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烈日驕陽下,丫丫坐在鞦韆上正在辣手摧花,枯萎花瓣散落一地。不時隨着風打着旋兒。
望着她被太陽曬得紅撲撲小臉,我心疼的蹙下眉,外面燥熱難耐,多呆一分鐘都覺得空氣都要灼傷皮膚,我疾步來到她身前,傘罩在她的頭頂。
“你這孩子傻了吧,哪有大夏天的出來曬太陽的。”我心疼中略帶責備,輕輕將她額前被汗水濡溼的碎髮捏到兩邊,幫她擦拭着額頭上不斷滾落的汗水,“進屋洗個澡。”
“媽媽我是不是特別煩。”她扔掉手中的花朵,手碰上胳膊肘,我這才注意到上面皮破了還微微有些紅腫。
“陸奇弄的。”我不是詢問而是肯定,看她的眼中多了幾分心疼,把傘放在她的手中,彎身將她抱了起來。
幫她處理傷口時,安晴兒心疼的圍在一邊。想問又不知道該問些什麼。
“小孩子間的打鬧,你進去忙吧。”我擡頭給了安晴兒一個安心眼神,安晴兒可謂是對丫丫疼到了骨子裡,平常給她梳頭髮的時候都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她。
“是陸家那孩子吧。每一次跟他在一起,丫丫都會不高興,以後別去找他了。我看冬陽那孩子挺好,想要找人玩,我跟麥加送你去找他。”安晴兒不悅的嘟囔着向她的工作室走去,“我們家的小公主,還得看他的臉色了。”
丫丫低着頭不說話。眼中淚水啪嗒、啪嗒落下。
“丫丫媽媽說的話你可能不懂,但是還是媽媽還是想跟你說,有的時候距離產生美,你試着離他遠一點。他自然會發現你的好。”天氣熱,我沒有給她纏上紗布,消完毒後上了點藥。
“可是······”
丫丫嚥下她將要說出口的話,到後來我才知道她完整的話是“我看他那麼寂寞,我怎麼可能再遠離他。”
“好了,我們的丫丫是我們家的小太陽,怎麼可能煩呢,暑假作業做完了嗎?拿來媽媽給你檢查下。”滿打滿算還有一個星期的時間開學,我對她很寬鬆,但不代表放縱。該學的該做的還得完成。
聞言,丫丫點點頭,我坐在沙發上看着她小小的身影鑽進房間,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害怕她未來的情路會同我一般,坎坷曲折。共餘私弟。
晚飯後,我坐在書房的大班椅上,查看溫城近期商業報道,手指輕動,鼠標下滑,頁面上的內容不斷變動,一段時間不看這些,一次性看的時間太長,眼睛有些難受,我閉上眼睛歇息一會。
桌上手機震動着,發出嗡嗡聲響,我揉着眉心,看都沒看滑下接聽。
“吃飯了嗎?”
“我看你真是閒的無聊,打電話除了睡了嗎?就是吃了嗎?變個臺詞行不!”聽到他聲音的瞬間腦中立刻蹦出馮甜給我發來的照片,“海邊玩的很高興?”
“你跟蹤我?”那邊的聲音稍冷些。
“你以爲我像你一樣,吃飽了沒事幹,除了出去玩就是打這種無聊的電話?我忙的很!”
火氣蹭蹭上竄,剛欲用力掛斷電話,隨即想起什麼,我再次將手機放在耳邊,“你不是讓我給你時間嗎?就是半個月,半個月以後不管你是否執意弄清楚自己是祁川還是江墨言,我都會給你一個答案,玩的愉快。”
我掛斷電話,看着桌上泛着清綠色的茶水,遲疑下起身,手輕動,茶水落盡垃圾桶中,衝了杯速溶咖啡,多放了幾塊方糖。
入口太過太過甜膩,我緊擰下眉,自從知道他胃不好,總想習慣他的習慣。兩年了,我從未碰過咖啡,早已經不習慣它濃厚的味道。
口中難受,我依然還是一口一口將之嚥下,吞進最後一口,我還是沒有忍住給自己倒了杯水。
窗外,夕陽漫天,如血的顏色刺痛了我的眼睛。曾經最想跟你看日出日落到老而今天你卻在陪着別人。
心疼的麻木,不斷告訴自己,如果半個月後他的選擇的是廖洋,我會毅然決然的嫁給陸銘,就這樣,各自安好吧。杯子在桌上放定,發出一聲沉悶聲響,我雙手放在臉上,深深吸了口氣,出了書房。
客廳中,麥加跟安晴兒齊齊向我這邊看了過來,安晴兒爲難的拉着麥加的手,面現糾結,眼神中滿是警告。
“怎麼了?有話直說。”我對着兩人笑笑,目光在兩人臉上逡巡着。
“沒事,沒事。”安晴兒搖搖頭,用力的拉了幾下麥加示意他坐下。
“媽,跟我你還用客氣嗎?你們越是這樣,我可是越擔心哦。”我臉上笑意斂去,視線投向麥加,示意他開口。
“真的沒事,你去看看丫丫吧,我送他出去。”
安晴兒用力推了麥加幾下,小聲的嘀咕着,我雙眉緊擰,闊步上前,攔在兩人身前。
“麥叔叔,你平常很少說話,我跟你也沒詳談過,但我知道你是個隱忍的人,既然你都要忍不住開口了,這事情必定是一件大事。有些事情其實很簡單,說開就好。我不想看着你們因爲一些必要的小事而破壞了你們這份來之不易的感情。”
兩年的商場歷練讓我整個人身上多了些冷然,一般人被我這樣看着,他們多少都會有些不自在,即便是歷經倉促的麥加也不例外,他濃眉舒展開,輕拍了下安晴兒緊緊抓在他胳膊上的手。
“我覺得小溪是個通情達理的人,會同意的。”
“既然麥叔叔都這麼說了,我們坐下來好好地談談吧。”我含笑對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麥加······”
“媽,有什麼話不能說的,再這樣,真的把我當外人了。”
“不是的,我怎麼可能把你當外人。”安晴兒好似怕我生氣般,緊張的看着我。
我淺笑不語看着麥加,等着他開口。
“我想跟你媽把婚結了。”
“不辦婚禮,只是登記。”安晴兒急忙打斷他的話。
“這是好事啊,幹嘛不辦婚禮,熱熱鬧鬧的多好。”聞言,我剛纔提着的心,瞬間放下。這本來是他們兩人的事情,能這般鄭重其事的跟我說,已經是相當尊重我了,我根本沒有立場反對。再說他們修成正果,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安晴兒鬆了口氣,只是好看的平眉一直都沒有鬆開。
“如果你是怕我觸景生情,這個想法不可以有。我沒你們想象中的那麼脆弱的。”一抹笑在我臉上漾開,“日子選定了嗎?需要我幫你們做些什麼,儘管吩咐。正好我最近一直沒事,也想動動。”半個月的時間,會是一種蝕骨的煎熬,能找一些事情來做,忙碌起來,也是一個不錯排解煎熬的主意。
“不用,不用。我們不打算大辦,請一些要好的朋友在一起吃個飯就成。”
安晴兒擺擺手,連連推卻。
“這是你的方法,麥叔叔可不這麼想。”麥加一輩子沒有結過婚,他是一個珠寶設計師,應該懂得一些小浪漫,他會給自己的女人一個完美的婚禮。
“小溪說的對,她是我這輩子認定的女人,我不想委屈了她,也不想給自己留下遺憾。”
麥加表情言語認真,握着安晴兒的手越發的緊了,安晴兒還欲開口。
“媽你就聽麥叔叔的吧,有個男人能爲你這般着想,你就偷着樂吧。”我對她擠了下眼睛,看着兩人交握的雙手,我感慨良多。
麥加本想帶着安晴兒離開,擔心我,安晴兒執意留了下來。
客廳中只剩下我們兩人,我拉住她的手,認真的看着她那雙飽經風霜的眼睛。
“我很好,你不用擔心我。人生苦短,你應該珍惜跟麥叔叔在一起的時間。”
“小溪,我······”
“媽,你先聽我說。倘若你要贖罪,兩年了,你爲我跟丫丫做的,我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已經太多太多,真的足夠了。”兩年來她在這棟房子中忙碌的身影如放電影一般從面前掠過,我眼眶溫熱,心中溢滿感動,“我雖然已經習慣有你在身邊的日子,可我不能那麼自私,你應該有你自己的生活。放下一切,起追逐自己的幸福吧。”
“就算我跟麥加結婚也可以跟你們生活在一起啊,我們不用分開的。”
“媽你就不想享受下二人世界?或許你想跟我們生活在一起,我跟丫丫這兩個高強度的電燈泡還覺得不自在呢?再說說不定你們還會······”我眉眼彎彎,別有深意的看和她的平坦的小腹。
“你這孩子,每個正經的。”她輕打了下我的頭,“我都多大年紀的人了,再生個孩子,你不介意多個弟弟,我還覺得羞死人了。”安晴兒臉色漲紅一片,不自然低下頭將頭髮塞在耳後。
“這有什麼了,現在是開放式社會,六十多歲生孩子又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你就忍心人家麥叔叔一輩子無兒無女的?”
“這個問題我們商量過,領養一個就算了,算是彌補了他的遺憾。”
“算了,這是你們兩個人的事情,我也不好給你們做什麼決定。”我打了一個哈欠,“早點睡,說不定明天麥叔叔一大早就回來家裡把你給拖走。”
我在趴在她的肩頭,眨巴幾下眼睛,小聲嘀咕句,安晴兒臉上又添幾抹紅色,嗔了我一眼,我笑着起身。
“幫我轉告麥叔叔,有用的上我的地方,我可是個免費的苦力!”
回過頭來時,我臉上笑容盡斂,深吸口氣倚在門上,動了動已經閃動累淚花的眼睛。
我很好,說不定不久以後我也會有一場婚禮,不管新郎會是誰,它會是屬於我這個幾次與婚禮擦肩而過的人的。
正在紙上塗塗寫寫的丫丫回頭含笑着看了我一眼,四目相接,想着丫丫穿着白色裙子當花童的模樣,五味陳雜的心,還是有絲期待那場新郎未定的婚禮。
窗外染上玄色,口袋中的手機不斷的震動起來,我掏出瞥了眼,眉眼蒙上濃濃不耐。
“有事?”
“你跟他說了什麼!沒想到你一個堂堂公司總裁會用挑撥離間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我勾脣呵呵冷笑幾聲,明明是自己在使用些上不了檯面上的手段,還怪在我的身上!在度假村的時候我還將廖洋這樣的女人當對手,是高估了她,還是貶低了我自己的智商了呢!
“怎麼啞口無言了?自己也覺得自己手段不光彩了吧。我現在已經跟他結婚了,你充其量就是個三兒,倘若我把這件事情公開出去,你覺得塑陽的股票還會這般平穩嗎?”
廖洋聲音變得陰冷裹挾着幾分令我覺得可笑之極的警告。
“三兒嗎?我覺得廖小姐好像沒把自己擺到一個正確的位置。站在我角度,這件事情你鬧得越大越好,雖然過了兩年,江墨言三個字在溫城還應該很響亮,你大可以昭告全世界,讓他們評評這頂三兒的帽子到底會花落誰家。到時候,看看是塑陽的股票下跌,還是你們廖家事業受阻。”我輕敲着玻璃窗,淡淡的聲音帶着幾分譏誚:“如果我是你,就安安靜靜的呆在他的身邊,一點小動作都不動,或許他還會念在你救了他,跟他一起生活兩年的份上留在你的身邊。”
“我要做什麼,不用你教我。我廖洋從小到大想要的,沒有一件得不到的,他也不例外!”她憤恨說完,電話中傳來幾聲嘟嘟的聲音。
我看着黑屏的手機,嘴角的冷笑又添了幾分,跟你鬥我還真不怕,要知道從二十五歲開始,我就在各色的三兒中打轉,可謂是經驗多多,不管你是哪一款的,我都會鬥得你連渣也不剩!
手一用力,手機劃出一道弧線落在牀上,彈跳幾下,亮起一道不甚明亮的光亮後沉寂下去。
“媽媽陪我搭城堡吧。”聽到聲響丫丫回頭起身拉着我的手在絨毯上坐下。
“這個遊戲你都玩了三年了,不厭啊。( )”我摸摸丫丫柔順的頭髮,自從三年前回到溫城,丫丫就喜歡了搭積木,搭的最多的就是城堡,可每次不是搭的歪歪扭扭,就是中途坍塌,沒有一次是完美的。
“我想搭一個漂亮的城堡,當做公主和王子的家。”丫丫眉眼彎彎,小心翼翼的放下手中的積木,“媽媽,是不是所有的王子都會跟公主在一起?”
“你難道忘了還有灰姑娘嗎?”她手中的積木輕動下,剛剛搭到一半的城堡再次損到根基。
“又失敗了,怪不得陸奇哥哥說我很笨,很笨。”她再次整理下,又開始了她再一次征途。這一次比上一次更加小心,更加認真。
“丫丫可以多交一些朋友的,如果你想跟東陽哥哥一起玩的話,媽媽可以帶着你搬家的。”
丫丫總是沒事就向陸銘家跑,我怕遲早有一天我的擔心會成真。
“這裡挺好的,我先洗澡睡覺了。”丫丫默默將還剛剛成雛形的積木收了起來,看着她嬌小的背影我有些心疼,但願是我自己多想了,或許她對陸奇也只是孩子們之間純碎的喜歡而已。
丫丫進了浴室,年紀小小的她,早就已經知道怎樣照顧好自己,出來的時候,已經把自己的頭髮吹乾,在我臉上輕輕印下一吻之後,爬上牀,靜靜背對着我躺在牀上。
我輕手輕腳將積木倒了出來,慢慢的幫她搭了一個城堡。
窗外,天已經完全黑下,我打着哈欠進了浴室,關門時,我看向矗立在原地的城堡,我的女兒肯定會過着公主跟王子的生活幸福生活。
安晴兒跟麥加去忙他們的婚禮,我想幫忙,可是麥加說這是他們的婚禮,所有的一切他們都會親力親爲,可能會很累,他們就是享受這種溫馨期盼的過程。
我能理解他們的想法,索性也沒有去參與,我一直在琢摸着要送什麼禮物作爲新婚賀禮,或許是爲了躲避太過寂靜的家,我總是從早上吃完早飯就會帶着丫丫出門,一直到傍晚纔回來。玩的盡興,丫丫也好似忘記了前幾天的不快,每天都是高高興興的。
接下來的幾天我都會接到“祁川”的電話,甚至有時不會管是不是三更半夜,打電話有時也不說話,我叫囂一陣後,他會平靜的說句,“晚安。”
我感覺好像是打在了一團軟綿綿的棉花上,自己被他氣的半死,他倒是跟個沒事人似的掛了電話,我感覺如果再這樣下去,我準會被他給氣出內傷。
我想着關機,可人吧,有的時候都帶着一點兒賤性,內心處又有絲期盼他會給我打電話,這樣矛盾心理,讓我自己都想拿塊磚使勁的拍自己幾下。
“我馬上要睡了。”在他還未開口之前,我就已經一句話堵死了他要習慣性的問話,“有事說事,我今天很累,要睡了。”今天跑了幾個大專櫃,首飾珠寶看了一大圈,覺得還是沒有麥加做的好,我就放棄送她珠寶首飾的念想,絞盡腦汁,在各大賣場轉着,還是無功而返。
“我想聽聽你的聲音。”
“你的性質很惡劣,那邊摟着別的女人,還在這邊說想聽聽我的聲音。沒想到兩年過去,曾經殺伐果斷的人竟然這般拖泥帶水。不!應該是貪心不足。”我握緊手機,語氣滿是嘲諷,“爲了不讓你的所作所爲破壞了他曾經一點點堆砌起來的高大形象,還是請你在做出決定之前,不要再給我打電話!就這樣,我掛了。”
他這般態度確實惹惱了我,誰知電話還剛剛掛斷又響了起來,我火氣蹭蹭上竄,用力在屏幕上滑了下。
“你怎麼變的那麼不要臉,你這樣很討厭知不知道!”他這般算什麼,沒有下定決心之時,不斷的給我打電話,萬一到時候,他選擇的是廖洋,是想讓我再痛上幾分嗎?我坐起身,壓低咬牙切齒的聲音。
“我在你家門前。”
簡單的一句話讓我臉上的表情瞬間定格,我做夢都不會想到他會突然出現,一時間忘記了反應。
“我覺得我不用再等了,你出來吧。”
“你在電話裡面說吧。”心砰砰亂跳,聲音也染上一絲顫抖。我承認,這一刻,我是一個膽小鬼。
“有些話在電話中說不清楚。”他聲音淡淡,聽不出任何情緒。
我遲疑下,瞥了眼窗外,起身下牀。
剛欲離開臥室,我停下腳步,回身去了衣帽間,不是爲了刻意討好他,而是覺得,如果如果是他選擇我,我就以最好的面貌開始。如果今天晚上只是來跟我告別,我們就給彼此留下個好印象,我就是這般,寧願笑着驕傲着面對,也不願低着頭卑微的哭着委曲求全。
站在客廳門前,我用力拍了幾下臉頰,深呼吸幾口,用力拉開門,我挺直脊背,爲了能讓自己看起來氣勢足一些,我還專門穿了雙高跟鞋。
鞋跟踩在地上發出咯咯聲響在暗夜中奏響一曲很有節奏的小曲,我面含淺笑向輕倚在車前,雙腿交疊,雙手閒適的插在西褲中的男人。
他背對着光亮,身後散落着暈黃的霓虹燈光,我看不清他的臉色,除了那雙在黑暗中依舊明亮的眸子。
我站在鐵門內靜靜看了他,他依然保持着剛纔的模樣,就連頭都沒有動一下,好似在比誰的耐力強一些,我們誰都沒有開口。
盛夏的夜就連空氣都帶着些許燥熱,穿的單薄額頭和身上也已經沁出薄汗,心也自然多了幾分浮躁。
見他如一個雕塑般十幾分鍾就連喘氣也是一個頻率的,我擂如鼓的心慢慢恢復它該有的頻率,輕輕向外吁了口氣。
“我已經知道了答案,我去睡了。”
我以爲我會哭,可不知怎的,平常只要一難受就會瞬間溢滿眼眶的淚水在這一刻彷彿乾涸了一般。心,也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疼。我自嘲勾脣,或許是徹底死心,不再抱任何希望了吧。
我仰頭以四十五度角看着天上明亮的星河,嘴角輕輕勾起。或許我應該給陸銘打個電話,讓他準備一場婚禮纔對。
“你認爲你想的答案是我要給你的嗎?”
聲音不大,在寂靜的夜中卻異常清晰。極強的穿透力,直擊在我那顆規律跳動的心上,垂在身側的手倏然收緊。
“祁總真是好興致,三更半夜從臨城跑到溫城來消遣我。”
“你們都說我失蹤了兩年,可我的記憶只有不足二十個月。當我醒來時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廖洋,她告訴我,她是我的妻子,肚子裡懷着我們的孩子,我對她沒有任何印象。我迷茫過,也懷疑過,可我腦中卻有個影子,潛意識中一個聲音在告訴我,我有妻有子。或許就是因爲這個,疑慮就在打消,我慢慢接受了他們重新幫我編排的人生,每天渾渾噩噩的過着我自己都說不上什麼感受日子,直到那天在度假村遇到了你,看你失魂落魄的背影,我覺得好熟悉。
你找上了門,我再次對我曾經的過往產生了懷疑,可能是自從醒來後過的太過安逸,又或者是怕我真的家外有家,我一直不敢去查。”
他緩步來到鐵門前,磁性低沉的聲音講述着他心底最深處的感受,我硬生生收回停留在空中的腳,在原地駐足。
“懦夫,不敢去查,就滾回你的臨城稀裡糊塗的過一輩子吧。”
“我也想,可我還是忍不住。以前我總是做噩夢,會半夜驚醒。也是因爲這個,我纔會三更半夜明知你會不高興的情況下還給你打電話,只要能聽到你的聲音,被噩夢驚醒的我心情才慢慢平靜些。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才真正認識到填滿我短暫廖洋都給不了我內心深處的安撫,我找到了江墨言所有的過往,看着那些,我覺得好熟悉,並不像廖洋告訴我所謂我經歷過的事情那般讓我陌生到極致。我是誰,我心裡已經清楚,所以我現在要來告訴你我的決定。”
心跳不可遏制的再次砰砰亂跳了幾下,我緩緩回身,看向薄脣輕動的他。
“我應該努力找回以前的記憶,你願意陪我嗎?”
他隔着鐵門對我緩緩伸出手來,看着骨節分明的手,我忽然雙手捂住臉,淚水簌簌而下。
“那廖洋他們呢?你會捨得?”
他不是一個絕情的人,倘若甜心真是他的女兒,他不會放任不管。
雖然這個時候問出來很煞風景,但是不問明白,我還是不敢向他邁出那短短几步。
他微仰起臉,暈黃燈光落在他清雋的臉上,薄脣輕輕淺淺的勾着,即便是年近四十,他還是那般的年輕,怪不得廖洋會告訴他,他只有三十四歲。
他對我勾了勾手,我蹙着眉站在原地,他又向鐵門前走了下。
“過來我就告訴你。”
“就在這裡說。”對於他這般執拗的孩子氣,我不禁莞爾,不管怎麼變,他骨子裡其實還是他。
“你過來。”他嘴角彎起的弧度漸漸增大,在明亮的月光下,那般炫目,讓人眼前一晃。
“你說。”我雙手環胸站在原地,並沒有向他走過去。
他定定看了我數秒後,臉上的笑容驟然隱去,快速轉身,拉門上車,車燈亮起,他毫不猶豫的開車離去,站在原地的我臉上的表情直接僵住,心更如飄起雪來。
眼中滿是不敢置信,環在胸前的手漸漸鬆了,微微低垂的墨子找不到任何焦距,隨着不斷動着的腦袋在地上來來回回看着,我猛然擡頭看向門前,人車俱無,我才相信剛剛還問我願意跟他一起的男人,就這樣毫無留戀的離開了。
我機械的轉身邁動着那雙灌了鉛的雙腿,嘴角自嘲勾起,這是他的預謀吧。讓我得意忘形然後再給我這樣沉重的打擊,江墨言你真tmd混蛋!混蛋!
我加重鞋跟在踩在地上的力道,彷彿要讓我心中的恨和怒貫穿堅硬的地面。
緩了緩剜心的疼痛席捲全身,我用力握緊因爲疼痛而顫抖的指尖,掏出手機找到陸銘的電話還未來的及點下撥通。
“是給我打的電話嗎?”低沉好聽的聲音讓我指尖停在手機屏幕上方,以爲是我的錯覺,直到頎長的身影遮擋住大部分霓虹燈光,在我身上落下層厚重剪影,我才擡頭看去。
“你怎麼進來的!”心頭對他的怒火瞬間蔓延成燎原之勢,憤怒吼出聲來。
“你不過去,我只好進來了。”他對我輕挑下眉,趁我沒有注意之時,直接從我手中拿走了手機,臉色瞬間一沉。
“你還給我!”不滿被他這般戲耍,我伸手去奪手機。
他閃躲下,手一滑手機落進他的西褲口袋,攥住我去爭奪的手。
“打電話給他尋求安慰?”他深沉宛若海底黑曜石的眸子染上些許怒意,眉宇間也染上層冰霜。
“要你管,你馬上出去,不然我要告你私闖民宅。”
“這棟房子好像還在我媽的名下吧。”薄脣邪魅輕勾,身子向我這邊靠了靠,俊臉更是向我這邊湊了湊。
“那是我媽。你這個什麼都不記得的人不要攀交情!”
“呵呵······好像也是你媽,我忘記了,你說過江墨言是你的丈夫。”
他的臉再次向我面前湊了湊,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我的臉上,灼熱而曖昧。
臉上浮起薄紅,我向後傾了傾身子。
“你好像臉紅了。”他好似發現新大陸般,含笑的目光在我臉上逡巡一圈,得出一個讓我火冒三丈的結論。
“紅你······嗚嗚······”我驀然瞪大眸子。
他一手扣住我的腰,一手將我的眼睛遮擋住,我木訥的承受着他溫柔到極致的吻。
沒有得到我的迴應,他很是不悅的在我脣上輕咬下,酥酥麻麻的感覺從脣上瞬間蔓延至身上的每一個細胞,聽着二斌傳來他略微粗重的喘息,我纔回過神來,頭偏向一邊。
四脣相擦而過,聲色俱冷,“鬆手。”
輕輕前的笑意再他脣邊漾開,濃稠的睫毛在他眼窩處打下好看的剪影,給他刀削般的五官添了幾分柔和。
“能不能把你欠扁的笑收起來,放開我,怎麼進來的怎麼出去!”被他戲耍一下,我的小脾氣一上來一發不可收拾。
他笑容依舊,滾燙的指尖從我修剪彎彎的眉毛開始,一點點輕輕滑下,模樣極其認真,好似要將我的樣子刻在他的心上般。
手指最後在我下巴處停下,隨之微微輕挑起,讓我與他對視着。
幽潭好似帶着一股磁力般讓我不自覺屏住呼吸,他猛然低下頭,伸出舌頭在我脣上輕舔下。
“你幹什麼!”
溼溼軟軟的,讓我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快速伸手擦了幾下,他握住我的手腕。
“不許擦!”聲音軟軟卻帶着一股不容忽視的命令。
“你的脣吻過別人,想想我都覺得噁心!”心中酸的厲害,語氣也變得也有些不好。
他握着我的手一僵,我剛欲掙扎,他用力將我攬進懷中,下巴擱在我的肩胛處。
“確實跟她吻過,但是卻不曾跟你這般認真。”
“你可以再無恥些嗎!”
竟然還把吻拿來比較,這是再向我炫耀嗎?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用力擡腳對着他的腳面踩了下去,他不閃不躲,悶聲一聲。
“解氣了?”悶哼聲過後低低沉沉的笑聲再次在我耳邊蔓延開來。
“你覺得有那麼容易嗎?”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放開我。
“是她吻我的,我總覺得她太過陌生。”
“纔不信呢,人家那麼漂亮,估計你的荷爾蒙都會爆表吧。”陰陽怪氣的話語中酸泡直冒,兩年的時間,我纔不信正常的男人就不會獸性大發。
“我是說真的。”他握緊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
強而有力的心跳聲敲擊在我的手心上,我眼神盡顯鄙夷。
“男人一般都是撒謊臉不紅心不跳的。”
聞言,他霍霍的磨了幾下牙,黑眸中燃起兩簇火焰來,我揚起下巴倔強的看着他。下一秒,他身上剛剛匯聚起來的怒火瞬間散盡,嘴角的笑變得無奈而苦澀。
“我對她提不起興趣,忍不住她的苦苦哀求,我去了趟醫院,才發現我少了一顆腎,醫生告訴我可能是這個原因。”
他擡起臉,目光掠過我的頭頂。
“連我的眼睛都不敢看,你純粹是在騙人。”嘴上雖然這般說着,心中卻是樂開了花,他一定是覺得一個大男人說這些丟面子吧。
“老子有必要騙你嗎?藥我都吃了一大堆!”他驀地憤怒低頭,狠狠的瞪着我。
“哦。”我一挑眉,可以拖長尾音,“這麼說你還是想着她呢。藥吃了,效果怎樣?”
“你這個可惡的女人!”他咬牙切齒說完,直接將我扛在他的肩膀上,“老子現在就讓你親自體驗下效果!”
“喂,江墨言你放下我來。”
一着急,我直接叫出他的名字來,他在我屁股上拍打下。
“不急,等會再放!”
“你流氓!”被他這樣一拍,我臉色瞬間爆紅,這貨不是說不記得我嗎,幹嘛還對我耍流氓!
他將我放在沙發上,快速壓了上來。
“喂,你起來!”跟他這般緊密想貼着,夏天穿的衣服單薄,隔着薄薄的衣料,我都能感受到他渾身滾燙的溫度,還有身下耀武揚威的某樣東西。
“不是要試試效果嗎?”他故意湊近我的臉,那隻該死的手在我的臉上摩挲着,“怎麼,現在就怕了?”
帶着絲絲蠱惑的聲音,讓我的臉紅的幾乎都能滴出血來。
“你怎麼那麼喜歡臉紅?”
“夠了你,滾起來,瞬間將你討厭的爪子給拿開!”被他這般說着,我羞憤難當,我可沒有準備好跟一個什麼都不記得,只是靠感覺跟我熟悉的人滾牀單!
“不夠,怎麼能夠呢?”脣貼脣的距離,我閉着眼睛,欲哭無淚,這絕對是江墨言錯不了,只有他會這般無節操無下限!
“我很想你。”
半響沒有聽到身上人有動靜,我剛欲睜開眼睛,他就扔來四個字讓瞬間炸得我理智全無。
“雖然是短短几天,自從回到臨城,你的身影就在我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剛開始我覺得我是瘋了。我刻意不去想你,可越是這般,我就越想你想的厲害。噩夢醒來的時候,腦中第一個浮現的也是你,我真的很想很想你。”
他的話語源源不斷涌進腦海,我的心漸漸溫暖起來,淚水從眼角滑落,手不禁撫上他的臉,他拿着我的手在脣上輕吻下,我如觸電般向後掙了掙,他越發抓的緊了。
“甜心是你的嗎?”我有時候覺得太過理智不是一件好事,在這個胸腔中都填滿感動的時候,我還能問出如此破壞氣氛的事情來。
“這個事情我讓陳助理再查。”
“他靠的過?”不知道他說的這個陳助理是何時跟他的,我心中不禁有些懷疑。
“恩,他是我進入廖氏賣場的時候親自挑選的助理,應該不會有問題。”
“讓我抱抱你。”他緊緊箍住我的身子,頭枕在我的肩膀上,臉上的表情很是享受。
“我本來是想等着有結果再來,卻想早一點見到你。”
他的話語讓我眼中再次氤氳出一層霧氣來,擡了擡手,環住放在的後背上。
好似終於等到我的迴應般,他的頭在我的脖子上蹭了蹭。
癢癢的,我不禁縮了縮脖子,鼻間傳來他熟悉的氣息,以前,這樣的氣息只能在夢中才有,這次竟然這般真實,我渾身不禁都放鬆下來。
人一放鬆,睏意就開始氾濫,我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就在我欲閉上眼睛之時,他雙手猛然支在我的腦袋兩側,認真的表情,讓我的心咯噔下。
今天晚上,我的心一直隨着他的動作跟表情像過山車一般起起伏伏,我努力驅趕走睏意,睜大眼睛,等着他接下來的所作所爲。
過了很久,久到我所有的耐心都消耗乾淨,臉色也沉下來時,他才輕啓薄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