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沫】
接下來這幾天,母親基本上都是跟着那位張叔叔在一起。而我則是完全放輕鬆了,母親的後半輩子有了着落,這是我一直以來的心願。只是它這麼突然就圓滿了,心裡總歸是有點空。
逛過一個又一個琳琅滿目陳設上千的商場,但卻一個也不想買。看的花了眼,可沒有一個進了心。其實,我真的很羨慕母親能有那樣的一份真情,想到這兒不免又開始思考自己和高志雲的未來。十年後,自己會是什麼樣子的呢?
就在胡思亂想之際,我竟然又看見了林弛。只不過,這次不同的是他被包圍在一大羣人裡。
此時,門口出現混亂情況,閃光燈開始猛閃,大家都轉頭望去,只見一行人走了進來,全都是紅光滿面領導模樣的人物,當然,中間還夾着個林弛,他穿着一身十分合體的黑色西裝,白襯衫配深灰色斜條紋的領帶,在臃腫的中年男人裡,顯得格外高挑俊朗,氣宇不凡。我心裡不免暗贊,如此老套的搭配也能被他穿出富貴之氣,真不容易!
顯然,他也看見了我,目光一掃而過,然後在保安的護送之下走進了商場專用電梯。
看着他的背影,我想,蘇沫你還真看得起自己,他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爲了你專程趕來臺灣,別人不過是爲了談生意。
這樣一想,之前心裡的鬱結都消散了,連帶着那份異常不安分的心。
女人大抵上都帶着一點虛榮,表面上波瀾不驚,實則都希望前男友離開自己後,生活落寞。
五一假期一晃眼很快就過去了,母親因爲簽證的原因也只得先行離開。但王叔叔保證他一定會處理好所有手續,儘快接母親去臺灣定居。
飛機上,我問母親會不會捨不得在家鄉的一切去跟着他留在完全陌生的臺灣。
母親的笑容很溫暖,眼眸裡裝滿了柔情,她說:“人活到這把年紀,多多少少也都看開了,明白了,什麼叫珍惜眼前人。沫沫,你和那個高志雲如果處的可以,也快點把事情定下來吧。你的事情定下來,我才能算真正的解放。”
看着窗外大片大片的白雲,我不知道怎麼回答母親。我隱約覺得也許高展雲的話會一語成真,我和高志雲最後也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回到北京後,母親立馬轉機回了四川,而我則是被周天翔一個電話給招回了行裡。
周天翔說:“蘇沫,你去準備一下,今天下午有個會議,你來做記錄。”
“什麼會議?”實在是想不通是什麼會議能讓他把一個還處於假期中的人急急忙忙往回叫。
“部門信貸審覈中期會議,你待會兒去找小李收集資料。”
實習生基本都是拉存款爲主,就連櫃檯的工作基本都不能做。這次突然讓我去接觸信貸部門,這種機會無疑是我等待已久的。周天翔對我的照顧,我當然接受。
一個上午我都拿着小李給的信貸基本參數資料在翻看,就連中午吃飯時間都泡在書海里。
桌面上堆滿了印有各種顏色的資料,電腦裡也開了很多相關網頁,我揉了揉眼睛,準備停下來喝杯水。
“小蘇,要不要我去給你帶份三明治回來?”
同是實習生的宋玉蘭拿着錢包問我,她是最近才進來的新人,但卻是比我大一屆的學姐。人長得很是標緻,彎彎的柳眉大上一雙水瞳,顯得整個人充滿靈氣。
“不用了,謝謝。”
她撇了一眼我手中的資料,然後微微一笑,“那好,如果你餓了就給我打電話吧。”
“好。”
下午整個會議在一羣金融精英的安靜討論中圓滿落幕,不過裡面有好些內容因爲回答人語速過快而空白一片。
“喂,這位大哥。”我趁着人羣散去叫住了一個剛纔不斷髮言的人。
“怎麼?”他回過頭,上下打量了一眼我。
“剛纔你思路太敏捷了,我有點跟不上。這裡有幾個回答的問題,能麻煩你再說一遍嗎?
”
“哪幾個問題?”
我拿出筆記本,然後指着上面的字說:“這三個問題麻煩你都說一次。”
他看了一眼,然後從會議資料中拿出一張張,“這些答案這上面不是全都有嗎?看來你的工作還是做到不夠充分呀。”他看着我胸前的名字牌,一臉不可置信地說:“原來你就是蘇沫,我還在想說能把朱老大灌醉的人是長什麼樣子,沒想到居然是你。”
聽着他突然提出這件事,誠然我臉皮比城牆還厚,但還是小小紅了一下。“嘿嘿,過獎了過獎了。”
“不過,你以後再做記錄還是把資料準備充分一點比較好,今天還好是我,如果是其他人的話你這實習生少不了是要被批鬥的。”
“是,謹遵您的指示。”我做出一副恭謹狀,惹地對方不停笑。
“呵呵,看不出來我們行裡來了個這麼有趣的人。”
待他走後,我纔拿出那份資料仔細看了一遍。這不是我上午拿到的資料,上午宋玉蘭給我的明明就是其他的資料。
想到這裡,我心裡有些出離的憤怒。她這算是什麼,明着笑臉暗地刀嗎?
但我真是想不明白,她這樣做到底有什麼好處。
晚上和高志雲通電話的時候,我把這件事情告訴了他。眼前想起宋玉蘭微笑着臉問我要不要吃午飯的樣子,只覺得莫名其妙。
“社會就是這樣,”高志雲說:“不過,你再說說那個女人叫什麼名字?”
“算了,算了。我不想再提了,這次當我學個教訓。”我說。
“你剛纔說的那個女人我貌似聽說過。”
“她一個大學生,你怎麼會聽說過?”我好奇。
“她以前好像同我兄弟處過一段時間,我見過一次,是不是眼睛大大的,右面臉頰上有顆痣?”
“你看女人都這麼仔細的嗎?”我口氣不滿,但宋玉蘭右側臉上真有一顆痣。
“這倒不是,只是當時好奇兄弟怎麼會找到這樣一種人,所以多看了幾眼。”
“她是什麼人?”
“我一個兄弟以前相處過的女人,聽他們說,她以前在會所裡當過一段時間小姐。沒想到,現在居然進了你們銀行。”
“當過小姐?”
“我也只是聽說,不過沒想到她居然對你使出這麼不入流的手段。”高志雲說:“不過她也算是個可憐人,後來懷了孕但卻只能流了。”
“男方不肯負責?這麼能這樣?”
高志雲的話,居然讓我對那位大“小姐”產生幾分同情。哎,算了,誰讓我眼不識人呢?下次做事只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就好。
“他們壓根就不可能。”高志雲說的語氣一副坦然。
“爲什麼?”
“她男人你也見過,就是上次在夜店找你麻煩那個王肖。他那樣的人怎麼可能爲了一個孩子被女人綁牢?”
“……”
我拿着電話,有一小時間沉默。然後迅速找了另一個話題,轉開。
第二天回到公司,我當頭捱了一頭悶棍:保存在電腦裡的會議記錄文件竟然不見了。
每個實習生不是都可以留在北京市區的分行,大部分實習生最後都是被流放到外面的小縣市裡面。而我由於周天翔和其他一些關係,現在的職位是一塊肥肉,全公司上下不知多少雙狼的眼睛盯着,我一個人悄悄悶頭做事也不敢去惹出什麼不必要的岔子,應該沒有誰會使出這些損人不利己的事纔對呀。
看着空白的文件夾,我想,我也是大意了,沒有備份,誰叫自己那麼不小心呢。
對着電腦發了半天的呆。
真是活見鬼了,所有文件夾一概完好,用殺毒軟件查了幾遍,也沒見有毒,可是那份剛剛成形、只留待最後整理的會議記錄,偏偏就不見了!連個影子也沒有。
難道是我隨手shift+delete,把文件徹底刪除了?想來想去,總不至於犯下這
種低級錯誤吧。可電腦裡的東西總不會就這樣無緣無故憑空消失了呀?而且最爲重要的是,裡面除了會議記錄,還有一份是周天翔讓我爲分行做的一份公關媒體活動。
經過昨天的事情,再發生這件事的時候,我第一個懷疑的對象就是宋玉蘭。不管她以前種種是有多令人同情感懷,但今天如果這件事真是她做的,那我一定會不留餘地地摧毀她。
我不太喜歡與人相爭,但這並不代表着我就真是一個軟柿子。
可,我沒有證據。沒有證據的時候,做任何爭吵都是毫無意義的。
跑到技術維修科的時候,整個辦公室只有一個人。我輕輕敲了門,對他說明情況,看能否來幫我檢查檢查,文件資料是否還能給找回來?
那人看了看我,眉頭微蹙,“你是哪個部門的?”
“我是實習生,業務部的。”
“哦,這樣……可是現在只有我一個人,我這走了不就沒人了嗎?”
“那你的意思是?”
“我是想說要不你座這兒等等,等其他人來了我就跟你過去?”
看了看時間,如果他不能幫我把文件找出來,在這裡耗着無疑是一個錯誤的決定。猶豫再三,我問道:“文件刪除掉再找回來的機率大嗎?”
“如果時間不是隔了太長,用easycover就可以恢復了。”
聽到他這句話,我懸空的心突然一下放了下來。“真的?!真的可以找回來?”
他怪異地看着我,突然一陣輕笑,“什麼東西讓你這麼緊張,你這小丫頭也真是好玩。變臉就跟翻書一樣,剛進來時還像我欠了你多少錢似的,這會兒倒是反了過來。”
其實本來已經想好的最壞的打算,但沒想到絕地反生是這樣興奮。一路匆忙,我直接拖着他的衣袖就把他給帶走了。
“等等!”他掙開我的手,“沒見過你這個奇怪的人,就是激動了也要讓我把辦公室的門給關好呀,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一個大男人,被你一個丫頭給拖着像什麼樣!”
意識到還拽着他衣袖的手,我略微尷尬地鬆開了手。
“對不起。”
他整理好衣服,拉平了被我弄皺的衣袖,然後回身進辦公室拿出一個工具盒,關上辦公室的門。最後對我說:“今天真是敗給你了,走吧。”
我走在前面,心想,還好,現在還沒到上班時間,不然剛纔那一幕足夠被人捕風捉影。
他對着電腦搗鼓了不一會兒,就把文件重新給恢復了過來。
他看着我,說:“你這個小姑娘以後可要小心呀,要不是你這個文件是今早剛刪除掉,不然找份刪除的文件還很是件難事。”
“今天早上?”
我環顧了一下四周,宋玉蘭此刻並沒有到辦公室。那麼除了她,還有誰會那麼不待見我呢?
他開始收拾自己的移動硬盤,貌不經心地說:“是呀,這裡顯示出來的是今天早上七點半。”
這個時間點,我想公司應該不會有人吧。
心中的疑問越來越大,我問他:“你可以幫我查一下監控室的錄像帶嗎?”
他也許看出了裡面的不對,把我拉到一旁。“你是懷疑有人來動過你電腦?”
我點點頭,心裡在盤算着可能的人是誰。但真的除了宋玉蘭,我還真沒有發現誰對我有那樣大的血海深仇,專做這樣一些上不了檯面的小把戲。
“我看也沒出什麼大事兒,今天不如就算了。我可是好心才勸你,你一個小小實習生,別人真要動你也不會使這種下三流的招數,你現在把事兒給鬧大了,最後吃虧的一定是你。”
他說的不錯,衝着他微笑點點頭,“謝謝提醒,我知道怎麼做了。”
“知道就好,我在這兒也有好些年了。公司裡你們這種小打小鬧也不少,我看你這小丫頭性子直才提醒你,以後凡事多留個心眼。”
“恩,今天真是謝謝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