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念溫柔,不言愛 7
(七)
杜城發了瘋似的撲上去,揪着醫生的衣服,面紅耳赤,聲嘶力竭,“你說什麼!?說清楚!”
“小杜先生,先生,別激動……”主治醫生艱難地挪動自己的身體,“放,放心,手術非常成功。”
與此同時護士們也推着杜南出來了,杜城和鄒芹趴在牀架邊上,百感交集的地輕喚:“杜南,杜南……”“爸,爸……”隨着醫護人員去了加護病房。懶
我蓄着一口氣,扭頭斜眼睨着那綠豆眼的醫生,說:“醫生大人,你可夠嚇人的啊?”
“不好意思啊,小姐,我剛剛也是太激動了,那句對不起的意思是,因爲我們醫院的疏忽,醫務人員零時的調動,沒來得及第一時間送杜先生進手術室……”
“好,夠了夠了夠了,那現在,他情況怎麼樣?”
“手術算是成功了,不過病人的病情還相當反覆。具體情況待會我會和小杜先生跟鄒女士詳細說明。”醫生慢條斯理地說完話,向前走幾步,又回過頭來問:“對了,請問小姐是杜先生的什麼人?這是第一次到醫院來吧?”
我給了個拘謹的笑,繞過他快步撤離此地。
加護病房內,杜城站在窗口,拉了拉窗簾,使室內光線充足。鄒芹坐在病牀邊上,形容憔悴,緊握着杜南的手,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地張望着這個男人。蟲
我的心又被記憶給懸空了。
鄒芹啊鄒芹。當年段雲摔斷了腿,孤零零地躺在醫院,你有去看過他一眼嗎?有關心過他嗎?若不是我放學去醫院找爸爸,我還真目睹不了一個大男人躲在被窩裡偷偷哭泣,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氣?
我真的,忘不了啊。
我真的,成全不了你啊。
是的,我永遠是個局外人,一個見不得你們好的局外人,我該走。
我背好滑到了手臂上的包,欲離開,包卻磕到了門側邊,鄒芹和杜城同時擡起眼來。
“小念,你別走,待會兒杜叔叔醒了,見到你來了,他一定很高興的。”鄒芹說。
“醒了再說吧……”我冷淡的抽開身,杜城從病房裡追出來,抓過我的的手。
“念……”他祈求着說,“就當是爲了我,好不好?”
“你應該瞭解我,我今天到這來,不代表任何事,也不會改變什麼,對嗎?”我絕決的表態下,杜城也沒有難爲我,放了我走。
出了醫院大門,冬日的陽光異常溫暖,薄如蟬翼的金輝摩挲着我的臉,伸出手來指縫間便乍現星星點點的光芒。迴轉過身,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定在我面前,依舊是黑制服,白手套。
“阿德先生?”我詫異地看着他。
他依然是靦腆而禮貌的笑,“段小姐,我特意在此等候。有些事你親自跟陸先生交代一下是不是會好一點呢?”
“他回來了嗎?”
“昨天夜裡下的飛機,現在在家呢。”
“好吧。”我是應該把一切交代清楚,還應該跟他說聲謝謝,然後,劃清界限。
我讓司機先生在不遠處的停車線那邊等我十五分鐘,我得先去辦點事情。
我穿過人行道向對面的銀行走去,昨天打電話預約過,今天可以領出十萬塊錢。剛走到門口,按了鈴,還沒擡腳進門呢,爭吵着經過的一對男女推推撞撞,把我包給甩飛了。
只見那女人走得很急,身後的男人一把摟過了她,“我不會再讓你走的……”
那女人掙脫開他,回過頭來,我看到了她的臉。
寶兒?
寶兒舉起手裡的包砸向那男人的臉,“我說過不用你管!我們本來就毫無關係!”她的眼神裡分明有一絲的溫存,可她的話卻是那麼的無情。
男人依舊是拽住她的手,她還是使命地推開他,狠狠地撒開手,用高跟鞋踹他的膝蓋,然後向小巷子裡跑去,邊跑邊說,“你再跟着我,我就死給你看!”
男人愣在了原地,可我不能呀,好不容易遇上了寶兒,我必須要跟她談談,跟她要電話和住址。於是我迅速繞過兩棟房子,奔到巷子的另一個出口去堵她。
“寶兒……”我見她出來馬上張開手臂成大字型站在巷子口,“你躲到哪去了?打算這輩子都不見我了是吧?”
“小念……”寶兒看到我竟有些害怕,她卻步了。
“臭丫頭,我會吃了你嗎?”我沒好氣地上前去,拿眼瞪她。
她這纔敢擡頭看我,臉色鐵青,眼角還掛着淚,“沒有,我只是……只是覺得,不配再做你的朋友了。”
“做朋友還有配不配的嗎?”我拭去她的淚水,像從前那樣捏她柔軟的臉蛋。
“今天遇到你剛好。”她拉開包的拉鍊,在裡面掏出一張紙給我,“這裡是二十五萬的支票,還給你。”
“你哪來這麼多錢?”我怔怔地看着那張支票,“你做過什麼?”
“小念……有你這樣的朋友,是我的福氣。”寶兒嘴角的淺笑轉爲一種無可奈何的沮喪,她的視線從自己的短裙一路移到腳上那雙潑金高跟鞋上,忽然嘶啞着聲音喊:“我已經把自己賣了,我求求你,如果還當我是朋友的話,就不要管我,不要理我!”
像山洪爆發一般地宣泄,讓我“嗡”了腦袋,回過神,她已經不知所蹤。
我想,她一定壓抑了很久,是我,是我沒有顧得上她的感受,或許我不該逼着她。這麼想着我自責地往回走了幾步,看來只好先回去銀行取了錢,再去司機先生那,也不能讓他等太久。
平生第一次身上帶着十萬現金,我難免疑神疑鬼地左顧右盼,飛快地上了車。在車上的時候,望着車窗外的樹林和花壇,莫名其妙的感傷起來。
時光繾綣,只剩下乾枯的樹枝和開不出花朵的草坪。萬物都抵不過時間,尤其是人。
司機先生看到我一臉失落的樣子,便哼起了小曲,聽着似乎是一首俄羅斯的名曲。伴着悠揚輕鬆的調調,車子緩緩地駛入那扇玫瑰浮雕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