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一起離開。”
江墨言緩慢的在我的指頭上打了個小小的蝴蝶結,寵溺中帶着魔力的眸子與我對視。
有那麼一刻我很想點點頭應下,但一想到病房中還昏迷不醒的母親,我輕咬下脣,給了他一個抱歉的眼神。
“對不起,我媽是因爲我才變成這樣,她不醒來,我不能離開。”
江墨言抿着雙脣,定定看着我半響,垂下眼瞼斂去眼中一閃而過的受傷,雖快,但我依然還是捕捉到了。
“對不起,我不應該拿我跟你的家人讓你選擇,奇峰留在這裡,凡是要小心些。”
江墨言揉揉我的頭髮,脣邊綻放輕輕淺淺的笑。
“奇峰還是跟着你吧,他了解你,跟在你身邊我放心。”
“有查理沒事。”
他語氣輕輕卻不容置喙,抱了會在客廳玩耍的丫丫,俊顏柔和的他看上去那般迷人,我很想不顧一切的跟他離開,可••••••
目送着邁巴赫緩緩駛出鐵門,我跟上跑着追出去的丫丫,直到車子變成一個小點,丫丫纔不捨得回過頭來,滿含失望的眸子看着腳尖。
“媽媽,爸爸又走了。”
“他很快會回來的。”回來後他就會永遠陪在我們的身邊,我將丫丫緊緊攬在懷中,好似只有這樣才能讓我呼吸亂想的心安定下來。
母女的頭髮隨着春風輕揚,懷中的丫丫開始打起哈欠。
“困了?”
耷拉着眼皮沒精打采的丫丫點點頭,我剛抱起她一陣刺耳的警笛聲讓人精神一震,我輕輕瞥了眼剛剛駛進住宅區的警車,腳步輕邁,還未到客廳前,余光中警車直直停在公寓門前,閃爍的警報讓我的心猛然多跳幾拍。
“夫人,你先進去,我過去看看,興許是問路的。”跟在我身邊的奇峰說完,向已經下車拿着一張紙對着門牌號的警察走去。
一直是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見着這些穿制服的人民公僕還是忍不住緊張到手心冒汗,我屏住呼吸,放緩腳步,仔細聽着奇峰與他們的交談。
“那位女士等等,請問你是宋小溪嗎?”奇峰還未開口,拿着紙張的警察叫了我一聲。
宋小溪三個字讓我的雙腳釘在原地,心中丁點兒的不安快速擴大。
“我是,有事嗎?”我緊抱丫丫轉身,說不緊張是假的,手心中的汗水再次增加一層。
“有,根據舉報我們查實,你涉嫌利用職務之便,貪污受賄有挖空塑陽集團的嫌疑,請跟我們走一趟,配合我們進一步覈實。”
說話的人,將手中的逮捕令豎在我的正前方。
我仔細看完,自知現在在這裡解釋也無用,我將懷中好奇的看着周圍警察的丫丫遞到正拿出手機撥打電話的奇峰懷中。
“別打了,讓他安心的手術吧,我這裡沒事。”
“可是••••••”
“他的身體重要。”我一直本本分分什麼錯事都沒幹,自然相信警察會還我清白。
奇峰臉上出現一絲掙扎,最後還是將手機收了起來。
“記着,這件事情絕對不能讓他知道。”
他未親口說過對我的感情有多深,從他能不顧旅途如此之長,爲了只回來看我一眼來看,我在他心中的地位重到可怕,怕此消息一出,他會不顧一切的趕回來,耽誤他原本的計劃。
倘若他的病情被某些人知道,後果有多嚴重,我都不敢再想下去。
奇峰一臉擔心的點點頭。
回身間,我對着奇峰無聲的說了兩個字。
見他眼中閃過抹亮光,我心安了安。
就算是丫丫年紀小,不懂得大人世界的人情世故,可見到我被上了手銬,兩個警察押解着我上車的時候,她叫了聲“媽媽”後,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她撕心裂肺的哭聲連帶着手腕上冰冷的手銬,讓我的心跟着扯了扯,透過一層蒙着黑色車膜的後車窗看向正掙扎着從奇峰懷中下來的丫丫,奇峰正在手忙腳亂的勸哄着,她皺在一起的小臉讓我受傷的手不由得收緊。
“丫丫,對不起。是媽媽嚇到你了。”低
下頭的瞬間心疼的淚水奪眶而出,蒙着淚水的黑眸閃過絲懾人的寒意,不管這次始作俑者是誰,我都會讓你付出你意想不到的代價。
偌大的審訊室中除了鐵柵欄,就是必要的審訊椅、辦公桌,外加幾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攝像頭。
三十一年的人生第二次坐在這個陰冷毫無人情味的地方,或許是心胸坦蕩,沒有想象中的緊張,環顧下四周,一臉平靜的看着坐在我前方五米之遠,一身莊嚴警服的一男一女。
他們凌厲的目光從我身上緩慢刮過,我只是緩緩輕眨幾下眼睛,一副任君審視的模樣。
“心態挺好。”男警察聲色俱厲的說道。
“我什麼都沒做,當然心態好。”我手指輕碰着在燈光下閃動寒光的手銬,言多必失,不知道是怎樣的一種情況,我還是少說話的好。
“剛進這裡人,除了心理素質的不好的,一般的人都會這麼說。”
我聽出他話語中的嘲諷,不予理會,比起自身的處境,我還是更擔心江墨言有沒有上飛機。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還是自己交代的比較好。”
翻動紙張的聲音過後,坐在一旁的女警察準備做筆錄,我依然保持着最初的狀態。
“我想知道你們是以怎樣的證據來認定我的罪名的。”
“現在是訊問時間,你先來交代。”
“我還是那句話,我什麼都沒做。”
我垂下眼瞼,想着可能污衊我的人,是江家人還是慕北川,他們都有理由,我一時也不能肯定是誰。
“你很缺錢,你媽耿芳華住院費是塑陽集團的江總支付的,芳華醫院重新開院需要的費用也不是一個小數目,曾經你哥耿澤一直爲錢在銀行和私人貸款中奔跑,一直都沒有籌到錢,後來卻在一夕之間有了資金,這件事情你能解釋下嗎?”
“那筆錢是我借顧炎的。”
“你跟顧炎是什麼關係,他爲什麼會大手筆的借你那麼多錢?”
“既然已經調查過,也知道我跟江總的關係,他是看在江總的面子上纔會這般幫我的。”
“有什麼可以證明?”
“你可以詢問顧炎。”當時顧炎只給了我一張支票,沒有借條字據,整個過程也只有我們兩人在場。縱使顧炎對我意見很大,作爲二十四孝弟弟,終歸不會去污衊我去得罪江墨言,這一點我還是可以放心的。
“你利用職務之便給小吳謀取助理的職位,我們這裡有證據顯示你收了她五萬塊的好處費。”
“她是我的好朋友,曾經還救過我一命,只是幫她找個工作,我怎麼可能還會問她要錢呢?”
簡直是無稽之談,聽到這裡我真的很想仰天大笑三聲,只是安排一個工作而已,竟然還會被人以這種罪名搬出來!
一直平靜的我,內心已然有熊熊烈火在燃燒。
兩個詢問我的警察,見我語氣帶上星星怒火,以爲我心理防線崩塌,對視一眼,繼續開口。
“我們這裡有從她的賬戶轉到你明下銀行卡五萬元憑條。”
“我從未拿過她一分錢,更不知道你們所指的五萬元。”
小吳有江墨言給她的一筆賠償費我是知道的,她之前在我遇到經濟困難的時候,也的確要對我伸出援手,可想着她可能會很快戀愛結婚,不想給她造成經濟上的負擔,我拒絕了。
“這是你的銀行賬號嗎?”
他將手中的紙遞給一直站在門邊的獄警,當我看到那個上面的數字時,我輕蹙下眉,這個好像是我四年前還車貸的卡,車子在我四年前離開溫城的時候處理掉了,這卡我想着當時要註銷掉的,後來有事情給耽擱了,之後就忘了。
“是,但我確實不曾經手這筆錢。與其在這裡問我,你們還不如找另一個當事人問明白。”
“這是受賄,她會承認嗎?”
我抿脣不語,接下來的詢問在我的沉默中結束,我心態良好的以爲只要能證明錢是顧炎還有那五萬根本就是子虛烏有,我就可以被放出來,不曾想弄巧成拙。
率先知道消息的雲鵠,帶着塑陽首席法律顧問詹
森來到警局,他詢問了我一些情況,我如實回答。
“應該沒什麼大事。”詹森合上筆記出聲說道。
“那就好。”雲鵠輕舒口氣,對我溫和一笑,“這幾天就先委屈你呆在這裡,等採集完證據,就可以放你出去。”
雲鵠之前詢問過,警方以已掌握我貪污受賄的證據爲由,拒絕保釋。
“別擔心我,一定要攔截好消息,不能讓江墨言知道溫城的事情。”
“這個顧炎已經在安排,時刻注意慕北川那邊的動向。”
“還有江家那邊。”流言蜚語傳的最快,“你告訴查理等江墨言一抵達英國暫時以他身體的原因爲由,拿掉他身上所有的可以與外界聯繫的工具。”
“還是你想的周到,我馬上去辦。”雲鵠匆匆起身。
我被帶到簡潔乾淨的房間中,坐立不安,生怕江墨言會來個回馬槍,半路殺回來。
就這樣睜着眼睛等待了一夜,坐在角落中看着小窗外面的光線一點點替代了燈光,我才稍微舒了口氣。
天還剛矇矇亮,鐵門就被人打開,明顯經過一番可以裝扮的葛天出現在我的視線中。
見到他凝重的臉色,我微蹙下眉。
“蘇小姐,他不方便來看您。”
“我知道,給你們添麻煩了。”本想着如果雲鵠他們不能解決的話再去找陸銘,或許是我臨走時只吐出的兩個字讓焦急的奇峰迴錯了意。
“這件事情有些棘手,如果您想快點出去的話,還得聯繫江總。”
“爲什麼?”
“顧炎給您的支票是從塑陽的賬面上直接划過去的,這與您的口供不一致,倘若顧炎一口咬定這錢是他借給您的也會面臨做僞證的嫌疑,這件事情最折中的辦法就是統一口徑說這錢是江總在您不知道錢是他的情況下,他得知您有困難,通過顧炎的手轉借給你的。不過,這樣一來,江總跟馮家的關係會進一步僵化。”
“怎麼會這樣?”我疲憊的揉揉眉心,低咒聲江墨言那個悶騷的男人,這下害苦了我的同時還把自己牽連進去,雖不知他跟馮甜的關聯,但這樣一來,還真是活生生的將馮家推到了慕北川的陣營當中了。
“現在我們聯繫不上江總,您還有他其他的聯繫方式或者是知道他具體位置,我過去找他。”
“不用了,等等再說吧。”我對他擺擺手,就算是坍塌下來也得等他的手術完畢再說。
“這件事情溫陽娛樂大肆報道,如果耽擱下去,對您對您的家人會有很大的影響。”葛天語氣極其認真,雙脣囁嚅幾下。
我皺着一張臉,雙手交握支撐着下巴,“還有什麼壞消息,接着說吧。”我緊咬貝齒,恨不得將慕北川那個 唯恐天下不亂的男人給捅出幾個血窟窿來。
“溫陽娛樂不僅報道這件事情還含沙射影的弄出一欄感情連載來,人物的原型就是您,江總,還有一些跟你們感情有糾葛的人,扭曲的成份很大,在溫城產生了很大的影響,塑陽的股票也因此開始下跌。”
“真是夠損的!”慕北川這個人渣還真是別出心裁,他做這些追根究底也只是爲了逼迫江墨言回來,他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着江墨言獨善其身呢,“謝謝你跟我說這些,你先回去吧。被有心人看見,不好。”
“我知道宋小姐的擔心,您現在這裡安心呆幾天,會沒事的。”
“謝謝。”我咬碎了一口銀牙,擡頭看向已經起身向外面走去的葛天,“等一下。”
“宋小姐,您說。”
“希望你們暫時不要打攪江墨言,至少現在不行。”
葛天幾不可見皺了下眉,“這話我會幫您轉達。”
我知道他說的轉達是指告訴陸銘,陸銘是個做事及有分寸的人,知道我這般說必有我的道理,應該不會做出不理智的事情的,回到房間,心亂成麻,一會想着家人,一會想着江墨言。
忽然,我眼睛驀然睜大,猛然起身,用力晃動幾下門,叫喊幾聲,心中緊張的同時又開始怨恨自己起來,怎麼就把丫丫給忘了呢。想到上次丫丫在學校經歷的事情,我手心都沁出層汗水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