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予安,這場交易全看我的心情,你沒資格談條件。”林昕蓉的笑容有些猙獰,嬌媚的鳳眼斜斜從我臉上掃過,擡手按斷了電話:“鄭新月,聽清楚了麼?你的鄭予安不是什麼好鳥,你真的以爲你和他在一起能有什麼好下場?”
藉着羽絨服的掩飾,我的指尖緊緊勾在麻痹針尾部。我淡淡答道:“有沒有好下場不是你說了算。”
“呵呵,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多久。”林昕蓉不再說話,重新把注意力放回望遠鏡上。
軍大衣大叔看了看樓下的情況,再次提醒道:“林小姐,現在的情況不對,我建議趕快離開這裡。”
“不是鄭予安。”林昕蓉並不在意軍大衣大叔的擔憂:“兩個醉漢而已,你在這裡等着。”
林昕蓉轉身朝樓下走去,一直走到了纏鬥在一起的三人面前。樓頂距離地面有七八層樓的高度,大聲說話還能聽見,小聲一點的時候基本上就只能看見林昕蓉的嘴脣動了動,然後從包裡掏出了幾張粉色鈔票遞給大漢。大漢不爽地把錢扔在兩個醉漢身上,罵道:“快滾!”
看來林昕蓉爲了不節外生枝,打算破財消災了。
然而兩個醉漢並沒有被這幾百塊收買,反而更加惱怒地撲向大漢:“你特麼幹什麼?有兩個臭錢了不起啊!”
林昕蓉怕被誤傷,趕忙往後退開,高跟鞋卻插在了亂石縫隙裡,瞬間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我悄悄扭頭看向抓着我的軍大衣大叔,發現他正集中注意力觀察着樓下發生的狀況。我慢慢騰挪着袖子裡藏着的麻痹針,盤算着從什麼位置紮下去能夠最快見效。
麻痹針是我花錢從不可描述的地方買來的,和目前醫院常見的注射器不太一樣的是,我手裡的麻痹針是提前封裝好的,只要照着合適地位置猛地紮下去,藥劑室會立刻被擠破,藥劑就會直接從短針頭直接注入體內。爲了隱蔽,我選擇的是針管最細計量最小的型號,目前的計量對付林昕蓉這樣體型的女性正好合適,對付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卻是少了一點,我不確定能不能一次性把他放倒。
更何況,麻痹針的針頭很短,大叔身上穿着軍大衣,我直接扎他身上很有可能被大衣擋住,針頭連皮都扎不破。
機會只有一次,如果我沒有把軍大衣大叔放倒,他完全能夠在喪失行動力之前制住我,即便我僥倖逃出他的追捕,也會驚動樓下的人。
慢慢的,麻痹針已經轉移到我的掌心,軍大衣大叔的視線仍然落在樓下。
我裝作冷得發抖的模樣,跺了跺腳,不動聲色地調整着我和大叔之間的位置,讓身子側對着他,這樣我就有機會用被綁在身後的手紮上他的腰間。
正當我準備動手的時候,軍大衣大叔突然站直了身體,更加全神貫注地盯着樓下的情況。我被他的動作下了一跳,差點沒握住針管。我順着他的視線朝樓下望去,發現樓下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一輛黑色的寶馬,剛好停在林昕蓉他們面前。
我心頭一跳,也不由自主地盯着車門,等待着車裡的人出現。
離得有些遠,我看不清寶馬上的車牌,不過我記得鄭予安就有這麼一輛黑色的寶馬,會是他麼?
然而從駕駛座上下來的男人穿着皮質的機車夾克,臉上帶着桀驁不馴的神情。
我張了張嘴,“晨兒哥哥”幾個字還是沒敢喊出聲來。這一次我不僅撒謊騙他,還揹着他搞這麼大的事情,他見到我的時候一定會剝了我的皮。
我不敢叫他其實還有另一個原因——王瑾樂,他們一個未娶一個未嫁,分明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金童玉女,我不該再用小時候的情誼霸佔着晨兒哥哥了。
我把頭縮了回來,悄悄往後退了兩步,確保顧晨城不會一擡頭就看到我。軍大衣大叔察覺到我的動作,回頭看了我兩眼,卻沒有說什麼,而是繼續集中注意力關注着樓下的進展。
他們說話的聲音不大,順着風聲只能隱隱約約能聽到一兩個字句。不過,很顯然鄭予安正逼着林昕蓉交代我的位置。然而林昕蓉是抱着必死的決心來找鄭予安報仇的,怎麼可能因爲顧晨城就放棄復仇計劃呢。
還沒等他們糾纏完,遠處又傳來了新的動靜。
我悄悄從軍大衣大叔身後探出頭望了一眼,發現又開來了一輛黑色寶馬,這一次從車上下來的人的確是鄭予安了。
隔得太遠了,我完全聽不清楚鄭予安說了些什麼。只見林昕蓉狀若瘋癲地望着鄭予安,似乎隨時都要撲上去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軍大衣大叔似乎聽力比我好得多,他正全神貫注地盯着樓下林昕蓉等人,沉默地聽着什麼。我的注意力卻是早已轉移到之前的兩個醉漢身上,早在顧晨城出現時,大漢就已經停止了和他們的扭打。隨着鄭予安的出現,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鄭予安的身上,那兩個醉漢趁着這個機會慢慢挪向了我在的大樓,現在已經不見了身影,估計再過兩分鐘他們就能出現在樓頂了。
雖然鄭予安和顧晨城兩個大難題都出現了,但是我的脣角還是止不住地往上揚。
沒錯,這兩個醉漢正是我之前拜託的退伍特警大叔。
早在和林昕蓉碰面之前,我就已經以朋友的名義向冰姐打聽了一下x市靠譜的私人保鏢。喬裝醉漢的兩個大叔正是冰姐推薦給我的合適人選,他們是一傢俬人的保鏢公司,因爲老闆的脾氣耿直火爆,得罪了不少有錢有權的人,所以公司一直經營得不溫不火。公司從最開始的十多人最後縮水到四五人,留下的都是些不愛伺候權貴的老兵。
這些兵大叔雖然脾氣臭了一點,偵查追捕解救人質之類的專業能力卻是十分厲害,我手裡的麻痹針也是他們幫我找來的。
果然,沒過兩分鐘,我就瞟到兩道身影迅速閃過。他們的動作又快又輕,如果不是我一直刻意找他們,那麼剛纔那一閃,我絕對會以爲是自己眼花了。
兵大叔也看到了我,朝我做了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我立刻若無其事地轉回頭,準備跟進樓下的狀況。
然而沒等我把脖子伸長,軍大衣大叔突然抓着我離開了頂樓的邊緣,似乎準備帶我離開。
這完全超出我的計劃之外,我不由緊張地問道:“大叔,你幹什麼?”
大叔沒有說話,拉着我大步流星地走向頂樓的另一邊。兵大叔見情況不對,等不及合適機會,直接飛身撲向軍大衣大叔,準備仗着出其不意迅速將他拿下。
然而軍大衣大叔竟然也不是省油的燈,居然能夠趕在兵大叔抓住他之前立刻做出反應,一邊把我摜在地上,一邊伸手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物件:“別動,不然我開槍了。”
空氣似乎凝結了,軍大衣大叔手裡赫然握着一把半自動手槍,黑乎乎的洞口正對着衝上來營救我的兵大叔之一,而另一個兵大叔距離我們也還有一段距離,根本不可能在槍響之前制服軍大衣大叔。
軍大衣大叔的槍口仍然指着兵大叔,一面彎腰把我像拎小雞一樣拎了起來。他帶着我一邊朝樓梯房背後撤去,一邊道:“叫鄭予安到寶山公墓救鄭新月,記住,一個人。如果情況不對,我會立刻殺了鄭新月,所以別再耍花樣。”
我心裡驚訝萬分,軍大衣大叔的老闆不是林昕蓉麼?爲什麼他現在要帶着我單獨逃走?林昕蓉呢?如果沒有林昕蓉的指揮,他爲什麼還要讓鄭予安去寶山公墓?他想獨吞贖金麼?
我的腦袋裡閃過無數個疑惑,然而在軍大衣大叔平靜無波的臉上根本找不到答案。
突然一道黑影從背後向我們襲來,大叔飛快地轉身,“啪——”的一槍,黑影立刻倒在了地上,發出痛苦的悶哼“唔……”
我僱了兵大叔公司的全部人馬,也就是五個人。按照我之前的指令,應該有兩個人去攔鄭予安了,還有兩個裝作醉漢轉移林昕蓉的注意力,分散他們的人員分佈,而第五個人早就埋伏在了我們附近,準備伺機而動。
我們所在的大樓是被半路停工的,每層樓只有地板和承重牆,護欄一類的金屬早就被人拿去賣了,所以連個保證安全的護欄都沒有。之前我和軍大衣大叔站在邊緣的位置,稍有不慎就可能失足跌落樓下,所以第五個兵大叔一直埋伏着,沒有動。
剛纔軍大衣大叔的注意力在已經暴露的兩個兵大叔身上,第五個兵大叔以爲有機會偷襲纔會突然現身。沒想到軍大衣大叔居然反應力不輸他們,會在那麼短的時間裡果斷開槍,偷襲失敗了。
還好兵大叔經驗豐富,開槍的瞬間調整了一下身體的角度,子彈只打在他的手臂上,而不是柔軟的腹部,他的生命暫時無虞。
先前兩個兵大叔之一突然淡淡開口問道:“x市地界槍支管理很嚴,想弄到槍不容易,你到底是誰手下的人?老胡還是老陳?”
“呵呵,”軍大衣大叔拉着我靠着樓梯間的牆迅速向後退去:“都不是。”
退到樓梯間背後我才發現,之前被樓梯間擋住的視線死角搭着兩塊將近十米的木板一直通往另一棟樓。軍大衣大叔拉着我站在木板前道:“我槍裡還有九發子彈,想死就跟上來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