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看到的。
秦霜說：“你也想表示一下嗎？”
“是什麼。”
秦霜搖頭：“我還沒看過呢。回去再看。”
電梯到了，秦霜先出去，樓道內的感應燈也應聲亮起，秦霜一擡頭，就看到白熾的燈光下，站着一個面容姣好的女子。
她手上掛着一件黑色大衣，旁邊還放着一個不鏽鋼的保溫桶，過道兩邊的冷風吹進來，她站的大概久了，凍得脣色發白。
秦霜愣在了那裡。
慕夜白在後面問她：“怎麼不走了。”
出來後，看到站在那裡的季菱，也愣了一下。
“夜，你們回來了。”季菱露出一抹笑，但看起來有些牽強。
慕夜白立刻走過去，打開了大門，對她說：“先進來再說吧。”
“不，不了。”季菱拿起手上的衣服說，“我就是過來把衣服還你一下的，還有這個，這裡面是我媽親手包的餃子，她知道你喜歡吃，所以特意讓我送過來的，但是你應該吃過飯了，不想吃的話就倒了吧，來，衣服給你。”
她把衣服塞到慕夜白手上，又說：“那我不打擾你們了，我先走了。”
“等下。”慕夜白叫住了她，對站在那裡的秦霜說，“這是季菱。”又對季菱說，“季菱，這是我太太，秦霜。”
“你好，季小姐。”秦霜回過神，衝着季菱點了點頭。
季菱的身形微微輕顫了一下，衝她笑了下：“你好，新年快樂，那我先走了。”
“你怎麼來的？”慕夜白問她。
“走着來的，反正也不遠，拜拜。”
慕夜白皺了皺眉，把手上的衣服交給秦霜，對她說：“你先進去吧，我送送她，晚上走路不安全。”
秦霜還笑着衝季菱點了下頭，“要不進來坐一會兒再走吧。”
“謝謝，真不用了，我媽媽還在家裡等我。”
“好，那下次來啊。”
看着慕夜白和季菱一起進了電梯，秦霜站在門外，抱着他的衣服，冷風從天井和外面鑽進來，凍得她也瑟瑟發抖，她的笑容，隨之慢慢隱沒。
*****
很短的一段路，也許開車只要四五分鐘，可是慕夜白去開車的時候，季菱卻拉着他的手說：“夜，你陪我走走吧。”
外面風很大，季菱的身形在寒風中可以說是瑟瑟發抖，但他目光希冀的看着慕夜白，慕夜白最終還是答應了她，陪她走回去。
“謝謝。”季菱總算笑了一下，“夜，我可以再牽下你的手嗎？”
慕夜白定定看着她，最後，伸出手，拉住了她冰冷的手，他說：“季菱，不管怎麼樣，你還是我妹妹，你不用這麼小心翼翼。”
季菱聞言，卻突然抱住了慕夜白，把臉埋在他的脖子裡，忍不住哭了出來：“可是夜，我真的好難過好難過，我那麼愛你，那麼愛你，我以爲我可以欺騙我自己，直到現在，我才發現，我根本從來沒有一刻停止過愛你，我真的好嫉妒她，好嫉妒她……”
秦霜進去後才發現慕夜白把車鑰匙放在玄關了，趕緊又拿了車鑰匙追下來，便看到了他們在大門外緊緊相擁的這一幕。
季菱抱着慕夜白，哭的好傷心，慕夜白背對着她，她看不到慕夜白的神情，但秦霜可以想象，肯定也是很悲傷的。
手心裡的鑰匙，被她狠狠拽緊……
慕夜白送了季菱回去。
一路上，季菱只是緊緊拉着他的手，一言不發，慘白的路燈將他們的身影拉的老長，大街上人煙稀少，透着一股清冷淒涼的氣息。
雖然走得不快，可畢竟路短，大概十幾分鍾後，也到了。
慕夜白站在那裡，對季菱說：“上去吧，幫我向你母親問好，我就不上去了。”
季菱捨不得，但還是鬆了手，自嘲的笑了下：“對不起，夜，我剛纔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沒關係，上去吧。”
*****
慕夜白一個人踏着清輝夜色回去。
路燈將他的影子拉的老長。
曾經，他也和季菱走過這樣的路，每次到她寢室樓下的時候，她總是撒嬌着不肯放手，總是要溫存一會兒，再讓他離開。
只可惜時光荏苒，他們再也回不到當初了。慕太太還在家裡等他，慕夜白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保溫桶還放在家裡的餐桌上，秦霜剛剛洗完澡出來喝水，看到他回來了，便對他說：“這餃子還是溫熱的，你要吃點嗎，吃的話我給你拿碗筷出來。”
慕夜白今天晚上吃的很飽了，所以搖了搖頭，對秦霜說：“不吃了。”
“那就要倒了啊，太可惜了吧，人家特意給你拿過來的。”說着，秦霜還是去廚房，拿了一副碗筷出來，對慕夜白說：“多少吃點吧，別浪費了人家一番心意。”
餃子倒出來，確實還是熱的，而且一個個個頭飽滿，晶瑩剔透，看着確實非常有食慾。
秦霜把筷子交給慕夜白：“嚐嚐唄。”
慕夜白皺了下眉頭：“要吃你吃吧。”
“真不吃啊，那好吧，我嘗下。”說着，她就對着餃子輕咬了一口。
是芹菜肉餡兒的，咬下去，便有一股芹菜的香味撲鼻，秦霜點頭：“真的很好吃啊，你確定不要嚐嚐嗎？”
“不必了，那個味道我很清楚。”慕夜白隨口回答。
秦霜愣了一下，便點頭：“也是，這個味道應該已經在你的記憶中了，真的很好吃，可惜我也吃不下了，留着明天當早飯吃好了。”
她將剩下的餃子收入冰箱，慕夜白脫了衣服去洗澡了。
襯衣就留在房間內的貴妃榻上，秦霜過去收拾，把襯衣拿了起來，手頓了頓，再細細一看，確實，留在他襯衣領子上的，是一枚淡粉色的脣印。
脣印很淡，但確確實實，是脣印沒錯。
至於是誰的，她心知肚明。
看了眼緊閉的洗手間，秦霜抿緊了嘴角，過了好一會兒，才鬆開，吐出一口氣，把衣服收入了洗衣籃。
要不是季菱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的話，秦霜想，在她出現的那一刻，自己就該退位讓賢了，只是現在他們礙於世俗禮教不能有更近一步更親密的關係，但慕夜白對季菱的在意，是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
他們的過去，也是任何人抹殺不了的。
秦霜說服了自己，壓下了心中那名爲嫉妒的情緒，正準備鋪牀睡覺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
她走過去一看，是殷夢的電話，以爲她是打電話來跟自己說新年快樂的，所以電話一接通，便對她說：“夢夢，新年快樂！”
可是等了很久，也不見殷夢出聲，那邊似乎還能聽到煙花爆竹的聲音，難道是殷夢玩着玩着手機不小心打出來的嗎？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所以秦霜說：“夢夢，夢夢，你在嗎我，不在的話那我掛了哦。”
她正準備打電話的時候，終於聽到了殷夢的聲音，只不過聲音很不對勁，殷夢帶着哭腔喊：“霜霜。”
“夢夢？”秦霜瞬間擔心起來，“夢夢，出什麼事了？你哭了？”
“霜霜，霜霜——”終於，殷夢在那邊泣不成聲，雖然，煙花不停在她身後升空，但是她的哭聲聽起來，卻是那麼清晰。
殷夢蹲在廣場的角落裡，廣場上都是歡笑着奔走慶祝的人們，唯獨她，蜷縮在角落裡，哭的泣不成聲。
秦霜就像是她最後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她聲聲淒厲的歡呼着。
“夢夢，到底出什麼事了，你先別哭，你告訴我，你在哪裡，我現在過去找你！”秦霜的一顆心都提了起來，已經跑過去拉開衣櫃，從裡面拿了更換的衣服出來。
殷夢哭的說不出話來，但是秦霜從手機背景裡聽到了鐘聲。
鐘聲——
“夢夢，你在鍾心廣場是不是，你等着我，我馬上過來！”
慕夜白圍着浴巾出來，秦霜已經換好衣服。
“這麼晚了，還去哪裡。”慕夜白皺眉。
“夢夢出事了，我去看看，你先睡吧。”秦霜不等慕夜白說話，直接出門去了。
慕夜白的眉心皺的死緊。
*****
秦霜到了鍾心廣場，此時剛剛過了午夜十二點，距離在這裡一起跨年的人們，也逐漸散去了。
整個廣場顯得空曠而寂寥，廣場上空還殘留着濃濃的硝煙味。
秦霜四處張望，喊着殷夢的名字：“夢夢，夢夢——”
但是放眼周圍，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不知道殷夢發生什麼，可是殷夢的個性，是就算流血流汗也不會流淚的，她在電話裡哭的那麼傷心，就說明真的遇到問題了。
秦霜連續喊了殷夢好幾聲，也沒有得到迴應。
她便安靜下來，側耳傾聽，突然，她聽到旁邊好像有隱隱啜泣聲。
循着聲音，她一點點靠近，終於在廣場雕塑後面的角落裡，找到了哭的泣不成聲的殷夢。
“夢夢，你怎麼了，夢夢——”秦霜立刻蹲下來，拉着她的手問，“夢夢——”
“霜霜——”殷夢哭的嗓子都啞了，一把抱住了秦霜。
“好了好了，”秦霜拍拍她的背。“沒事了了，沒事了，別哭了，沒事的，夢夢，我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