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什麼?”易阡陌問道。
“沒什麼。”
顏太真鬆了一口氣,易阡陌剛纔講的第二個故事,他就像是那條鯨魚,在向她保證和祈求,這讓顏太真誤以爲,他已經知道了真相。
她心中有些不忍,很想要告訴易阡陌真相,可還剩下四個時辰,她不想讓易阡陌在這四個時辰裡,陷入極度的絕望之下。
但她不知道,易阡陌早已經知道了,他只是想着,在這最後的十二個時辰裡,不讓顏太真傷心。
“我再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易阡陌繼續說道。
“不了,我不聽了!”
顏太真埋在他懷裡,說道,“我有些冷,想要睡一覺。”
易阡陌沒有再打攪她,將她擁在懷裡,一開始易阡陌並不覺得冷,但隨着時間的過去,他發現懷裡的顏太真,開始變得冰涼,全身上下,都散發出一股寒意,這寒意越來越盛。
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可他卻什麼都做不了,只能靜靜地等待着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
顏太真躺在他懷裡,忽然驚醒,而後望向他,問道:“我睡着了嗎?”
“是啊。”易阡陌勾了勾她的鼻子,說道,“睡着了。”
“睡了多久?”顏太真着急的問道。
“三個時辰。”
易阡陌說道。
“那不是……”顏太真咬緊了牙關。
“不要緊,累了就睡吧。”易阡陌微笑着說道,“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很安全,不會有人來打攪我們。”
顏太真心底一顫,忽然說道:“我希望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易阡陌問道。
“你先答應我!”顏太真忽然說道,“這是我最後一個心願,以後我再也不提心願了。”
易阡陌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他知道顏太真會提怎樣一個心願,但他還是答應了下來,道:“你就是再提一百個心願,我也答應你!”
“你真好。”
顏太真在他的嘴上輕輕地吻了一口,認真道,“我希望你答應我,不論未來發生了什麼,我是否在你身邊,你一定要活下去,要好好地活下去。”
“好!”
易阡陌強忍着心中的痛楚點頭答應了下來,他笑着問道,“那你真的會離開我嗎?”
“不,我不會離開你,我會一直都在你身邊,永遠永遠。”
顏太真笑着說道。
她身上的寒意越來越濃,易阡陌說道:“那就好,我會聽你的,我會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登上蒼穹之巔,讓那些人看看,告訴他們,我顏太真的男人,不是好惹的。”
顏太真說道,“告訴他們,他們不可以隨意殘蹋別人的命運,告訴他們,螻蟻也能撼天!”
“好,我會登上蒼穹之巔,我會把你的話告訴他們,我會讓他們知道,顏太真的夫君,是這世間的最強!”
易阡陌微笑着說道。
“還有……還有……要殺了魚玄機,那個女人壞透了,絕對不能再讓她欺騙你一次。”
顏太真說道、
“好,我答應你,我一定會殺了她,叫她魂飛魄散,永不超生,”易阡陌認真的說道。
“還有……”
說到這裡,顏太真的嘴脣開始打顫,她的身體微微發抖,她望着易阡陌,說道,“我……我真的不想……不想這樣子,對不起……對不起……我……”
易阡陌輕輕地吻住了她的脣,觸口冰涼,一股寒意侵入他的身體,但他卻沒有鬆開,他望着顏太真,兩人四目相對,像是在說:“不要緊的,不要緊的。”
顏太真怔住了,當看到易阡陌的眼中有眼淚醞釀時,她才明白了事實,其實他已經知道了。
他早就知道,自己只剩下了十二個時辰,可他自始至終,都裝作了不知道,在她即將離去的十二個時辰裡,他將自己此生所能給的所有溫柔,都給了她。
他不希望自己帶着遺憾離開這個世界,這就是他的所念,這就是他的所想。
他講的第二個故事,便是他的所念所想,便是他的祈求,他就是那條害怕孤獨的鯨魚,但他的海豚要離去了。
顏太真想要掙開他的懷抱,可她卻沒有力氣,全身上下都被凍住了,先是腳趾頭失去知覺,而後是雙腳失去視覺,而後是身體,是雙手。
當涼意侵入她的識海時,顏太真知道,自己大限已至,她張了張嘴,輕輕地說道:“我……愛你!”
易阡陌身體一顫,湊到她耳邊迴應道:“我也愛你。”
他緊緊地抱住顏太真,吻住他的雙脣,直到“叮”的一聲,眼前人兒像是碎裂的冰晶,在他的懷中,化爲了齏粉。
那觸手的冰涼消失得無影無蹤,易阡陌保持着抱她的姿勢,伸出手去抓那消散的冰晶,可這冰晶卻在瞬間化爲了空氣。
這一刻,易阡陌的眼淚再也忍不住落了下來,自修行以來,他從未落過眼淚,可這一次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感覺心底空蕩蕩的,緊跟着便傳來一股劇痛,像是有人將他的心撕成了兩半,他沒有怒吼,甚至連哭,都沒有發出聲音。
他只是緊緊地攥着拳頭,想要抓住什麼,可手中、心中都是空落落的,眼前的世界,像是失去了顏色,只剩下了一片昏暗……
不知過去了多久,易阡陌終於平靜了下來,他擦乾了淚痕,四處打量着。
顏太真走了,她唯一留下的東西,便是那個烤熟了,被啃了兩口的雞腿,易阡陌抓起了雞腿,啃了一口。
但這一次是苦的,他一屁股癱坐在地上,望着眼前這個雞腿,呆呆地傻笑了起來。
洞府外。
唐倩嵐數着時間,當十二個時辰過去後,她立即衝向了洞府,她有些難受,擔心會出什麼事情。
可老白卻攔住了他,說道:“你現在進去,不合時宜,再等等!”
唐倩嵐想了想,最終還是等在了洞府前面,將近一個時辰過去,唐倩嵐終於等不及了,說道:“我不行,我一定進去!”
老白嘆了一口氣,但就在這時,洞府的大門緩緩打開,易阡陌從裡面走了出來,唐倩嵐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兄長,道:“哥,你沒事吧。”
“沒事。”易阡陌笑着說道。
唐倩嵐一咬牙,走上去抱住了兄長,道:“哥,若是難受就哭出來,你還有我,還有……還有爺爺,還有家族,還有……還有那些一直站在你身後的朋友。”
易阡陌沒有哭,他拍了拍妹妹的肩膀,道:“對,我還有你,還有爺爺,還有家族,還有……還有那麼多站在我身後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