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綠山峰,從山腳蜿蜒到山頂的青石小路,輕紗般的雲霧繚繞,隱隱約約看見山林間的茅草屋,升起裊裊炊煙。
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
青峰上有嘹亮的山歌迴盪,可不見樵夫的身影,山林深深,鳥啼獸吼,喧鬧中透露着靜謐,一種淡泊而悠遠的意境瀰漫開來。
甦醒動容,眼前的景象尋常中又極爲不凡,赫然和古書中描寫的追求虛無縹緲的長生仙界般,清淨淡遠,不求名利。
“馬樓能有如此意志,也算不錯。”甦醒讚道,不帶絲毫龐雜的情感,若是蜃樓劍的天界幻境是他的意志體現,說明馬樓的境界修爲非常高,如同超脫自然的世外高人。
但很快被甦醒否定,顯然馬樓是沒有那種超脫的意志。
“難道是我內心深處的體現,我向往這種超脫世俗的田園歸隱生活?”甦醒低語,捫心自問,他也沒有真正面對過內心,不知曉本願如何。
隨即甦醒豁達一笑,不管是馬樓的意志體現,還是甦醒的內心本願,亦或者蜃樓劍自身的演化,都無所謂。
甦醒身形一閃,來到翠峰的青石小路上,在林宇間漫步,沐浴在濛濛雲霧中,如同閒庭行走,沒有危機體現。
山林間鳥語花香,幻境極爲真實,即便心中明瞭此地是幻境,海市蜃樓,但是心神沉浸進去,便渾然忘記,留戀于山水之間。
甦醒精神上得到放鬆,舒展四骸,發出暢快的長嘯,振動林宇,和猿啼虎嘯爭鋒。
咻!
一道殘影留在青石小路上,甦醒用極速衝進山林中,身形橫移縱躲,靈活地在茂密的樹木間躥動。
“該死,他是屬猴子的嗎!”唐嘯在心中大罵,他無聲無息地跟上甦醒,準備偷襲的時候,誰知甦醒抽筋般不走正路,突然躥進青石路旁的林子中。
唐嘯勉強跟着甦醒身後,顯得拖累,根本跟不上甦醒的步伐。
嘩啦一聲,茂密的枝葉分開,宛若猿猴的身影一躍而起,正是甦醒,他現在暢快的大笑,站在懸崖邊。
綠草茵茵,黑褐色的岩石上長滿幽青的苔蘚,山澗白練湍急,是一條自山頂流淌下來的溪水,流速之快,轟隆隆在狹窄的山溝轟隆作響。
在山澗對面,是一面高不可見天的懸崖峭壁,黝黑的山體上長滿青苔和不知名的植物,數根老龍般的藤蔓垂下來,碗口粗細,上面可見鳥雀搭建的巢穴。
一派生機勃勃的自然風光,完全看不出殺機和困境。
甦醒沉浸其中,不由心曠神怡,差點元神出竅,暢遊千山萬水。
相對於人世都市的喧囂和陰間的殘酷爭鬥,他更加嚮往自然。
也許復得還自然真的是甦醒的本願也說不定。
“該死,他比猴子還像猴子,根本就是進化不完全的猿人!”唐嘯暗罵,在不斷惡毒的腹誹,他把甦醒跟丟了,此時正在低空中尋找。
“還有該死的馬樓,煉製的什麼破鬼寶,怎麼蜃樓劍產生的幻境對施法者也有效啊!”
這是唐嘯最爲可氣的地方,他本來在暗處,佔據優勢,可是沒一會兒他就發現,原來這個幻境不分彼此,對唐嘯也有效。
甦醒揚天長嘯,聲音反彈到山崖上,在山巒間迴盪。
“在那裡!”唐嘯目光一閃,立即找到甦醒的所在。
這時,甦醒發出綿長的嘯聲之後,突然蹬腿騰昇,宛若駕馭起筋斗雲,一個跟頭順着萬丈崖壁翻到山頂。
“這次我可不會跟丟了!”唐嘯露出自信的笑容,他在雲端看見一道身影,如同石猴出世般從山崖下蹦出來。
嗖的一聲,甦醒翻過濃厚的雲海,落到青峰之巔。
這裡方寸大小,溫度驟降到零度以下,白雪皚皚,只有片處生長着寒苔,在寒苔之上,建有一座冰屋。
“這裡可是仙人住處?”甦醒喊道。
這裡可是仙人住處
這裡可是仙人住
這裡可是仙人
這裡可是仙
這裡可是
聲音一點點擴散開來,甦醒會當凌絕頂,一覽衆山小,青峰之上再無山,一眼望去是白茫茫的雲海,也不知道有多高。
“你是來尋仙緣的?”一個額前紅潤飽滿的髮鬚皆白的老者拄着葫蘆藤柺杖,踟躕從冰屋中走出,身高五尺,披着白麻衣,仙風道骨的氣息。
“仙緣?”甦醒一愣,隨即笑着點頭,道,“老人家,您就是神仙吧?”
“神仙?不是不是,但我可以渡你去仙宮,讓你撞撞仙緣。”老者說道。
甦醒還真呆住,沒想到會有此發展,真像是撞到了仙緣。
“那就勞煩老人家了。”甦醒鞠躬行禮道,各方面做的地地道道,先前還是一個未進化完全的野人,後來成爲一個彬彬有禮的書生了。
唐嘯愣眼,他也登上青峰之巔,站在甦醒背後,當他準備捅甦醒黑刀子的時候,老者的一縷目光讓他心神一震,不敢動手。
“真的假的,這不是幻境嗎?爲何會如此真實,爲何那個白髮老頭的一道目光能讓我產生心驚肉跳的感覺?!”唐嘯直冒冷汗,他被唬住了,決定不在此地動手,先看看甦醒所謂的撞仙緣是什麼。
甦醒自然不知道他死裡逃生一回,他還樂在其中,瞪大眼睛看着老者如何“渡”他。
“鶴童子!”老者對着無邊無際的雲海呼喊道,他當真是一位仙翁,鶴髮童顏不說,擁有神奇的仙術和高深莫測的修爲。
“哇————!”
一道尖銳如同哨子吹響的聲音嘹亮,雲海翻騰,突然有一隻羽翼白潔如雪,翎羽修長如劍,額頭上點着一點硃紅似血的仙鶴飛出,寬大的雙翼拍打雲海,掀起白浪,它在雲海中嬉戲,時而飛出來,時而沒入其中,好不歡快。
“鶴童子,不得貪玩!”老者嚴厲的呵斥道。
“哇!”
仙鶴啼叫一聲,掀動翅膀,兩道颶風颳起,只見一道極速如同箭矢般的身影劃破雲海,乘風破浪,噗通一聲來到青峰之巔。
這頭仙鶴展開雙翼,比整個山頭還大,連甦醒都驚歎不已,他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神駿和巨大的仙鶴。
只見仙鶴就要落下來的時候,身形驀地變化,翻個跟頭,一個挽起道髻的道童輕巧的落到地上。
“仙翁!”鶴童子恭恭敬敬地對仙翁行禮。
“好了,我有一事需要你去辦。”仙翁道。
“仙翁請吩咐。”鶴童子道。
“請你載着那位求仙緣者去仙宮,讓他撞撞仙緣。”仙翁指着甦醒道。
“他?”鶴童子疑惑的望向甦醒,黑溜溜的大眼睛忽閃忽閃,上下打量着甦醒,只是一轉身,它頑劣的性格就體現出來。
“仙翁,我不願載凡夫俗子。”鶴童子打量甦醒一番後,不屑地瞥甦醒一眼,回答道。
“休得無禮!”仙翁嚴厲地呵斥。
“仙翁無礙,我尚且走上修行路,會些飛行法術,當可騰雲駕霧。”甦醒翻白眼。
說罷,甦醒一蹬腳,準備騰空而去,證明給瞧不起人的鶴童子看,結果蹬了半天腳,發現自己不過離地二三尺,根本算不得飛。
“怎麼會!”
暗處的唐嘯瞪大眼睛,他沒有想到自己也不會飛了,頓時顯得亡魂直冒。
現在發生的事情太過詭異,已經超脫蜃樓劍的幻陣範疇,因爲太過強大和逆天了。
“哈哈哈,你這也叫騰雲駕霧,離地不過二三尺,爬雲都算不上吧!”鶴童子哈哈大笑,雙臂猛然化作羽翼,在甦醒面前掀起颶風。
只是一陣風,差點將甦醒掀飛。
“啊!”
突然一道無聲的慘叫,唐嘯飛了出去,從青峰之巔往下掉。
“我爲何不能飛行?難道是禁空飛行的法術?”甦醒目瞪口呆,他環顧四周,方寸大小的山頂,真的沒有出奇的地方。
仙翁和藹的微笑,伸出手中的葫蘆杖,輕輕在甦醒身上一點。
“鶴童子,去吧,載着甦醒去仙宮,不許頑皮!”仙翁威嚴地說道。
“是!”鶴童子道,它知道仙翁不是開玩笑的,噗通一聲跳起來。
“哇!”
鶴童子啼叫,翻身變成一頭仙鶴。
“上來!”
仙鶴口吐人話,飛在青峰上空,離地也有七八尺。
它在有意難爲甦醒,失去力量的甦醒根本跳不過七八尺。
“鶴童子!”仙翁臉色一沉。
“是!”仙鶴連忙應諾,尖銳而紅潤如火的嘴喙一把將甦醒叼起來,腦袋一甩,將甦醒甩到背上。
甦醒一個踉蹌,差點跌倒,他不止修爲盡失,就連身體的基本能力都在退化。
這難道是蜃樓劍暴露出來的獠牙嗎?
“喂,你是仙鶴嗎?爲什麼叫起來‘哇’、‘哇’的呢?”甦醒揪住仙鶴脖頸處的羽毛,身軀伏下問道。
“可惡的凡人!”仙鶴頓時大怒,雙翅猛然一扇,頓時在雲海中掀起白色的滔天巨浪,它彷彿金翅大鵬,扶搖直上九萬里!
“哇——————!”
這次不是仙鶴啼叫,而甦醒的尖叫,他的雙手緊緊抓住仙鶴的羽毛,兩腿夾住仙鶴的脖頸,和仙鶴以垂直的角度直衝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