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矇矇亮,顧炎按響門鈴。
徹夜未眠的我簡單收拾下,準備出門。
“那麼早,就去公司啊。”一身家居服的安晴兒蹙眉詢問。
“公司有事。我去看看。”
“小溪,如果太累就不要勉強自己,我們手中現有的,夠我們下半輩子開銷的了。”
“我懂你的意思,可你也知道我只要一閒下來,腦袋中就全是他的影子,你總得讓我找點事情,打發無聊的時間吧。”就是因爲想讓自己更累,我才這般。
安晴兒眼中漫過心疼,我對她莞爾一笑。
“不要擔心我,我會好好地。”
車上,太陽還未升起,光線不是很足,顧炎卻帶着一個大大的墨鏡,遮擋住他大半張臉,我不禁多看了他幾眼。
他不自在的輕咳聲扶了下墨鏡。
“嫂子。你千萬不要把對我哥的感情轉移到我的身上,我這款是你消費不起的。”
“你少噁心我成不。你這款,還真沒打我眼裡去。說吧,昨天又去哪風流快活,讓小野貓抓花了臉?”
暗自慶幸沒有吃飯,不然我鐵定直接吐個七暈八素的。
“哪有什麼小野貓,你多想了。昨天晚上,我可是一直忙到凌晨四點呢。這不,還剛剛洗完澡,沒有睡下,不就來接你了嗎?”
“此地無銀三百兩,是馮甜吧。”如果不是馮甜,他不會刻意對我這個外人解釋這麼多。
“別給小爺提她!”顧炎火大的吼了我一句。
我輕哼聲,閉上酸澀的眼睛養神。
車子在機場停下。等了約莫有半個小時,江淮帶着一羣面色陰沉的股東出現在視線中。
“可真巧了,不管是家裡死了人的,還是吃喜酒的,都聚到一起去了。”我下車,雙手環胸倚在車門上,眼神冰冷,嘴角滿是譏誚。
“是啊,真是巧了。是我記憶不好,還是怎的,宋子橋宋先生,這溫城到臨城好像沒有航線吧,難道是新增的?”
顧炎可以咬重他的名字,在一旁附和着。行色匆匆的一行人,臉上青白交錯着。
“臨時有事,改變了行程。”被點到名字宋子橋更加侷促不安,走也不是,站在原地也不是。
“哦,原來是這樣啊。”顧炎意味深長的拉長尾音,“既然今天無意中聚的那麼齊,擇日不如撞日,董事會就今天舉行吧。”
顧炎無視站在最前面,臉色黑沉的幾乎都能滴出墨來的江淮,示意汪浩宇帶來的人將他們請上車。
“我們家裡還有急事,這董事會能不能改天再開。”面色不太好的股東七嘴八舌的說道。
“這可不行。我能等,恐怕塑陽等不了,宋股東也等不了了。還等什麼請他們上車吧。”
“他們就不必去了,他們手中的股份已經全部都專賣給我了。”江淮柺杖在地上輕敲下。剛剛還七嘴八舌的股東們立刻噤了聲。
“不是董事長,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我們怎麼不知道?”聞言,股東臉色大變,紛紛看向黑沉着一張臉的江淮。
也有人忽然想到什麼,慌慌張張的在自己的行李箱中翻找着,其他人也就地蹲下,不管身邊經過的人,遜找不得時,慌亂的將行李箱中的衣服用品都扔了出來,還有幾個人直接將行李箱直接倒在了地上。
他們詭異的舉動,瞬間引來很多人的圍觀。
“不是昨天嗎?年紀沒有我大,你們的記憶力卻比我差了太多了。”江淮似笑非笑的看着在地上忙活的一羣人,帶着顧寧兒上了汪浩宇的車子。
“不是要召開股東大會嗎?走吧。”他放下車窗向我們這邊看了過來,眼中得以盡顯,挑釁意味十足。
“你們這羣豬,怎麼也沒有想到不過是跟人家出去度了一個假手中的股權竟然就這樣沒了。哭吧,盡情的回去哭吧。”顧炎幸災樂禍的掃了這羣反應慌亂的攔在汪浩宇車前的一羣人。
“董事長,你還沒有說清楚,我們的股權怎麼就到了你的手上呢。”沒有找到想要東西的人,已經緊張的開始抹着額頭上的汗水,要知道,他們有的人可就是靠塑陽股份分紅過活的,沒有了這些,他們怎麼也維持不了目前衣食無憂的生活,他們怎麼可能輕易這般放江淮走人。
我進了車中,冷眼旁觀這幕鬧劇。
“這老不死的,還能耐的,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拿走了他們的股份。其實我也挺好奇的,他是怎麼做到的。”
顧炎慵懶的躺在座椅上,墨鏡始終未摘掉。
“不過是些下三濫的手段。”我不屑的冷哼聲。
江淮關上車窗任憑外面的股東焦急的拍着車窗,他也沒有任何要理睬的意思。
www⊙тTk án⊙C〇
這邊的動靜,已經引來機場很多人的圍觀,驚動了機場協警。
“怎麼辦?”
“等着唄,你不覺得這事情越鬧大越好?”我挑眉,用手撐着腦袋,“我先睡會,等到這羣已經六神無主的人,想起還有警察存在的時候,再叫我。”
這羣人還真是笨的要死,自己解決不了的事情,當然是找警察啊。
我嘴角嘲諷勾起,江淮還真不知道你是太過聰明,還是笨死了,竟然將這些股東的股份全部移到你的名下。既然想跟你的女人一起進去,我也就成全你。
“呵呵······嫂子,以前覺得你笨笨的,現在倒是真讓我刮目相看。”顧炎雙手環胸,歡樂的笑聲在車中迴盪着。
“閉嘴,不然下車。”聒噪,睡意濃濃的我心生煩躁。
扯下簾子,擋住外面的光線,顧炎也已然閉嘴,不一會,我就睡了過去。
當我再次醒來時,車子已經停在警局門前。
“我怕這羣人鬧到明天早上也沒有結果,直接代勞,幫他們報了警。”
顧炎扯開簾子,回頭看向我。
我睜開迷離的眸子,揉揉發疼的太陽穴,我應該抽時間去做spa放鬆下,不然每天都失眠,我怕撐不了多久,我就會猝死。
“剛進去?”
“進去一會兒了,如果警察辦事的話,查出事情原委。估計老不死的就要將牢底坐穿了。”
顧炎樂得嘴巴都合不攏了,“不過,股東大會怎辦?如果他就是不同意,塑陽這些天的文件怎麼處理?”顧炎後知後覺的激動扯掉臉上的墨鏡,瞪着一雙跟江墨言有幾分相似的桃花眼。
見我低頭不語,他低咒聲,用力拍了幾下方向盤,刺耳的喇叭聲讓站在門前的警察,頻頻向這邊開來。
“回公司。”我聲音淡淡,好似根本就不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一般。
“回公司幹什麼?文件處理不了,公司如癱瘓一般。”
“也沒現象中的那般嚴重,除了總裁親自簽字的文件,其他的還是能正常處理的,這件事情,我會想辦法。”對於急脾氣的顧炎,我有些頭疼,以前沒覺得,現在看來他脾氣一上來的時候,就一點腦子都不用了。
“你能想什麼辦法?難道是安撫那些股東,幫江淮開罪。然後再讓他出來作威作福?倘若這樣,還不如讓塑陽陪着他一起死,來的乾脆些。”
“必要時這也是個法子。回去吧,就是你心裡再着急,在這裡也是白白浪費時間。”
顧炎深呼吸下,穩定下自己的脾氣,驅車離開。
塑陽,汪浩宇雲鵠已經等待在辦公室中,見到我們時,站起身來。
“我已經打聽過了,江淮在讓他們去度假的時候開出一系列誘人分紅提議,還讓他們將股份協議書帶上。當時他們相談甚歡,根本就沒有對江淮提起戒心,不知怎的,你們出現時,他們再去找協議書時,協議書已經不翼而飛。”雲鵠冷笑,在沙發上坐下。
“老不死的還真夠缺德的,這樣的事情也能幹得出來。”顧炎一屁股在雲鵠身邊坐下,脫下墨鏡的他,眼角明顯有幾道抓痕,“不過,他這次當真是找死,他忘了百密必有一疏,就算是他計劃的再周密,還會會有漏洞。”
“顧炎說的很對,但警察取證需要一些時間,現在雲上城的工程還有郊區的工程都迫在眉睫,文件處理不了,工程就得停,我們有那麼工人,停不起。”雲鵠看向我,“小溪,你看這事情是不是找一下陸銘?就算是他已經辭職,但是陸家影響力還在,你讓他給施下壓,讓局子那邊提高辦事效率,必要的時候使下小手段。”
辦公室三雙眼睛齊齊向我看來,我倒了杯水,瞥了眼桌上又已經多出來的幾份文件。
“我試試,都去忙吧,多注意些工地上的事情,局子的動向,還有江家其他人。”
江淮這一進去,江家人肯定會像個沒頭蒼蠅,保不齊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多防範些總是沒錯的。
辦公室寂靜下來,我撥通陸銘的手機。
“在忙吧?”電話接通,那邊傳來陸銘氣喘吁吁的聲音,應該是在運動。
“在跑步,江淮那邊的事情,我已經交代過了。這件事情有些棘手,不行的話,今天晚點,我帶你一起去見見他。”
未等我開口,陸銘早已知曉我給他打電話的用意,弄得我心中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謝謝你,陸奇什麼時候放學,今天我在公司也不忙,待會去看看他吧。”陸銘對我的好,我感激不盡,我不能給予迴應,只能在陸奇的身上彌補些。
掛斷電話,一絲惆悵縈繞在我的心頭,缺眠,頭一直暈暈沉沉,在公司呆了一會兒,撐不下去,我便回了家。
剛進入小區,陸銘的車子剛好從我身邊駛過,他放下車窗,蹙眉看向我的臉,一聲不響下車打開車門。
“不用,家就在前面,我走回去就行。[ 超多好看小說]”
“上來吧。”
陸銘執意,我也只好上車。
“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陪着我出去走走吧。”車子停下,陸銘柔和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
我下車的動作一頓,剛欲開口拒絕。
“我說了只把你當成朋友,好朋友,你不用多想,也不要有壓力。帶上丫丫和陸奇,他們正是長智力的時候,出去走走,對他們很有好處。”
我張了張嘴,他已經說的這般直白,我再去拒絕,明顯的就有些矯情了,輕點下頭,算是應下。
陸銘好似鬆了口氣,指了指車後他買的菜和水果。
“帶着丫丫,今天晚上在我家吃飯。”
“好。”知道他是因爲我今天的那通電話專門出去,買的東西,我心中五味陳雜。
院子中,陸銘搬了一個小桌子出來,月光明亮,陸銘還專門在院子中弄上了led燈,五彩燈光交替,挺溫馨。
許久未見到陸奇的丫丫,一直圍在他的身邊,陸奇這孩子沉默中帶着一絲高冷,對於一直跟他說個不停的丫丫,他有時只是輕聲嗯一聲,有時淡淡瞥她一眼,有時乾脆是不給一絲迴應。
即便是這樣,丫丫仍舊是不在意,一直笑嘻嘻的跟在他的身邊。
偶爾,陸奇臉上閃現不耐,我輕蹙下眉,潛意識中維護女兒的我,不想讓她跟陸奇有太多的接觸,但一想到······我忍了又忍,纔沒有將熱臉貼向冷屁股的丫丫給叫回來。
“陸奇越長大連禮貌都沒有了嗎?丫丫是妹妹,你得愛護她,不要動不動就擺那張臭臉。”陸銘看出我的不悅,低聲訓斥了聲陸奇。
陸奇沒有說話,默默在餐桌前坐下,徑顧自端起碗吃了起來。
“這孩子。”
陸銘剛欲上前,我扯住他的胳膊,對他搖了搖頭。心中升起一抹愧疚,陸奇之所以會變成這樣,跟我應該有很大的關係。
吃飯時,我跟丫丫分別坐在他的兩邊,丫丫笨拙的用着筷子給他夾着菜,雖然每次他都蹙眉,但仍舊是吃了下去。
我給他夾菜時,他手中的筷子停頓下,擡頭看了我一眼,緩緩放在嘴中。
看着他的表情,我忽然生出好跟他好好談談的想法。
丫丫忽閃的大眼,扒着碗中的飯菜。
“叔叔燒的菜,有我爸爸做的味道。”
一句話,讓我面色一變,剛剛還覺得飯菜挺香的,現在完全是味同嚼蠟。
“如果丫丫喜歡,以後常來,叔叔做飯給你吃。”
陸銘摸了摸她的柔順的頭髮,因爲江墨言說要給丫丫留長髮,我一直都沒有給她理髮,現在已經長到耳下,我食不知味機械的的吞着口中的飯菜。
吃完晚飯,陸銘收拾東西,我來到正在玩休息的陸奇身邊坐下。
“玩什麼呢?”
他手上動作未停,高冷的回了句,“遊戲。”
“陸奇,是不是有話要對阿姨說?你可以隨便說的,阿姨不會生氣。”
我緊張的動了動手,很奇怪,陸奇不過是一個小孩子,可是跟他說話,我卻無形中有種壓力,直覺他將來絕對是一個比他父親氣場還要強大的男人。
不過,有一點,他不會像他父親那般善解人意,這是我個人感覺。
他收起手中的遊戲機,黑眸看了看他身邊的丫丫,又看向我。
“以前有,現在沒有了。以前覺得,你應該像疼愛她一樣疼愛我,到後來才知,不可能,畢竟你不是我的媽媽。時間不早了,我去睡覺了,晚安。”
他酷酷起身,只留給我一個清冷的背影,很難想象這是一個剛剛七歲的孩子說出的話,他早熟的讓我有些無措,更爲自己當初的刻意疏遠深深反思起來。
“是不是臭小子惹你生氣了?”見我愣怔的坐在長椅上,陸銘輕蹙下眉。
“沒有,陸奇他挺懂事的。”我對他仰臉一笑,抱起身邊已經熟睡的丫丫,“我先回去了。”
陸銘點點頭,一直跟在我的身邊,昏暗的燈光將我們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
“對不起,當初我以爲我給不了他那份溫情,不想讓他受到更深的傷害,所以纔可以疏遠他,沒想到······”見到陸奇這般,我心中當真難受的緊。共巨撲巴。
“這不是你的錯,是我沒有把他照顧好。我現在有大把的時間跟他好好相處,我相信我可以改變他。”他伸手觸碰了下,丫丫的臉蛋,“丫丫挺喜歡陸奇的,如果你不介意,讓兩個孩子多在一起玩玩怎樣?”恐怕我不答應,他又在後面補充了句,“如果你是擔心陸奇的態度,我保證,陸奇他不會傷害丫丫的。”
“我沒有說不行,你不用那麼緊張,只不過是兩個孩子在一起玩耍,況且丫丫也需要一個玩伴,我到了,太晚了,就不請你進去坐坐了。”我按響門鈴,跟他說了句晚安。
“晚安。”
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安晴兒幫我開門,順着我的視線看去,對我擠了下眼睛。
我剛剛將丫丫放下,安晴兒小聲的敲了下門。
“怎麼了?”輕手輕腳離開房間,對上她含笑的眸子。
“我是想說,如果遇到······”
“媽,這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我還是那句話,我會等墨言回來。”安晴兒這般大度是我沒有想到的。
“如果,我是說如果他一輩子也不會來呢?”
“你都說是如果了,哪怕是有萬分之一的希望,我都會等。”一輩子又怎樣,我靠着跟他刻骨銘心的回憶也能過一輩子。
“小溪,忘記一個人是很難,可是也不是不可能。就如我當初用心愛着江榆林樣,想通了就能放下,你還年輕,不能只靠着一個信仰走將來的餘生不是嗎?”
“我跟你的情況不一樣,他是不愛你,我跟墨言愛的太過艱難,如果我那般輕易將他放下,這對他不公平。”他那般愛我,爲了我可以放棄一切,哪怕是他的命,我怎麼能殘忍的忘掉他。
“小溪······”
“好了,你就不要勸我了,我還有丫丫,還有你們,不會孤單的。”
夜深人靜,我躺在牀上,撥打着永遠都不會接通的號碼,一遍一遍的撥着,淚水滑落眼角。
時間一晃過去兩天,老奸巨猾的江淮,有恃無恐,咬死不承認是他設計了那些股東,他做事嚴謹,監控已被消除,股權轉讓協議上面的簽名跟手印都是真的,一時間警察也無法找到證據,就算是有陸銘頂着,也不能將他羈押那麼多天,眼見着就要釋放,我焦急的在辦公室中踱着步子,急脾氣的顧炎一直低咒個不停,雲鵠一言不發的倚在沙發上。
我看了眼手機,之前,陸銘跟我說,他已經找到技術專家恢復監控,不知道進展怎樣了。
“算了,放出來就放出來吧,反正我們手中還有那麼多股份,他總裁的位子算是讓定了。不過,他手中平白多了那麼多股份,就會多幾倍的分紅,感情我們辛辛苦苦賺錢,全部都進了他的腰包。tmd真是夠憋屈的!”
“先彆着急,一切都還沒結束,你就那麼早下定論了?”
我將手機放在辦公桌上,文件有多出好多。解決當前困難的辦法只有兩個,一個就是找到江淮的罪證,一個就是將他釋放。實在不行,也不能拖了,只能讓他出來了。
只是一想到他那副嘴臉,我就恨得牙癢癢的。
半個小時,一個小時,兩個小時,隨着時間流逝,我的心就越加焦躁,終於期盼已久的電話震動起來,我慌忙接起。
“怎麼樣,監控視頻恢復了嗎?”
“恩,已經交給警察了。”
聞言,我鬆了口氣。
“一千一萬個謝謝也不能表達此時我對你的感激之情,這次真是太感謝你了。”
“跟我說這些就太見外了,倘若真覺得過意不去,就記得你答應過我的事情。”
掛斷電話,我鬆了口氣,馬上分頭聯繫那些股東,嚇得不輕的股東,一個個一聽說換總裁,全部都是舉雙手贊同,連一個反對的額都沒有。
“當真全部都是駭破了膽。”
會議室中股東已離開,顧炎雙腿放在環形會議桌上,悠哉的晃着。
“去把你拿人家的東西都還給人家吧。”我收拾下面前的東西,那天爲了逼迫股東回來,我可是讓顧炎問候了下他們的保險櫃,這一看不要緊,這些人的底子還真厚實。
怪不得一聽說保險櫃被撬,一個個都大驚失色,連夜趕了回來。
“不如······”顧炎對我眨巴幾下眼睛。
“我看你是想進裡面去陪你那個外公還是姑父了。”我將文件在桌子上撞了撞,發出幾聲沉悶聲響。
顧炎聽罷,臉色瞬間陰沉,“你這個女人怎麼就越來越討厭了呢?”
“你家小野貓昨天又發威了,嘖嘖嘖,這樣下去這張臉還真是毀了。”我掃了眼他臉上新添的傷痕,“奉勸一句,孩子是女人身上掉下的肉,你藏着掖着的,太過分了!”
如果不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我說不定會直接給馮甜打個電話,告訴她孩子的下落。
“關你屁事!”顧炎狠狠瞪了我一眼,用力踢了下身後的椅子,大步流星離開會議室。
雲鵠拍了拍我的肩膀,“他的事情你管不了,不要去給自己添堵了。”
“我才稀罕管。”我瞥了瞥嘴,只是覺得他把孩子藏起來的做法太不地道了。
江淮跟顧寧兒被依法起訴,估計這輩子就在牢中渡過,顧炎打點好一切,經做好了收拾他們的準備,事情一解決,我整個人輕鬆不少,餘下的江家人,顧炎去敲了敲,一羣人吃軟飯,揮霍無度的人,倒是老實,沒看出來有別的心思。
一切好似雨過天晴,塑陽有云鵠跟顧炎打理,我跟陸銘帶着兩個孩子出去走了走,陸銘是個極其會照顧人的人,整個行程都是他安排打點,我只要跟着他走就成,兩個孩子玩的很是盡興,這麼一走,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見我恢復些活力,陸銘臉上的笑容也多了些。一路上,我很想對他開口說點什麼,看着他柔和的面容,我終究還是嚥了回去。
再次回來時,我得到了一個很好的消息,我媽醒了,剛接到已經戒毒成功的我哥的電話,我瞬間熱淚盈眶。
我媽睡了那麼久終於捨得醒來,我不斷催促着司機快一點,車一停下,來不及跟陸銘打招呼,我激動的抱着丫丫衝向醫院,心太着急,我等不了電梯,直接爬着樓梯,氣喘吁吁的推開病房門。
正抱着孩子跟我媽說話的秋霜見到頭髮凌亂的我時嚇了一跳。
“你這是怎麼了?遭打劫了。”
沒心情去理她,我抱着丫丫直接跪在我媽的面前。
“媽,對不起。”
我媽早已頭髮斑白,她緩緩擡起她枯瘦的手,覆上我的臉頰,乾裂的脣瓣輕動。
“傻孩子,跟媽還用說對不起嗎?快起來。”她摸了摸丫丫的臉龐,“長高了,也胖了,看來我睡的真的太久了。”
“是挺久的,媽你太貪睡了。”我趴在她的牀邊,醒來就好,“醫生怎麼說?”
“媽除了腎其他都挺好的。”我哥戒了毒,人雖瘦倒也精神,他抱過我懷中的丫丫。
“腎?還需要換嗎?”我緊蹙雙眉,我媽已經換了兩次腎,以她現在的身體情況,肯定不可能經受的住再次折騰。
“那倒不需要,醫生說媽上次換的腎很健康,調養調養就好。”
聞言,我懸着的心放了下來。
“上次媽是你換的,你也去檢查下身體。”我哥幫我整理下凌亂的頭髮,眼中滿是心疼。
“我身體挺好,做什麼檢查。”曾經當過醫生,但我卻十分討厭那些繁瑣的檢查。
“聽哥的,體檢必須得一年一次,有時候半年一次都有必要。”
我哥臉色瞬間變得嚴肅,我媽跟秋霜都在那邊點頭附和,沒辦法,在她們殷切的目光下,我只能跟着我哥去做了檢查。
檢查完畢,見着我哥拿着單子,雙眉緊擰,我心中一咯噔,拿着紙的手都有些微微顫抖。
“哥,我······”
他將單子放在我的面前,當我看到上面兩個完好無損的腎時,我的眼睛驀然睜大,手不由自主覆上傷口的位置,這怎麼可能!
忽然,手中的單子飄落地上,我瘋了一般的向外面跑去。
“妹妹······”
淚水在空中飛舞,路上我不知道碰到了幾個人,有幾次差點跌倒,我哥從後面扶住我。
“怎麼了?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哥,是他,是他······”我抱住我哥,在他的懷中大哭了起來,他身上清晰的疤痕閃過我的面前,想到他曾經敷衍我的話,我用力的打了自己幾下,宋小溪,你怎麼就那麼傻,他說什麼你就信什麼!明明那麼明顯的位置,你怎麼就不能多想一點!
“你是說是墨言給媽捐的腎?”我哥臉上也滿是不可置信。
我蹲在地上大哭了起來,那天我明明進了手術室,沒想到他還是阻止了這場手術。怪不得,我一點感覺都沒有,怪不得,奇峰說他不能進行性生活。
淚水如卸了閘的洪水一般,不停滴落,我哥默默無言的輕拍着我的肩膀。
江墨言你真的好殘忍,爲什麼所有的事情都要自己扛着不告訴我呢。此時知道真相的我心如刀割,恨不得掐死自己,你知道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於哭累了,我哥將我跟丫丫送回家,路上我給一直在尋找江墨言的奇峰打了一個電話,他遲疑下才道出了實情。
我才知道那個時候正是他胃出血出院的時候,我的淚水再一次簌簌而下,緊緊攥着手中的手機,堅硬的金屬外殼咯的我手心都鑽心的疼着。
“江墨言的確不錯,哥說不出他的壞來。如果硬說他的缺點,只能是他太過愛你。被這樣一個人愛着,是幸也是不幸。”
“是幸運,這輩子能遇到他是最美好的事情。”
我顫抖着抱着已經熟睡的丫丫下了車,我哥叫了我一聲,我回頭看向他,他對我搖了下頭。
鐵門前,夜色下,單手插在口袋中的陸銘看着滿臉淚痕的我,臉色稍冷。
“我今天有些累了,先進去了。”心揪疼,我連對他扯一下笑容的力氣都沒有。
陸銘張了張嘴,點了點頭,目送着我進去。
這一夜,我蜷縮着雙腿坐在地板上,將我們所有的過往整理一遍,臨近天亮時,我看着躺在牀上熟睡的丫丫,拭掉眼角一直未乾的淚痕,江墨言既然你這般愛我,捨不得我受一點的傷害,我相信你一定不會這般輕易死掉,因爲你不會放心把我留在這個孤單的世界中。
從今天開始我一定會好好地過好每一天,等着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