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胡小天走到門口的時候,阮明輝攔住我,問我:“非寶想去哪裡?需要我送你麼?”
我搖頭:“狐狸精現出原形的夜晚,不方便給別人看到。”
乘他驚愕望我,似乎有些失神的機會,我飛快離開。
穿過樓道時,有兩個人衝上前來,攔住了我與少年。
“少爺!”穿着一模一樣的淺色短袖襯衣,頸間黑色領帶配西裝長褲的健壯男子,一左一右地低下頭來彎腰輕喚。
看樣子,應當是櫻磊爲他的櫻氏聯合房產公司櫻若天總經理,特別僱請的保鏢或是助手之類的人物。
我放開少年,安靜地站在原地,半晌,終於聽到身邊的胡小天悶悶出聲:
“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你們別跟着我。”
半個鐘頭後,不顧胡小天微弱反對,我將其實已經很有些醉意的他推到副駕位置,徑直開着他的冰藍越野,來到了他任職的公司前面。
座落於市中心北端,這幢高聳入雲的櫻氏財團標誌性豪華建築,外表是一眼望不到頂的漫漫玻璃幕牆,此時,在夜風凜冽的天空底下閃爍着耀眼七色琉璃光。
“喂!,,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胡小天睜着一雙水氣迷離的漆黑眼瞳,懶洋洋地望向車窗外面,然後側過頸項,臉色蒼白地問我。
他果然不適合喝酒,別人喝得越多,臉色越紅潤,可以將吸收到體內的酒精,部分轉化爲熱汗流掉。
我的貓眼少年卻是不管喝多少,都不會在臉上顯示出來,只是那白玉般晶瑩的美麗膚色,會變得更加慘淡勝雪。
我下車,再拖他下來,半環住他腰肢,按緊他肚子,開始角度巧妙地拍打少年後背,意圖迫他將尚未消化仍是積存至胃部的酒液食物全部從身體裡傾出。
被我抱入懷裡剎那,他有些僵硬地挺起了修長身段,冷冷低問:“你。。你要做什麼?”
除了這句話,胡小天似乎沒有別的話要對我說,所以我,選擇保持沉默,輕重平衡地繼續催生他胃內噁心感。
自然,沒有絲毫解釋的強制性粗暴動作,根本無法取得胡小天的丁點配合。
但是,當我第二次用力箍牢他雙臂,阻止他有些窘迫又激烈反抗的時候,胡小天驟然痛苦地皺攏了兩條濃長雙眉,開始狼狽不堪地在我面前嘔吐不止。
直至,吐出來的,只有清水。
他雙手扶穩膝蓋,努力擡頭瞪我,嘴裡控制不住喘息着怒吼:
“你到底,,到底想做什麼?!”
我從包包裡取出一張溼紙巾,小心爲他拭去脣邊水漬。
指尖卻莫名傳來隱隱生痛的尖銳刺感。
我停了一停,暫且想了一想,總算想明白:
少年嘴脣四周,如同花朵樣生氣微撅的柔脣四周,曾經異常細軟的一圈茸毛,似乎在我沒有看到的時間裡,悄悄硬了,快要生成鬍子樣的東西。
很快,我的貓眼少年,終將再不是我的少年。
不由自主地嘆息,我不由自主地,對他輕聲說話:
“以後不許喝這麼多酒。”
胡小天忽然變得異常安靜的眼光,不知何時,這般明亮地灼痛我視線,照得我輕掩了睫毛,試圖將這兩抹比火焰更加強烈的亮光遮擋在外。
“你是我什麼人,有什麼資格跟我這樣說?”他有些嘶啞地低問,平日裡的清潤聲線,居然會說不出地磁性十足。
“你看到這幢大樓了沒?”我不回答,無奈地反問。
“它就在我面前,我怎麼會看不到?!”順着我轉移方向的視線,胡小天漫不經心地望向氣派非凡的摩天樓,只是眉頭卻擰得很緊。
“你知道它有多少個房間,各個部門各自使用了其中的哪幾間?有多少級安全樓梯,多少處安全門?建成之前的土地款支付了多少,建成之後的維護修理費又用了多少。。。這些,你都知道麼?”
我不緊不慢地問,看他越來越驚惱地睜大兩隻烏亮眼珠,最後忍不住滿面悻悻低吼道:
“我怎麼可能知道這麼鬼玩意?對了!你是不是明知我是個掛名的,特地來恥笑我?”
“你不是說你看到它了麼?”凝視着少年開始微顯紅暈的俊美臉腮,我仍是淡然相問。
“我看是看了,不是隻能夠看到它外面麼?那些細節性的東西怎麼可能看得到?”他不服氣地反駁。
“那你剛纔還說,你知道莫非寶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你是真的知道麼?”我繼續低問。
胡小天神情明顯一窒,旋即咬牙道:“我親眼見到的,還會有假麼?”
“你親眼看到了這幢已經交由你接管的樓房,卻回答不出它有多少房間,你所謂的親眼看到,就只能這般膚淺麼?”我慢慢說着話,慢慢自他身邊走開。
“你去哪?”背後的他,在我走過兩步時愕然相問。
我回頭,問了他最後一個問題:“這幾天,你有沒有夢見過莫非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