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鬆開手,嘴裡不耐煩地說道:“離許家揚遠點,煩死了……”
可是蘇黛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她只直直地瞪着她的背後。彷彿沒聽到她說話似的。
她皺了皺眉,伸手又推了蘇黛一下:“你聾了?我跟你說話呢,你以後給我離許家揚遠點!我見了你們這樣的犯賤的女生就心煩!你聽見沒有!”
蘇黛緊緊地盯着站在她背後的許家揚,眼中一下子泛上淚花。
這個女生剛剛推她的時候,許家揚就已經拎着打好的飯菜走過來了,可是他明明都看到了這個女生對她所做的一切,他卻只是站在那裡面無表情地看着。估節島號。
蘇黛咬着嘴脣。伸手用力握了握拳,臉色卻已經蒼白起來。
那個女生此時終於覺察到了什麼不對,她沉默了一下,緩緩將頭扭過去,看到許家揚正站在她的身後,臉上一愣,接着神色便有一些慌張起來。
“家揚,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許家揚看了蘇黛一眼。然後把打好的飯遞到了她的手裡:“林珠,你先進去吃飯吧……”
那個叫做林珠的女生皺了皺眉,又看了一眼蘇黛,然後不悅地說道:“你也進來吃吧,還在外面做什麼?”
她一邊說着一邊伸手挽上了許家揚的胳膊,嬌聲說道:“走吧,一起進去吧,你剛纔不就餓了嗎?”
蘇黛的目光順着她的手看過去,一見她如此親暱地挽着許家揚。心裡頓時就難受起來。
她咬着牙,硬生生把眼淚給忍了回去,然後伸手把買來的東西往地上輕輕一放,轉身就往電梯處走。
許家揚皺眉看了看她,低頭伸手把林珠的手拉了下來,語氣淡淡地說道:“你先進去吃吧……”
他說完,擡腳就要走,林珠臉色一急:“你要去追她嗎?”
許家揚垂了眼簾,低聲說道:“林珠,放手……”
林珠一看許家揚那個神色,扁了扁嘴,將手慢慢縮了回來:“那你快回來,我等着你一起吃飯……”
許家揚沒吭聲,擡腳往電梯的方向走。
走到電梯前的時候,他站在蘇黛的身後。她卻正低頭無聲地哭着,眼淚大顆大顆地掉在地上,渾然不覺他已經跟了過來。
周圍的人都在看蘇黛,許家揚卻只雙手插在兜裡面無表情地站在她身後。
電梯來了,蘇黛直等着人都進去了,她才低頭走了進去。
許家揚掃了她一眼,也跟着走了進去。
她一直低着頭哭,他也不吭聲,只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電梯閃爍的數字。
電梯停在一樓,門剛一打開,蘇黛就擡了腳飛快地走了出去。
她一邊走,一邊哭,聲音已經控制不住,腳步飛快地走下臺階,直奔着公交站牌而去。
許家揚沉着氣也跟了上去。
他一直跟着她坐上公交車,她只顧着低頭哭,卻不知道他就坐在了她的身後。
她哭得聲音都哽咽起來,頭一直低着,車子晃動,她就跟着晃動,許家揚的心裡卻也漸漸地被她哭得難受起來。
她自他出事之後,已經哭了幾次了?他好像也已經記不清了,只是依稀記得,她每次哭的時候都是求他原諒。可是他要怎麼原諒?媽媽的病情一直不見好轉,家裡能動用的積蓄也日漸少起來,爸爸的事情還在等待開庭,他這兩天正在到處去找親戚借錢,可是真的到用的時候,他才知道,親情這種東西,在利益和現實面前有多淡薄。
爸爸出事之後,原本走得很近的親戚幾乎一夜之間就變得疏離起來,不要說借錢,就是走動一下都找不到人了,打過電話去也只是敷衍祝福兩句就匆匆掛斷,幾日以來,他算是嚐遍了人情冷暖。
他原本有幸福的生活,可是這生活卻被蘇黛的爸爸生生給破壞掉,一想到她是蘇錦樑的女兒,許家揚的心裡既難受又痛苦,偏偏那個讓他痛恨的人就是她的爸爸,因爲這個,讓他怎麼再對她如從前一樣?
他以爲那日趕她走了之後她就不會再來了,可是他萬萬沒想到,剛剛打飯上來的時候,竟然又看到了她,他遠遠地只看了她一眼,心裡又難受起來。
林珠對她說的話,他都聽在了耳中,可是他卻沒法走過去,他想,林珠那樣做也好,讓蘇黛知道,以後不要再來了,直到林珠把她推到牆上,她呆呆地看到他時,一臉驚噩傷心的樣子,他才終於忍不住走到了林珠的身後。
下了公交車,他遠遠地跟着她往學校裡走,她可能是爲了節省時間,故意走了一條小衚衕裡,前面有四五個遊手好閒的社會青年一看蘇黛過去了,其中一個穿綠色背心紋了花臂的瘦高個青年衝着蘇黛吹了聲口哨,嘴裡叫道:“老婆!你去哪兒!”
蘇黛正低頭走着路,聽到他這聲音只當是他叫別人,也沒擡頭,一邊擦着淚一邊繼續往前走着。
高個青年一看蘇黛連擡頭都不擡頭,臉上一愣,頓時有些下不來臺,旁邊三個男青年早就鬨笑起來。
“猴子!你個蠢貨!丟死人了!”
“小妞真白啊!你看看那胳膊那腿嘖嘖!猴子快上去問問是不是一中的,哪個班的,以後接送她上學放學的事情你就辦了就行了……”
“猴子哈哈哈,人家不搭理你哈哈哈……”
各種嘻笑的聲音響起,蘇黛聽到這些聲音本能地回頭去看,卻見瘦高個青年衝着她眼一瞪,扔了手中的菸蒂,擡腳就往她的方向衝。
蘇黛嚇得忙扭過頭去,拔腿就要跑,可是腳剛剛一擡起來,就聽耳邊一聲慘叫響起,接着半截方磚砰地滾到了她的腳下。
那方磚上還帶着血跡,儼然是砸到了人。
蘇黛嚇得扭頭去看,卻見許家揚遠遠地站在巷口處,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她一下子收了淚,就見那幾個社會青年一臉兇狠地衝了過去。
“操你媽的!哪裡來了個小逼崽子!還敢動手!”
“王八蛋!你他媽的敢給猴子開了瓢!狗孃養的我今天不打得你滿地找牙我就不姓?!”
三四個人七嘴八舌衝上去就要打許家揚,蘇黛從小到大哪見過這個陣勢,早就嚇得呆掉了,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幾個人已經將許家揚圍的結結實實直接動起手來。
起初的時候,許家揚還咬着牙還着手,可是始終敵不過他們人多勢衆,兩三分鐘的工夫就被他們給撲到在了地上。
雖然他倒在了地上,可是卻也把那幾個青年打得不輕,因此他倒地之後,那幾個青年更加的惱火起來,直接上腳就開始踹,一邊踹一邊厲聲喝道:“草你媽!你還打不打了!你媽逼的把我的牙都打活動了!你再打啊!有種再打啊!”
蘇黛臉一白,尖叫着衝了過去,伸手用力扯着那幾個人的衣服:“你們這是幹什麼!快住手!你們會把他打死的!快住手啊!”
青年們一看蘇黛又湊了過來,其中一個一把抱住她氣咻咻地罵道:“你給我滾一邊去!我兄弟都讓他給打了!我們打回來怎麼了!你別以爲我不打女人,趁我沒發火趕緊滾回學校去!”
他的話音剛落,蘇黛紅着眼睛一口就咬到了他的手臂上,她幾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勁去咬他,幾乎只是咬破皮的一瞬間,一股血腥味直衝她的口腔,她噁心得險些吐出來。
青年一聲慘叫,一下子把蘇黛甩到了地上,紅着眼睛看着她:“你這個小賤人!你敢咬我!你看我不……”
他的話音未落,腳腕上一緊,一隻手緊緊地扣住他的腳腕將他一拉,他臉上瞬間失了血色,悶哼一聲,砰地一下結結實實地撞到了地面上。
淒厲的尖叫聲瞬間響徹整個小巷。
蘇黛被這叫聲驚醒,忙扯着嗓子哭喊着:“救命啊!救命啊!要殺人了!要殺人了!”
她這一嗓子喊出來,巷口立時就有人開始探頭起來。
幾個社會青年臉上有些慌張,瞪着蘇黛惡狠狠地說道:“你敢再叫!我弄花你的臉!”
蘇黛咬牙瞪着他根本就不聽他的,只一味地尖叫着救命。
巷口開始有人往裡走,兩個沒事的社會青年一看,黑着臉罵了一句:“操!臭婊子!你給我等着!以後你再從這裡走給我小心點!”
他一邊說着一邊去架地上的已經撞得?子出血的瘦子:“走吧走吧,來人了!”
另一個被許家揚半截磚打破頭的青年也爬了起來,扭頭狠狠瞪了許家揚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蘇黛摒着呼吸看到他們都走了,這才跌跌撞撞地走過去扶許家揚,結果一扶之下,許家揚的臉色頓時如金紙,整個人都疼得直吸氣。
蘇黛嚇得一下子停了動作,眼淚唰地一下掉了下來:“許家揚,你怎麼了?哪裡疼啊!”
許家揚閉了閉眼,喘着粗氣,咬着牙說道:“你回去上課吧,不用……不用……管我……”
蘇黛一聽他這句話,眼淚早就噼啪掉下來,她伸手去扶着許家揚的背:“我怎麼能不管你!我怎麼能不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