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我愣着的空檔,言語已經牽起我手,勾了勾嘴角。
站起來,放在腿上的西服滑到地上。
言語冷靜的看了一眼外套,蹲下身,撿起來抖了抖,然後胳膊環繞在我腰上,輕輕繫上兩隻袖子。
他的臉在我頭頂,我是仰頭的姿勢,很明晰的看到他流暢的下頜骨線,皮膚白到要透明,乾淨利落。
散發的淡淡松香味兒,足以讓人着迷。
“看夠了麼、”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俯視我臉,面無表情,雙眼清澈。
“我,我我,我只是。”
我將眼神挪開,但有種感覺,這傢伙一直在看着我。對,在看着我。
“走吧。”
聲音從挺遠的地方傳來。
我一回頭,我擦。人嘞。
人早就走到前面去了,不是說好要讓我陪他去超市的麼,爲什麼我屁顛兒屁顛兒的在心裡高興的要命,臉上矜持的時候,這傢伙,就漂移了這麼遠。
莫不是吃死了我一定會跟他走。
我看了下我們之間的距離,在確保他不會突然回頭看我一眼的情況下,偷偷地小跑幾步,裝作一直若無其事的跟在後面。
當然,他一直沒回頭,直到到了車前。
和言語兩個人共同處在一個空間,讓我有種恍惚感,那種感覺。怎麼說呢,特別微妙。
“晚上想吃什麼。”言語沒看我,但話是對我說的。
好死不死,我突然想起,這都晚上了,會不會安良給我打電話來。我的手機。
“我的手機。”
我這麼想着,嘴上也就禿嚕出來,完全沒經過大腦。
言語陰沉的緩慢回頭深深看我一眼,“吃手機?”
“不,不,嘿嘿,不,不是。”
我忙擺手,但演技太低劣,自己都覺得自己笑得像二傻子。
“你的手機我忘帶了。”
言語甩下這句之後,車開的飛快。
嚇得我趕緊抓好上面的扶手,膽戰心驚的看着他一輛輛的超車。這是犯得哪門子邪。
後來終於到了商場,言語情緒算是稍微平穩一些。
“下車。”
給我開了車門兒,手放在我頭頂擋着。一切的一切都特別貼心。
只是我不敢再惹他,生怕那句話說的不對,這少爺開啓瘋狂自虐模式。
乖乖跟在他身後。
沒想到他徑直走到女裝店兒,然後指着我,“給她拿你們店裡賣的最好的衣服,上衣下衣都要。”
導購可能是個新手,面帶微笑的伸手做出請的動作,“還是讓這位女士自己選一下適合自己身材的衣服。這些都是我們店賣的特別好的服裝。”
言語皺眉,看了下表,擡頭看我一眼,然後看看導購,說的特別有底氣。
“這個女人,什麼衣服都能駕馭的了。拿你們店裡最貴的。”
我愣了一下,導購也愣了一下,我能看出她眼裡的那種不可置信。
後來店長慌忙過來,衝着言語笑得一臉明媚,“是言先生來了,您有什麼要求儘管跟我提,這位是新來的導購,不太懂規矩。”
言語點點頭,然後指指我。有重複了一遍剛纔的話。
店長笑得一臉燦爛的張羅着給我找衣服,還要親自領我去試衣間。那叫一個親切。
我知道這都是衝着言語的面子。
走向試衣間的路,腳下是紅毯,很輕軟,但我心裡想的,確實別的事兒。
“那個言先生,經常來你們這裡麼?”我看看店長。
店長笑得一幅理所應當。
“對,以前經常和一位女士來店裡,那位美女身材跟你不差上下。”
店長說完,捂了嘴,特別愧疚的看我一眼,“沒什麼,這話就當我沒說,您別忘心裡去。”
怎麼可能不往心裡去。
“那消費也是這麼大手筆吧。”我看着衣服吊牌上的五萬八千四直吸冷氣。
雖然她不回答,但看她那副樣子,肯定是。
既然知道了,我也就不再爲難她。
畢竟,我有什麼資格,知道關於言語這麼多事情,他頂多是我喜歡而得不到的人,僅此而已。
我一邊心疼,一邊往上身上穿那些昂貴的衣服,換下來染了姨媽血的那件廉價褲子,我還是捨不得扔掉。捲成一團藏在身後。
出來的時候,言語挺立在店中間,他沒看見我,我倒是先看見他。
那些店員都在有意無意的瞥言語,而且一個笑得比一個花癡。
言語慢慢轉身,平靜的看我一眼,冒出一句,“很好”。
就開始結賬刷卡。
我有些臉上掛不住,現在我和言語的關係還沒好到我可以讓他刷卡爲我付錢。
現在我們在一起也好,上過牀也好,都是兩情相悅,跟錢沒有半毛關係。
他手繞過我後背,將我緊緊攥着的帶着姨媽血的褲子拿過去,很淡定的放在他口袋裡。
對,是口袋裡。
長得高的人衣服大,口袋自然也大。
我屁顛屁顛兒跟在他後面,試圖跟他解釋。
“那個,這個衣服錢,我會還你的,要麼····”我狠狠心,“要麼從我工資里扣。”
這話說的我牙都在打顫。
扣工資的話,相當於未來幾個月,我特麼都白乾了。
言語看我一眼,停頓了腳步,玩味兒的笑笑,“可以。”
哎喲我去,我也就是客氣客氣,尼瑪分期付款成不成啊。
心情一下子降到冰點。
就算是牛排在鼻子前聞着香的要命,但放到嘴裡嚼吧嚼吧,和嚼蠟沒啥區別。
言語很紳士的慢里斯條的吃麪前的東西,不說話,很安靜的享受食物。
我看他幾眼,想想未來幾個月,我可能真的要在安良家賴吃賴喝,心裡一陣愧疚。
正巧我再次偷看言語的時候,他正好擡頭。
目光撞在一起,豈是一個尷尬了得。
“怎麼不吃?”言語用眼神暗示了下我面前的牛排。
“哦。”我很不願意跟他說話,你說我過我自己平凡的小日子好好的,幹嘛非要領我去那麼高檔的女裝店兒。
我知道他好心,是爲了讓我換下沾了姨媽血的褲子,這樣可以自在一點兒。
我能說我穿上這貴的嚇人的褲子之後,我連坐都不敢了麼。
每個人的幸福指數不同,消費觀也不同。
所以,我們終究還是兩個世界的人。
“既然不想吃,那就走吧。”他輕輕拿起餐巾紙,擦了下嘴角的醬汁,然後很淡定的刷了卡。
“要aa麼。”我擡頭,也就隨口一說。
他愣了一下,從服務生手裡拿過小票,然後很從容的看了一眼。
“可以。一共消費了2834,aa的話,你應該付我1417.”
我勒個擦,他表情簡直認真的不能再認真,然後小票給我,“你可以看看。”
我心裡一萬隻草泥馬奔跑撒歡兒旋轉着。尼瑪就兩塊兒巴掌大的牛排竟然將近三千塊。
“這特麼的是黑店吧。經理呢,把你們經理找來。”我憤怒的看言語一眼。然後看服務生。
服務生特別爲難的看着我,但還是要買帶着微笑跟我解釋,“是這樣的女士,因爲言先生點的是我們的進口牛排,這個價格的話,也算是中等的。”
我看看遊弋,言語竟然很配合服務生點點頭。
我真的沒法形容怒火衝破肝膽脾涌上腦門兒的感覺。真的想要和二哈一樣,拆房子。
“這特麼是誰開的黑店。”
我狠狠斜了站在遠處,雙手垂在小腹的大堂經理一眼。
言語很耐心的等我發火,一句話都不幫我。
“算了,我還沒吃完。吃完再走行不行。”我坐下,看服務生一眼。
服務生接續保持他那種服務式的微笑,“當然可以,您輕慢用。”
“你吃飽了麼。”我問遊弋。
言語輕輕點頭,嘴角竟然保持一絲微笑。
我纔不管他什麼微笑不微笑,這在金錢面前,統統沒有用。他頂多能誘惑的了我的心,但是不能作爲誘惑我金錢的資本。
我把他面前的盤子扯到我面前來。
本來就一巴掌大的牛排,他基本上剩下五分之三,竟然還說吃飽了。
我連切都懶着的切,用叉子,直接往嘴裡送。
我知道,我周邊坐的那些慢慢品着紅酒所謂的高檔人,肯定瞧不起我這種真把牛排當飯吃的人。
沒關係,用不着,。
“要不要給你點個紅酒,你慢慢吃,別噎着。剛纔以爲你會疼,沒點,現在看來挺生龍活虎的,那就來一瓶吧。”
言語那種語氣,絕對戲謔加戲謔。
我白他一眼,“別介,您老套路太深。”
言語竟然笑了,笑了。那種露出牙齒的笑。
我記得距離上次他笑,應該十萬八千年了吧。
提醒自己千萬不要把這種魅惑的微笑印在腦子裡,都說女人是狐狸精,容易勾人的魂兒,男人何嘗不是,笑起來,讓人聯想到一連串兒讚美之詞。
一邊想一邊往嘴裡使勁兒噎,。
終於一個嗝之後,我真的噎了,上不來下不去,總覺得有什麼氣體往上頂我喉嚨眼兒的食物。
閉緊嘴巴,死活不能吐,這特麼一口就是好幾百塊錢吶。
臉開始發紅,甚至嫩牛排開始在嘴裡融化,有少許的紅酒的味道。
這特麼的都把人家的製作工藝給咂摸出來了。
言語忙站起來,站在我這邊兒,放在我捂在胸口不敢錘下去的手。
一巴掌呼在我後背。我沒頂住。
稀里嘩啦全嘔出來,不只是嗓子裡兒的,還有胃裡裹着胃酸的那攤牛肉。
餐廳,炸鍋了。我,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