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了符紙之後,重華果然沒再見過各種飄。最開始還有點忐忑,可後來反覆確認沒問題了,也就放下心來。
可夢中的情形卻越發不好了。似乎有人再勸洛琛給她發喪。但她的身體卻始終是溫熱的,也有鼻息。只是不清醒過來罷了。
洛琛竟然頂住了衆多的壓力。以回山上靜養爲條件,帶着她的身體回了山上。
重華在夢中緊緊滴皺着眉。那具身體並不是她,便是燒了或者埋了也無可厚非。你到底守着那活死人做什麼呢?
一睜眼,天已經大亮。手機響了有一會兒了。
重華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低頭去看。是責編。趕忙接起來。對方還沒等重華開口就一頓咆哮過來。
“小柳你想死了是吧?斷更兩個月!你想怎樣啊喂!”
重華默了個,點開賬號一看,果然存稿已經用完。而且已經斷更了將近兩個月。書評區裡已經亂成一團。從最開始懷疑她此文太監了的到最後都有人懷疑她是不是車禍死了。電話打不通,信箱也不回。身爲責編,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今天算是最後一次嘗試,再打不通就只能以作者身故來結文了。
“額……其實我生病了去外國療養了纔回來。”這也不算撒謊。她確實去外國了。也確實療養過了。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辨別這個解釋的真假性。畢竟從國內的郭小四到外國的富奸,拖稿的作家有的是理由來坑責編。
重華平時的名聲還算好,從來不拖稿。這次新書斷更確實有點突然。可若是這樣解釋,似乎也很容易理解。
“真的?”那邊傳來小小的質疑聲。
重華對燈發誓:“真的,我可以讓我的心理醫生給你開證明。”
實在不行還有臨牀醫生也可以開證明。再不行就讓陰陽師開證明。都可以。
對方沉默了一下下,突然換了哀求的口氣:“柳小主啊,跪求更新啊。”
重華扶額,每次都來這一招:“我知道,今天肯定更新。”
“真的?那我可打廣告了啊。”對方似乎在確認。
重華點了點頭也不管人家看不看得見:“一定更。我以公司門口的銅像發誓。”
“對魯迅發誓!”對方似乎得到了十分的保證,鬆了口氣。
掛了電話,重華才發現其實自己沒睡幾個小時。昨天晚上熬夜看電影,不知不覺就睡着了。這段時間都是一定要累的不行了睡着了纔算。否則輕易她是不會睡覺的。
一閉上眼,那張憔悴但堅定的臉就會出現在眼前。縈繞在心口。彷彿沒有傷口的傷處在流血一樣。
一點點滲透出來。
搖了搖頭,重華起身打開咖啡機。舒展了一下手腕。保證了就要做到。這本新書纔開沒多久,絕對不能這樣半途而廢。
寫文的時候講究融會貫通。連貫地寫下來不但文理通順,也沒有那樣累。所以重華一般會一口氣寫幾個小時然後再稍微休息一下。
等到她再擡起頭來時,脖子已經有些麻木了。
“總是擎着頭,不頭疼纔怪。”冷冽的聲音緊貼着耳邊,一雙溫熱有力的手力道適中地捏着她的脖頸。
重華一激靈轉過頭去,身後空無一人。
左及川看着坐在眼前的顧誠人,沒來由地一陣頭疼。早知道就不招惹這小子了。明明還在念書,哪裡有這麼多空閒時間。
“哎?你不知道現在正在放暑假麼?”顧誠人拿着psp,嘴裡叼着薯片,滿臉的疑惑。
左及川額頭的青筋蹦了蹦:“你作業寫完了麼?”
顧誠人頭都沒擡,小拇指指了指隔壁的桌子。只見兩張等身高度的紙片人正在奮筆疾書。
左及川:……好想掐死他怎麼破……
強忍着伸手的衝動,左及川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顧誠人:“你來到底是來幹嘛的?”
顧誠人又拿起一片薯片塞進嘴裡,口齒不清地嘟囔着:“你馬上就要見到夢中的人了。”
左及川原本以爲他就是閒得無聊纔來找他玩。誰知道竟然是這樣的預告。愣了那麼兩三秒。左及川陰沉着臉看着他:“來的是誰?”
顧誠人茫然地擡起頭來:“你最想見誰?”
左及川一愣,最想見……最想見的就是當年死在自己人手裡的那位。可是,沒道理啊。兩國文化差異,怎麼可能見得到呢?
“轉世投胎嘛。”顧誠人不負責任地嘟囔着。
“扯淡,要是能跨國轉世那地球就亂套了。”左及川當他在逗他玩。
顧誠人搖了搖頭:“重華上輩子就不是咱們國的啊。”
左及川默了個,這話題跨度好大啊。而且少年,你吃的那個是老子的口糧!
重華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炙熱的陽光,微微眯起眼睛。應該是習慣,所以才無法很快地剝離掉。
人,21天形成一個新習慣,90天定型,一年之後想改都改不掉了。
她在那邊住了多久?掰着手指頭算着,突然頓住。一種莫名的情緒捏着心口,讓她突然喘不過氣來。
難不成沉睡期間身體器官沒有衰竭,而是等到現在纔開始衰竭麼?
睡美人的故事大家都聽過。但大家都不知道,公主在百年之後終於迎來了王子深情的一吻,睜開眼睛的一瞬間,也就是她迎來死亡的一瞬間。
停止的時間開始轉動起來,經過百年的身體無法支撐下去。
公主帶着安然的笑容倒在王子的懷抱裡。從此長眠不醒,人天永別。
重華慢慢地站起身,看了看已經空了的電飯煲。她一天沒吃東西了,難怪會覺得渾身無力又胃腸抽搐。是個人都受不了吧。
用腦子的時候要補充熱量,否則會很容易餓。
重華看了看電飯煲、菜板、菜刀、竈臺。果斷拿了錢包下樓去吃kfc。
燒腦子的時候就吃高熱量的,油水多的。恢復起來最快。
下樓的電梯走走停停,17樓的時候上來了一位鷹眼少年。
說是鷹眼一點都不誇張。那犀利的眼神隨隨便便就能把人戳透一樣。重華饒有興趣滴站在少年身後打量着他。心裡描繪着新角色的人設。
這樣犀利的眼神,背後可以編出多少故事來。
少年看着鏡面裡眼神神遊的女子,皺了皺眉。看見他就犯花癡的人實在太多了。這個也不例外。
電梯門開了,重華笑着走了出去。還沒等走到樓門口就被少年給截了個正着。
“你跟着我幹什麼!”少年的聲音還沒到變聲期,聽起來還是十分清脆的。
重華愣了愣:“門就一個,不跟在你後面走就行了吧?”
說罷繞過少年,笑着出了樓門。幸虧住在商業區,公寓下面什麼都有。重華想都沒想就進了kfc點了個全家桶。讓人送上來其實也可以。可在家坐了那麼久,活動活動吸收點新鮮空氣也是休息的一種。
一轉身,卻看見眼神怪異的那個少年。
重華呀了一聲:“你跟着我幹什麼?”
少年頓時滿臉通紅,一雙眼睛彷彿恨不得撕了重華一樣。
重華抿着嘴笑了笑,抱着外賣出了門。那少年的神情,她以前在洛琛臉上看到過。
彷彿是尷尬,又彷彿是羞澀。總之很有趣。那樣冷臉的一個人,竟然也可以露出這樣的表情來。
洛琛大多數時候都是板着一張臉,彷彿天底下的人都欠他錢一樣。若是遇到不高興的事,就會皺着眉頭,嘴角一抿,便扯出一個鄙夷的弧度來。
也不知道三皇子生娃的計劃是否成功。皇帝逼迫兒子改彎歸直,應該是對他有着超越其他兒子的期許吧。
可憐天下父母心,重華的腳步頓了頓。父母……她不太記得了。離婚之後就很少見面,除了大學入學他們出現過一次。每個月給生活費也都是打到卡上。
進了電梯,重華看着數字一點一點往上跳。耳朵有着輕微的耳鳴。
“吃這麼多,也沒見你胖起來。”冷冽低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重華搖了搖頭,低着頭看着香噴噴的全家桶。一會兒要看迪斯尼最近出來的動畫片,吃得滿手油也沒關係。還要開一瓶冰可樂。夏天喝冰可樂最可口了。
“吃完了別忘了洗碗。”清冷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
重華一皺眉:“我買的,爲什麼還是我洗碗啊!”
身邊空無一人。電梯輕微地轟鳴聲,緩緩地朝着樓上上升。重華愣愣地站在那裡。看着四個鏡面中呆愣的自己。
突然電梯到了她家的樓層,重華彷彿逃一般,衝出了電梯。
要進電梯的人嚇了一跳,差點被重華撞倒。正要喝罵,卻發現險些撞到他的人淚流滿面。
疑惑地打量了一圈電梯,沒什麼問題啊。難道剛纔壞掉了將人關在裡面了?踟躕了一下,沒敢上,默默地去走樓梯了。
雖然樓層高了點,可也是下樓,比上樓輕鬆多了。而且,安全第一才最重要不是麼?
重華一口氣衝到家門口,手顫抖着去掏鑰匙,卻怎麼都塞不進鑰匙孔。咬了咬牙,重華一把將鑰匙扔了出去。
五六把鑰匙不小的一串砸在走廊的地磚上,發出清脆孤寂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