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被扯得完全遮不住什麼,凌小安凝住目光,用輕得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說話:“蕭寒,你一定要這樣嗎?”
在一霎那間,他好似從她眼睛裡捕捉到一抹絕望的光澤,暗暗的,可是他看見了。
彷彿此刻才冷靜下來,他鬆開手,站在旁邊,目光微斂。
見她拉攏衣服,抱着膝蓋縮在沙發的角落,漸漸的,她的下巴輕擱在膝蓋上。
長卷的睫毛半遮,好像沾着淚珠,她低着頭,躲開他的視線。
“你一定要這樣拆穿我嗎?這樣羞辱我,這樣讓我難堪……蕭寒,你總是很享受這種感覺是不是?”
她扯着嘴角輕笑:“如果你覺得這樣有意思,那隨便吧。”
“我已經不是什麼小女孩了,連孩子都已經生了,那種事,也不過就是噁心了一些罷了,反正忍一忍就過去了。”
沉默好久,他眉心擰緊,啞啞地出聲:“對不起,我喝醉了。”
凌小安緩緩站起來,面對着他,凝視着他黯然的瞳孔:“我知道小崢已經死了,我四年前就失去了弟弟,我知道過去的事情沒有辦法改變,就算現在那個女人把眼角膜還給小崢,小崢也不可能回到我身邊了。”
“但是蕭寒,我忘不掉那些畫面,我忘不掉在我最痛苦的時候,你卻握着別的女人的手。”
“看着你,我就會想到小崢的臉,他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裡,他一動不動……他那麼孤單……他當時是爲了保護我……”
“醫生讓我處理小崢的遺體,可是我根本不會,我根本不知道要做什麼,我多麼希望那個時候你可以陪在我身邊,我多麼希望你握住的是我的手!”
“但你不在。”
停頓了一下,她低了頭,長長的睫毛遮蓋下來,自嘲般笑了:“念念很小的時候,在她還不會說話的時候,我就告訴她……我說,爹地是個大壞蛋,爹地讓媽咪難受了,讓媽咪痛了,媽咪永遠不會原諒他。”
因爲,也許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狠下心來。
一輩子恨他。
“可是才四年而已,我還是帶着念念回來了,我故意去你的公司,故意出現在你面前……”
故意裝得好像個沒事人一樣。
“你覺得我很可笑是吧?是啊我很可笑,我真的很可笑!”
說着說着,她的聲音有些顫抖,控制不住,連喉嚨都痛了,好像卡着一根刺。
其實她什麼都沒有放下過,真正放不下的人是她,所有的記憶都在腦海裡紮了根,抹不掉了。
從前她的世界或許是不幸的,因爲有蔣麗芬那麼自私薄情的母親,還有顧雷那種陰暗噁心的繼父。
然而那時候也是極其簡單的,她一心只想着努力唸書,努力改變生活對她的不公。
自從跟他糾纏在一起,她的世界才被顛覆,連同靈魂一起被深深拉扯起來……這是她人生中經歷過的唯一的一個男人。
“別再說了,過去的事情……”
蕭寒擡起手臂輕輕抱住她,想說些安慰的話,可是開了口才發覺,只剩無話可說。
“對不起安安。”
抱了會兒,他放開了她,輕挽起她臉畔的碎髮,又將她領口的扣子扭起來:“時間很晚了,早點睡吧。”
他就這樣離開了。
可是凌小安還是站在客廳裡,她知道,他沒有走,他就在門外,她仍然可以感覺到他的氣息。
一門之隔,蕭寒頹廢地倚在牆壁,指間夾着香菸,緩緩放到嘴邊,卻是好久才吐出一口菸圈。
彷彿一縷縷的煙霧瀰漫,彷彿那些掉落的煙火……都是內心的疼痛和懊悔,在那裡,靜靜看着他的笑話。
……
凌晨的酒吧,依舊是那間包廂,蕭寒到的時候,夏穆承早已左擁右懷,檯面上已經空了三五個啤酒瓶。
蕭寒在角落的位置坐下,隨手拿起啤酒,泛着血絲的眸子看向那個醉生夢死的傢伙:“我說夏穆承,你到底是不是男人?連自己的老婆都不敢去找!”
昏暗的燈光映照在夏穆承臉上,泛出陰鷙和可怕,淡淡地瞥了一眼,他更是摟緊懷裡濃妝豔抹的女人,側過頭狠狠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給我喂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