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次來的時候感覺沒那麼深啊……”
衛天眼瞳赤紅,全身骨骼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脆響,甚至其中還夾雜着血肉吱吱的摩擦聲,極深的水下給予衛天的不只是對身體的極大考驗,一片寂靜寒冷更加考驗衛天的心智,在這時他忽然又有些慶幸身旁有歐陽元姬。
衛天握緊了歐陽元姬的手,再度下沉千米。
歐陽元姬雖然身上穿着神階滅玉甲,但神宗級別的身體實在是沒辦法跟衛天媲美,長時間的下沉已令她體內氧氣快要消耗完了,水中徹骨的寒冷透過神階滅玉甲,鍼砭入骨,當寒冷、昏沉到極致的時候,歐陽元姬腦海中忽然一清,陷入了迷迷沉沉的溫柔幻覺中。
她忽然覺得很累,想道若是在這湖下死去就好了啊……身邊有個自己並不怎麼討厭的男人,哪怕是謊言,能和他一起死也不孤單了……
衛天忽然停止了向下遊動,歐陽元姬嬌軀如蘆葦絮一樣輕柔靠在了他背上。
衛天驟然皺眉,一把將歐陽元姬抱到了自己身前,昏暗的水下根本看不清人影,衛天只能從手上觸感隱隱約約感受到歐陽元姬身軀的寒冷,她修長的身體在水中輕的就像一根水草,強大的水壓已將她體內最後一絲氧氣壓出,現在充斥歐陽元姬肺部和胃的已經全是冰寒的湖水。
衛天心下一沉,鬆開了歐陽元姬的手,而後雙手結印,頭頂璀璨火柱未及衝出便被狠狠壓回了衛天體內,他赫然是想在水下發動天火一色清!
“噗!”
衛天悶哼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與此同時有數道血箭噴濺而出,卻是衛天體表那些剛剛痊癒的傷口又崩開了。
數道血柱很快便被水壓肢解成絲絲縷縷的敗絮模樣,而那道火柱雖然被壓回了體內,但衛天的天火一色清還是成功發動了,爆發元技強行令重傷的他恢復了些許巔峰實力。
衛天合十的雙手緩慢卻堅定的撐開,有一層瑩白色的元氣屏障自歐陽元姬和衛天之間成形,緩慢擴張排去湖水,在這不知多深的水下,衛天想要撐開這一道簡單的元氣屏障彷彿登天之難。
近乎萬噸的重壓都凝聚在了衛天身上,他體表金紅色的鱗片若隱若現,但衛天卻強壓着體內神獸血脈不進入麒麟變狀態,若是發動了麒麟變,他將無法御使元氣撐開這道屏障。
衛天恍惚間以爲自己要散架了,但最終他還是倔強的撐開了圓球狀的元氣屏障。
衛天用一隻手維持着元氣屏障,另一隻手輕拍了拍歐陽元姬的後背,輕柔的元氣將歐陽元姬體內的湖水盡數拍出。
歐陽元姬紮成馬尾的髮絲早就散開了,此時自然垂下的髮絲像是一團繁茂的水草,她瀕死昏迷的面容並無痛苦,反而有一絲解脫的安詳。
衛天艱難的盤坐下來,將歐陽元姬放在大腿之上,此時元氣屏障已經有些縮小了,漫上來的湖水浸溼了歐陽元姬的青絲,衛天捏住她小巧的鼻子,俯下身吻向了她。
連番的呼氣、鬆手、呼氣、鬆手之後,歐陽元姬忽然劇烈咳嗽了幾下,醒轉了過來。
“我們繼續吧……”
衛天終於是撐不住元氣屏障了,洶涌的湖水涌入,衛天抱住了歐陽元姬,渡過去了最後一口氧氣。
清醒狀態被吻住的歐陽元姬腦海中轟然一聲,不知哪裡的力氣竟讓她拍了衛天幾下,不過好在衛天輕薄她的速度極快,歐陽元姬反應過來之時捂住了嘴巴,剛纔那一幕恍然如夢。
衛天沒有多說,拉着歐陽元姬繼續下潛,面色凝重堅定,兩人此時狀態返回湖面已不大可能了,唯一出路活路就是那湖底的秘境。
努力的人運氣不會太差,上天這次終於眷顧了衛天,在兩人都要燈枯油盡的時候,他們終於觸及到了湖底。
兩人對視一眼,眼底都是如釋重負的欣喜。
可能真的被龍羽逍遙猜對了,日月交替的破曉之時,衛天接觸到了湖底的禁制,那道禁制沒有將衛天再度彈飛。
不過也有可能這次衛天潛到湖底身後沒有血紅觸手的跟隨,所以沒有觸發這道禁制的反擊機制,畢竟你這湖底不管是有秘境還是強者傳承,目的都是爲了給人進的吧,沒有道理完全不給人打探的機會。
衛天落地時蕩起了湖底細沙,那層淺淺細沙並不是凡物,在漆黑的水下散發着淡淡光芒,被衛天震起來後如沒有重量一樣緩緩上浮,掠過衛天眼前,如夏夜裡一隻只螢火蟲。
衛天忽然咳嗽了兩聲,發現自己能呼吸了,除了重力還弱些,這湖底給衛天的感覺竟跟地面差不多了。
細沙蕩盡,此時在衛天腳下的,乃是一道不知延伸多遠的龐大陣法,陣法傳遞能量的道道紋路閃爍着輕柔光芒,這些陣法紋路匯聚在了衛天不遠處,他和歐陽元姬走近前去,碰到了一層溼漉漉的牆壁。
“這是……兩個湖泊中央的那片林地?”
衛天一怔,隱隱約約感覺到他的猜測沒錯,衛天是在雙月西湖墜湖的,但再次出現時卻是在東湖,誠然有衛天被擊飛出湖然後落到了東邊的可能,但也有可能東湖和西湖在水下是連接在一起的。
衛天一開始以爲兩個湖泊中央夾着的林地其實是個小島嶼,然而現在看來,這雙月湖還有更加玄妙的設計。
衛天擡手摸了摸牆壁,那牆壁忽然發光,原來這牆壁上也有陣法紋路,道道白線勾勒,在衛天面前勾勒出了一隻白色的鳥。
那小鳥看上去是比較嬌小的體型,但衛天一時看不出這鳥是啥種類,和別的鳥比起來特別的應該是它有三隻爪子。
“這是……”
衛天忽然認出了面前這隻鳥。
“這是歐陽家族的族徽……三足金烏?”
衛天轉頭看向身旁的歐陽元姬。
“不錯……是我們家族的族徽。”
歐陽元姬面色複雜,輕輕擡手,試探性的摸了一下白鳥紋路。
下一瞬間,歐陽元姬身形驟然消失在了衛天面前。
“哎?等一等?我還沒上車呢?”
衛天目瞪口呆,無奈之下他再度摸了一下那隻白鳥,咻的一聲,他也被那白鳥吸入到了石壁當中。
因衛天到來而驚起的點點白沙緩緩飄落,再度覆蓋住了那座陣法,白沙的光芒共着陣法的光芒一起暗淡,最終和湖水一樣歸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