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新月!你居然胳膊肘往外拐?”
一道憤怒的女聲突然在身後響起,我和顧晨城齊齊回頭看去,居然是徐雪媛和林昕蓉。
徐雪媛的臉色蒼白,眼圈緋紅,明顯哭了很久。她雖然對鄭予安不怎麼樣,但是對鄭宏國似乎是真愛,每次鄭宏國出事她都一直陪伴着他。
“小月,你叔叔還在昏迷,你怎麼好意思跑這裡來談情?”林昕蓉語氣平淡,說出的話卻是帶了嘲諷。
不過徐雪媛並沒有被她煽動,而是紅着眼眶恨恨瞪着顧晨城:“這事是秦維泰乾的?”
“……”這是不爭的事實,顧晨城只能沉默以對。
徐雪媛望向了我:“鄭新月,你還愣着幹什麼?打電話報警啊!”
“……目前沒有證據,還不確定,鄭伯母你不要激動。”沒有確鑿證據報警有什麼用呢?當年鄭予赫能夠逃脫抓捕,秦維泰一樣也能。我對徐雪媛的雙標有些反感,不想和她多聊:“鄭伯母,鄭伯伯的情況怎麼樣了?”
徐雪媛卻緊抓着秦維泰的話題不放手:“還有什麼不確定的?他因爲他姐姐的車禍一直記恨鄭家,這次宏國的事肯定和他脫不了關係。你快點打電話報警!”
顧晨城還在一旁,我忍了又忍沒有揭穿是鄭予赫殺了秦維羅的事實:“鄭伯母,你現在不冷靜,我們晚一點再說這件事。你也累了,我送你回家好嗎?”
鄭宏國和鄭予安住的都是特級的加護病房,二十四小時都有護士照看着,還有顧晨城安排的人在門口守着,家屬不在也沒有關係。
“我回什麼家?”徐雪媛難得大聲地叫道:“鄭新月,你居然護着殺人兇手,你對得起鄭家嗎?”她一邊說一邊從包裡掏出了手機,準備打電話報警。
顧晨城眼疾手快地按住她的手,道:“徐阿姨,你沒有證據,最好不要亂說。”
“你……”徐雪媛不曾見過顧晨城這樣兇狠的樣子,明顯有些害怕。
“鄭新月,你先在這裡守着,我送徐阿姨回去。”顧晨城對我說完之後,又轉向了林昕蓉:“林昕蓉,你最好趁着我沒發火之前,哪來的滾回哪去。”
“呵呵,”林昕蓉還是那副“你能拿我怎樣”的表情,她挽着徐雪媛另一隻胳膊,慢慢說道:“這麼着急趕走我們是要做什麼?予安出事,爲什麼他的公司由你負責?鄭傢什麼時候改姓顧了?”
林昕蓉紅脣微張,吐出一堆令人驚訝的問題。
“小蓉你說什麼?”徐雪媛的世界只在內院,並不插手生意上的事情。她顧不上害怕,開口問道:“小安的公司現在由你負責了?”
顧晨城的嘴脣抿成了一條直線,眉頭緊皺着,似乎在極力壓制自己的情緒。大約是礙於徐雪媛的長輩身份,他還是出聲解釋道:“我在公司佔股百分之二十,是除了鄭予安之外最大的股東,由我負責有什麼問題?”
這下不止是徐雪媛吃驚了,連我也跟着驚訝起來:“晨城,你什麼時候入股了予安的公司?”
“幾周之前。”顧晨城圓圓的貓兒眼緊緊盯着林昕蓉,道:“林昕蓉,你不要再攪事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林昕蓉卻完全不害怕,反而嬌媚地掃了他一眼:“不然你會怎樣?再折斷我兩根手指麼?”她脣邊的笑意越發挑釁:“我膽子小不經嚇,到時候一不小心說錯話了,你不要怪我。”
“你!”顧晨城捏緊了拳頭,似乎下一秒就要揮起拳頭了。
我搭在顧晨城胳膊上的手明顯感覺到了他肌肉的鼓起,下意識地拉住了他:“晨城,我們還有事要做。”
顧晨城回頭看了看我,最終還是放下了拳頭:“林昕蓉,你給我小心點。”
“呵呵,我會很小心的。”
“小城,案子的事情就交給警察吧。”徐雪媛突然插話道:“不過小安的生意就是鄭家的生意,不好由外人處理。小赫已經乘飛機往回趕了,等他回來你把生意全都交給小赫吧。”
一聽到錢的事,徐雪媛居然不再嚷嚷着懲治兇手,反而打起了奪權的主意。她的算盤撥的叮噹響,鄭予安還躺在病牀上,她就已經開始謀劃怎麼把權力攬在她兒子頭上,紅口白牙就要吞掉鄭予安辛辛苦苦打拼出來的成果,哪有這樣的好事?
我下意識地望了望顧晨城,觀察着他的反應。
顧晨城依舊惱怒地瞪着林昕蓉,對徐雪媛的話反倒沒有太大的情緒,我的心也平靜了一大半。
“公司實行的是股東制,不是你們鄭家的一言堂,該由誰接手得按照規定來。”顧晨城冷漠地掃了一眼徐雪媛:“我是股東會一致通過的第二負責人,我的手裡也有鄭予安親筆簽字的授權書。如果你對這樣的安排有異議,去找律師。”
“小安這孩子怎麼……”徐雪媛吃了一回癟,不由有些訥訥。她大約想說鄭予安不信自家人,反倒把生意交到外人手裡。可是又忌憚顧家的勢力,不敢明說,悄無聲息地吞掉了後半句話。
林昕蓉似笑非笑地望着顧晨城道:“我說你怎麼這麼死心塌地地護着鄭新月,原來是已經準備做鄭家的上門女婿了。”
“林昕蓉,你特麼閉嘴!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顧晨城不耐煩再和她們糾纏下去,轉頭對我道:“鄭新月,你在這裡等着,我把她們送回去。”
我有些遲疑,他這樣急躁的脾氣會不會車子開到半路就把徐雪媛和林昕蓉給扔下車?顧晨城卻不給我遲疑的機會,伸手把我推出樓梯間:“你在這裡等我,我一會兒就回來。”
我還要再說話,顧晨城已經拉着徐雪媛和林昕蓉的胳膊朝電梯走去。
……
我把頭靠在玻璃上,房間裡的鄭予安依然安靜的睡着,對外面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病房的門外坐着一個穿着連帽衫的年輕男人,這就是顧晨城安排的陪護人。連帽衫一直悶頭玩着遊戲,可是每當有人經過時他都會擡頭打量路人。
這個人的眼睛十分有神,身材也是精瘦有力的類型,絕對不是什麼普通的小助理,看神情氣質分明更像是訓練有素的職業保鏢,這應該是顧晨城爲了防止有人再次對鄭予安不利安排的保安。
我有些頭疼,秦維泰和顧晨城是兄弟,勸也勸不住,想先動手處理他也不行,難道鄭家就要一直這樣防備下去嗎?上一次是借刀殺人,這一次已經是僱兇殺人了,下一次會是什麼?
我心裡不禁爲鄭予安升起幾分委屈,明明闖禍的是鄭予赫,背鍋的卻是鄭予安。因爲一個鄭予赫,鄭家的所有事情都亂了,我對鄭予赫的厭惡又上升了一個臺階。
另一方面,我還有一件非常在意的事情:爲什麼鄭予安會選擇找顧晨城幫忙,這和他要求我嫁給顧晨城有關係嗎?
我心裡浮現出一種猜想:鄭予安突然對我態度大變,是因爲他知道秦維泰還要繼續糾纏,爲了不把我捲進去才故意讓我在出國和嫁給顧晨城之間做選擇。
是了,秦維泰一心想要弄死鄭予安,鄭予安卻只能防守不能進攻。依他的性格,很有可能會因爲這樣的原因讓我遠離他的。
鄭予安,你怎麼這麼傻呢?把鄭予赫交出去好不好?他殺人償命是應該的啊!我在心裡恨死鄭宏國這個老糊塗了,如果不是他一心護短,哪裡會發生這麼多事情呢?
“鄭新月,”我想事情想得太入神,完全不知道顧晨城是什麼時候回來的:“走吧,我送你回去。”
“可是……”鄭予安還沒有醒,我不想走。
“你又不是醫生,在這裡有什麼用?”顧晨城不由分說地拉着我往外走去:“你不回家也行,我要去找秦維泰對質,你去不去?”
“……去。”如果真的是秦維泰做的這些事,顧晨城去找他一定會打起來,我必須看着他,防止他衝動。
秦維泰仍舊住在月湖別墅,我們到的時候他正在釣魚,黑沉沉的湖岸上只有一盞淡綠色的夜光燈發出朦朧的光芒。
他回頭看了看我和顧晨城,出聲道:“我說不是我做的,你們信不信?”
“……”我和顧晨城都沒有說話。
我雖然和秦維泰接觸的時間不算太長,但是也大概知道他的性格了。他這個人,最擅長也最喜歡玩弄別人的心理,之前報復我和鄭予安時都是先把目的丟在表面,只是我不知道前因,所以一直沒有猜到而已。他不是會做了不認的人。
顧晨城緊緊地盯着秦維泰,半天才道:“我信。”
秦維泰聽到他的回答,心情似乎極好地甩出釣餌:“鄭予安死了沒?”
鄭予安還在昏迷中,我聽到“死”字就有些心驚肉跳。我忍不住捏緊拳頭,反脣譏諷道:“……你死了,鄭予安都不會死。”
“呵呵,這大概就叫禍害遺千年。”秦維泰並不在意我的譏諷,轉頭對顧晨城道:“你來就是爲了問我是不是兇手麼?”
“……不是你就好。”顧晨城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拉着我轉身就走。
“小城。”秦維泰的表情隱沒在黑暗中,光聽聲音我辨別不出他的情緒:“這次不是我,下一次就不一定了。你現在要娶鄭新月,是要徹底和我對立嗎?”
“我娶鄭新月的事和你無關。”顧晨城沒有回頭,筆直的脊樑帶着一股決絕的意味:“維羅姐的死是個意外,你不該這樣揪着不放。如果你一定要弄死鄭家,那我就是和你對立。如果你放棄報仇的念頭,你還是我哥。”
“呵呵……”秦維泰輕聲笑了起來:“小城,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