裡面正傳來叮叮的敲擊聲。
見魏大牛正要開口,雲清趕緊拉住了他:“別說話。”她知道鍛造師在工作的時候,最忌被人打攪,她貿然前來,還是守禮一些好。
兩人站在作坊外面,雲清的視線放在那敲打的中年人身上,明白他肯定就是魏大牛的父親。如果這人真是如他所說,曾經是個鍛造大師,那麼從他的手法中,自然可以看出來一些。
神情專注,汗如雨下,這個中年人根本不知道雲清和自己兒子回來了,他賣力的輪着一柄大錘,錘上閃耀着朦朦的白光,正在全神貫注的敲打着手中的一柄長劍。
雛形已經有了,不過這柄長劍顯然還在制胚階段,中年人一錘錘的敲打着,不斷髮出刺耳煩悶的巨響。火星四濺,熱氣逼人,整個作坊彷彿蒸籠一般,即使雲清站在外面,也能夠感覺到撲面而來的熱氣。
敲打的手法,沒有什麼特別,完全看不出來這人有半點鍛造大師的感覺。他就像一般的鐵匠,再鍛造一把普通的武器,若不是他手中的錘子上有運用真力的光芒,雲清簡直看不出來他和鍛造大師有絲毫關係。
真正的鍛造大師,根本不需要弄得如此麻煩,直接用靈力化作巨錘,心神控制器胚的外形,行雲流水,收放自如,何須如此又是燒炭,又是火爐的?
“你父親真的是鍛造大師?”她小聲的開口,不由得對自己之前產生的念頭有了一絲懷疑。
“嗯,以前是。”魏大牛毫不猶豫,只不過和雲清一樣,壓低了聲音。他看着中年人的眼神,充滿了崇拜,似乎希望正在鍛造那柄長劍的人是他一般。
以前是?
又一次聽到了這個詞,雲清微微一瞥眉頭,難道說,現在他已經不是鍛造大師了?
一直看了半個時辰,敲打的聲音終於結束,只見那中年人夾起火紅的劍胚,正要放到面前的水桶中冷卻,似乎想到了什麼,收回了劍胚。
將火紅的劍胚湊到面前,細細打量一眼,中年人眼中閃過一道複雜的情緒。驀地,他擡起左手,直接在炙熱滾燙的火爐中一拂,收回手掌時,一束細小的金色火苗,凌空跳動在指尖一寸處。
“這是什麼?”魏大牛似乎從來沒有見過這一幕,看的傻眼了。
灼炎之焰!
雲清一拍他肩膀,低聲道:“看清楚,這就是我剛纔給你說的灼炎之焰!”
中年人已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對於外界環境,絲毫沒有發覺。
金色的小火苗跳躍閃耀,靈氣逼人,即使雲清和他有五六丈的距離,也依舊能夠察覺出那一絲絲繚繞在空氣中的不同感覺。
中年人指尖滑動,金色火苗順着劍柄處一直劃到劍尖,原本銀灰色的劍身經過灼炎之焰的熔鍊,立即變得銀光閃亮,猶如已經鍛造了上萬
次。
“嗡……”一聲輕微的劍鳴,從劍身上傳出,迴盪在空氣中,餘音嫋嫋。
果真是灼炎之焰!
雲清心中不由得再次萌生了希望,依照之前鍛造師行會那人說,灼炎之焰是隻有鍛造大師才能夠提取的出來,那眼前這中年人竟然能夠辦到,那不是就是說,他真的有鍛造大師之能?
“呼呼呼……”下一刻,金色火苗消失,中年人似乎陡然失去了力氣一般,大口大口的喘氣。手中的劍胚掉到地上,他也腿一軟,癱坐在地上,滿臉汗珠滾滾。
“爹……”魏大牛一驚,衝了上去。
心中微微一嘆,雲清知道他是因爲提取了灼炎之焰而耗費了大量靈力,這才渾身無力的。若是能夠換一種方法提取,那就會簡單的多。只不過這個方法,似乎連鍛造師行會的人都不知道。
扶起中年人,魏大牛一臉擔憂:“爹,你怎麼樣了?”
“咳咳咳……”一陣劇烈的咳嗽從中年人口中發出,他扶住魏大牛的胳膊,勉強站了起來:“沒事,爹剛纔就是有些累了,這才……噗!”
話沒說完,一口鮮血噴出,中年人臉色更是蒼白,再次劇烈的咳嗽起來。
雲清眸光一沉,走了過去,抓住他的手腕一探。中年人一驚,正要縮手,卻見抓住自己手的是個十六七的少女,模樣清麗脫俗,面色清冷,不由得一怔。
“姑娘是……”
片刻,雲清的面色沉了下來,冷聲道:“先生可知自己的內傷已成宿疾,且神魂遭受過重創,爲何剛纔還要勉強提取灼炎之焰?
中年人眸光一閃,正要開口,外面店鋪中卻傳來一陣嘈雜聲。
三人順勢看去,院門口的門簾忽然被人掀起,剛纔那年輕人衝了進來,滿臉狂喜,口中大呼:“師父,師父,有大生意了!”
他手中捏着一張紙,衝到中年人面前晃了晃,哈哈笑道:“師父,剛纔外面有貴客前來,說想請你打造一件秘寶,開出了十萬靈幣的高價!”
“啊,這麼多啊?”魏大牛咧嘴大笑。
看着徒弟,中年人皺眉道:“到底是誰,要打造什麼秘寶,開出如此高價?”他接過那張紙一看,才片刻已經臉色大變。
“這合約,誰讓你籤的?”他狠狠的瞪着自己徒弟。
“師父你怎麼……”年輕人被他看的心裡發毛,明明是一件好事,爲何師父會如此發怒?
中年人面色深沉,不顧身上的傷勢,大步走到前面店鋪裡,果然見到一個身穿素袍的中年人,面對大街上負手站立。
“呵呵……魏大師,好久不見啊!”傲然的聲音響起,素袍中年人緩緩回頭,他目光一轉,落在隨後跟出來的雲清身上,不由得冷笑了起來:“原來姑娘也在這裡,難道也是想找魏大師打造秘寶的嗎?”
“哦,姑娘剛纔拒絕了我們會長,現在又到了這裡,看來是認爲魏大師遠勝我們會長,有鍛造地階丹爐的能力吧?”中年人語調變得陰陽怪氣起來,完全沒有了剛纔的客氣。
雲清一看,已經認出這素袍中年人就是剛纔領着她去見吳世秋那個管事,這人跟着她到了這裡,看來不止是因爲自己身上的玄石之故。聽他的話
,似乎還和眼前這魏大師有些過節。
嗯?她心中一動,似乎想起了之前上官修和水瀾易說過的話。
當時上官修說,鍛造師行會中,有一位最負盛名的魏無淵大師,不過他在五年前突破失敗。然後水瀾易提起,這是陳年往事,似乎包含了什麼隱秘,具體如何就沒有再說了。
難道眼前這中年人,就是魏無淵?
“蔡順,你什麼意思?”中年人直勾勾盯着來人,一股莫名的氣勢,緩緩從他身上散發開來。
“沒什麼意思。”
蔡管事攏着手,眸光從雲清身上,迴轉到中年人身上,皮笑肉不笑的道:“蔡某人原來是來尋這位姑娘的,想不到竟然聽說魏大師在這裡開了一間鍛造坊,我自然是要照顧魏大師的生意的,畢竟……”
他呵呵的怪笑起來,陰沉沉的道:“畢竟魏大師曾經可是鍛造師行會的高手,雖說五年前突破失敗,但是比起尋常的鍛造師,那手藝也是遠超甚多。”
中年人狠怒目而視,喝道:“別以爲我不知道,自從我離開了鍛造師行會,這幾年來,若不是你們故意打壓,我會成現在這個樣子?”
“不管是原料、生意,還是房租,就連到我這裡鬧/事的人都一直沒有斷過,你們鍛造師行會就當真是今天才偶然知道,我魏無淵的鍛造坊在這裡嗎?”
這一番話,聽得那魏大牛和那年輕人目瞪口呆,完全沒有想到自家生意差,竟然會是這個原因。
果然是魏無淵大師!看來她想要鍛造地級丹爐之事,說不定最後還要落在他身上。
雲清脣邊露出一抹冷意,從知道會長吳世秋的爲人之後,她就對鍛造師行會沒了好感,能做出這樣的事,只怕和吳世秋脫不了關係。
蔡管事陰冷的看着魏無淵,呵呵道:“以前的事,我沒工夫和你扯,但今天你既然簽了這個合同,那就要按期交貨!”
說完,蔡管事一股真力運轉,對着大街上沉聲道:“諸位,曾經鍛造師行會第一高手魏無淵大人的威名,可有人知?”
他的聲音遠遠傳開,猶如回聲一般蔓延開去,幾乎整條八寶街的人都聽到了。
八寶街正是梓臨郡中專門出售各種秘寶和鍛造秘寶的一條街,無數店鋪林立,來往的客人衆多。雖說這一家鍛造坊有些破舊,而且開在街尾,但附近還是有一些武修光顧,店鋪中的夥計也不少。當蔡管事這句話一傳出,立即引起了街上人的震動。
對面鋪子一個夥計探出頭來,大聲道:“誰不知道魏無淵大師啊,當年可是赫赫有名的鍛造大師,連聖堂中人都來邀請魏大師加入呢!”
大街上一些路過的武修,三五成羣的停了下來,看了看蔡管事,忽然認出了他來:“咦,這不是鍛造師行會的蔡大人嗎?
“蔡大人好!”立即有人客客氣氣的笑道:“蔡大人今天來八寶街,難不成是想要買秘寶?”
“蔡大人自己就是鍛造師,何須來這裡買秘寶?”
“蔡大人剛纔提起魏無淵大師,可他不是幾年前就失蹤了嗎?”
“蔡順,你想要幹什麼?”魏無淵眼看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似乎知道了他的意圖,滿臉怒容的看着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