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看的瞠目結舌,當主持人的鏡頭對準了那副即將被交付給買主的畫之後,秦霜就確定,那真的是慕夜白畫的,只不過是之前就放在倉庫裡的,現在被傅斯年拿了出來而已。
至於天價,她看着屏幕上方滾動的數字,默默數了數後面的零,額……這麼多?是她眼花數錯了?
不就一幅畫嘛,她知道慕夜白早前的畫,確定是才華橫溢,但是也不至於……
然後她聽到慕夜白語氣淡淡道:“那個所謂的神秘買家,就是你吧,傅斯年,你無聊不無聊。”
傅斯年在電話那邊哈哈大笑:“果然,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啊,夜,是不是很感動,你復出後的第一幅畫是我買走的,還這麼驚人的價格。”
“呵,感動?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你準備放長線釣大魚是嗎?”
第一幅畫就這麼高,之後要是他再拿出來一副,豈不是要更高?
傅斯年商人精明的本性,簡直暴露無遺,不過即使被看穿,傅斯年也不在意:“我這是爲了實現我們的雙贏。古希臘畫展,那些老頭子又把電話打到我這裡了,邀請函也寄到我這裡了,你來吧,就剩下一星期時間了。”
“不去,沒時間。”
“難道你就真的打算這輩子這麼隱姓埋名,不再碰畫筆?你別忘了,你曾經說過,那是你的生命。”
“那是曾經,早已不是了。”
“你——好,算了,我不跟你說,你把電話給你老婆,我有事跟她說。”
“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跟我說就可以了。”
“不,我喜歡和優雅美麗的女士說話,你是嗎?趕緊的,沒事,要是你不給她,那我就自己打給她,但是我會說什麼,我就不保證了。”
“幼稚。”慕夜白評價完,正好看到秦霜從廚房出來,便喊住了她,“傅斯年找你。”
“找我?爲什麼啊。”
雖然奇怪,但她還是把手機拿了過去:“嗨,傅先生,你好,你找我嗎?”
“是的,美麗的姑娘,我之前聽你說,你也很喜歡畫畫,那我我想邀請你來參加古希臘畫展,親眼見見那些世界級的畫家,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呢。”
“真的?有啊!”秦霜一聽,眼睛瞬間如兩個小燈泡似得,叮的一聲亮了起來,“真的嗎?傅先生,我真的可以去嗎?”
“哦,當然,這畫展可是在我的畫廊裡舉辦,我說可以就可以,comeon,我現在就讓人把邀請函給你送過去,你到了之後就給我打電話,我會安排人去接你的。”
“好的呀好的呀。”秦霜幾乎是不假思索就答應了,臉上大大的笑容簡直可以媲美外面燦爛的驕陽。
她是真的太興奮了,不過看到坐在那邊黑了臉的慕夜白,她忽然心裡一咯噔,迴歸到現實中來,嘴角的笑容也隨之有些堙沒,衝着傅斯年說:“那個,傅先生,要不我再考慮一下吧。”
“考慮什麼呀,這可是世界級的藝術殿堂,你知道,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邀請函嗎?千金難買知道嗎?可你竟然還要猶豫?哦,是不是夜不讓你來,他就是這樣,自己不想來還不讓人來,不過沒關係,你相信我,你來了,絕對不會失望,思念才舉辦一次的世界級畫展啊,你就甘心這麼錯過?”
不可否認,傅斯年真的牢牢勾起了秦霜內心隱秘的欲·望,是的,她想去,而且十分非常的想去,這可以說,是她從小到大的夢想了。
所以縱然看出慕夜白不高興,但她還是硬着頭皮答應了傅斯年:“好,謝謝,傅先生,我去。”
“這就對了,你等着,我會讓人把機票和邀請函給你一併送過去的,相信我,你絕對不會失望。”
“好吧,那我把手機還給他了?”
“哦,不用了,我不想跟他說話了,那就這樣吧,拜拜,親愛的。”
傅斯年轉頭就結束了通話,秦霜又興奮又忐忑,默默的把手機拿回去還給慕夜白,表情有些怯懦。
“不好意思,我知道你不想去,但是我真的很想去,希望你能原諒。”
“你懂畫畫?你會畫畫?”慕夜白突然擡起頭問她。
秦霜愣了愣,回答:“懂一點點。”
“你知道那是什麼地方,你一個門外漢,去那種地方,不覺得丟人?”慕夜白的語氣突然變得有些嚴厲。
秦霜一怔,頓時有些羞愧,是啊,去的都是世界級的大師,各個都是頂尖高手,成績傲人,她算什麼,她去了那裡,可不就是個門外漢嘛。
慕夜白這話很直白,但也很傷人,秦霜內心的倔強似乎也被激發出來:“難道說,門外漢就不可以有理想有追求了?難道說門外漢就不可以感受下世界級的盛宴?我是門外漢,但我想理想不行嗎。”
說完,秦霜就轉身跑開了。
慕夜白的話,就像是對她的侮辱,讓秦霜很是擡不起頭來,如果是季菱,他根本不捨得說這樣的重話吧。
秦霜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怪圈當中,不管慕夜白對她說什麼做什麼,她都下意識拿自己跟季菱去比較,想慕夜白這麼對自己,又會怎麼對季菱,這其實真的是一個很危險的信號,很危險的信號。
她拿了外套,從家裡出來了。
還好外套裡面有手機還有錢包,還不至於寸步難行。
但是她也真的無地可去。
不得不說,她真的過得很失敗啊,離開了慕夜白,她竟然連個容身之所都沒了。
這裡距離學校並不遠,坐兩站公交就到了。
正午的陽光晴好,秦霜隨即上了一輛公交車,晃到了學校。
宿舍和教室雖然關了,但校園是沒有關閉的,有不少市民和遊人前來參觀。
秦霜看着自己在這讀了三年半書的學校,有些感慨,再過半年,就要畢業了,就要真的離開這裡了。
她無事可做,便沿着校園,一圈圈走着,這個校園的每一個角落,她都走過,但是現在一個人,安靜的再走一次,心底便默默的生出幾分繾綣的眷戀來,他們這座學校,就像是一位年長的父兄,戀人,給予了他們此生最大的包容和守候。
這輩子,她也許會忘了這裡的人,但不會忘了這座學校。
學校不遠處就是她曾經教過的美術補習班。
因爲是大年初二,所有老師和學生都放假了,大門緊閉着。
她就站在門外,默默注視着。
如果不是因爲要接手爸爸的公司,她根本不會讀現在的專業,她也曾渴望成爲一名畫家,雖然,她沒有過人的天賦,但難道連夢想都不可以有嗎?
最終,秦霜還是有些氣餒的不得不承認,那藝術展的規格也許真的太高了一點,她去,會顯得格格不入,她也有些彷徨,但話都說出去了,不去,豈不是讓他覺得自己心虛?更加瞧不起自己?
哼。
所以秦霜在心底下了決定,去,必須去,堅決不能讓慕夜白瞧不起。
一直逗留到傍晚,天色暗了下來,華燈初放,秦霜走了一下午,也累了,所以在商場門口的星巴克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人滿爲患,到處都是出來閒逛的人。
三三兩兩,唯獨她一個人,還是顯得有些突兀。
她要了杯咖啡,還要了塊三明治,有一口沒一口的吃着,然後又一個人跑到五樓去看了場電影。
過年,上映的都是喜劇片。
而且人潮洶涌,秦霜來得晚了,只買到角落的位置。
不過她的旁邊還剩了一下位置,因爲太邊上,大概也不會有人來了吧。
直到電影開場,也沒人進來。
秦霜便把包放在了那裡。
影院內暗了下來。
這時候,還有一個人走進了大門,手上拿着票子,尋找着自己的座位,也沒有人在意他,畢竟遲到的人不少。
但突然,秦霜聽到有人說:“小姐,可以讓一下嗎?”
秦霜一怔,這聲音異常耳熟,慕夜白?
藉着電影轉換鏡頭帶來的光線,秦霜震驚的看着突然出現的男人,準備塞到嘴裡的爆米花頓時也嚇掉了。
“你怎麼在這裡!”
“看電影,讓讓。”
秦霜的聲音過大,已經引起了前面的側目,她連忙收起自己的雙腿,得以讓慕夜白迅速進到旁邊的位置。
但,內心還是震驚的,不過她還在生氣呢,不想跟他說話,所以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前的電影上。
只不過始終是奇怪的,好幾次回頭,張嘴欲言,慕夜白都把食指放在脣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秦霜便點了點頭,不說就不說,影院也不是她開的,誰規定他不能來看啊。
反正各看各的,又不影響。
所以秦霜便不再理他,專心面前的電影。
電影真的挺精彩的,笑點不斷,重點還安插了幾個淚點,也很不斷,很能帶動情緒,但笑的時候,又能讓人開懷大笑,因此這場電影總的來說,還是不錯的。
曲終,人散。
大家魚貫往前走,秦霜也站起來,沒有理會慕夜白,徑直跟着人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