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瘋了!放開我!”紀茶之急紅了眼,拼命撐開他的手,“季節你別讓我恨你!放開我你這個瘋子!”
即使只有單隻手,季節的力氣也比她要的大得多!
紀茶之掰不開,索性別過臉在他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季節吃痛,這才稍微鬆動了一點,紀茶之趁機爬到副駕駛座上,緊緊的貼着車門儘可能的與他拉開距離,警惕的盯着他的一舉一動。
紀茶之覺得季節似乎有雙重人格,正常情況下沒事,只要景丞丞一出現他就會大受刺激一樣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兇殘暴戾,什麼下流事都做得出來!
身後的車輛緊追不捨,季節把車開得飛快,一個急轉彎接一個急轉彎,輪胎急速摩擦過地面發出刺耳的吱吱聲,又或者他是故意把車開得這麼晃好讓紀茶之在重心不穩的情況下撞向他,紀茶之只能牢牢的抓着車頂上的把手,單手護着肚子。
窗外就是深懸,稍微一個不小心就有衝下去的可能,紀茶之被晃盪得臉色越來越白,好幾次乾嘔。
“季節你……你慢點……嘔……”
季節側臉看她,竟在笑,“這就受不了了?我以爲你喜歡快的。”
嘴上雖然佔了便宜,不過到底是緩下了速度,一腳剎車一腳油門的踩,前面幾米開外就一個急轉彎。
季節突然臉色驟變,踩了幾下剎車未果後開始使勁鼓搗起檔位,車內警報滴滴滴的響!
“怎麼了?”
紀茶之被弄得心裡發毛,眼瞧着季節的臉色越來越白,冷汗出了一額頭。
季節沒應她,薄脣緊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滿臉凝重。
急速行駛的車子在慣性和下坡的作用下根本緩不下來,剎車又壞了!
警報聲越來越急,吵得人頭暈!
他雙手緊握方向盤,可是車身就像是完全失控了一樣不停打擺,根本穩不下來!
兩隻手抓得骨節發白,青筋暴起!
後面那些車早就注意到前面的不對勁,除了一輛猛超過他們上前去攔截,其他的都已經停靠在路邊。
可是前面是急轉彎,就算想攔截也必須等到一段比較穩定的路況。
紀茶之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大眼睛驚恐的瞪着,幾乎要脫框!
“別怕別怕,沒事的,相信我!”季節儘可能的穩着車子,一面快速吩咐她,“把後座抱枕抱懷裡,待會兒我喊一二三我們就一起跳車!”
紀茶之嚇都嚇傻了,腦子裡一片空白,季節的話到她耳朵裡全成了嗡嗡聲,車窗外急速倒退的夜幕好像塊黑布把她遮得耳聰目盲,隔着窗玻璃都能聽到強勁的夜風!
“紀茶之!”
季節猛吼一聲,她才倏的回神,手忙腳亂爬到後座抱起抱枕,牢牢的抱在肚子裡,又塞了一隻到季節前面,手指緊扣車門開關,一會兒看向窗外,一會兒看向前擋風,神經繃得老緊!
季節已經鬆掉安全帶,摁下中控。
車子突然一別!
一絲絕望涌上心頭。
“紀茶之,待會兒跳下去一定要往裡面滾聽到了嗎?往山腳磕!抱緊抱枕,儘可能昂頭,一定要記得我的話!”季節吼完,便開始數數!
一!
二!
數到“三”的時候,他再次重重踩下已經失靈的剎車,將方向盤發了狠的往左打!
輪胎接觸地面發出的噪音,剎車失靈發出的噪音,交織在耳邊,一股濃重的火硝味在車廂裡蔓延開來!
紀茶之猛地將開關往裡一扯!不顧一切的抱着抱枕從車裡滾出去!
左側胳膊先行着地,砸在堅硬的路面上頓時有種骨頭碎裂的感覺!單薄的浴衣被蹭得粉碎,皮膚火辣辣的疼!
她抱着抱枕在地面上翻滾了好幾米,腦子裡時刻謹記着季節的話,把頭儘可能的翹高,地上細碎的石子全都成了酷刑……
身後有人快速跑過來,腳步聲很重很亂!
紀茶之的背後重重磕在水泥墩上,頓時一陣頭昏眼花!
渾身上下痛得厲害,眼前一片模糊,她都不知道自己哪兒來的力氣,愣是又從地上爬起來。
“季節!”
她沒看到那個跟她一起從車上滾下來的男人,只看到一半已經衝下山崖的轎車,車尾燈劇烈的閃爍了兩下,終於全部衝了下去!
山下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季節!”
紀茶之滿目映着剛纔那鮮紅,踉蹌着朝那車衝下山的豁口跑過去!
“茶茶!”景丞丞追上去抱住她,那樣用力的摟着她,“沒事了沒事了,別怕。”
紀茶之從他懷裡掙脫,步伐凌亂的往前跑,跑着跑着突然當地跪了下去。
這個急轉彎根本不可能讓他們兩人一起跳車,如果季節不穩着車,把方向盤往裡打,恐怕在那樣的車速下她一跳車直接就滾山崖下去!
原來他剛纔說的一起跳車是騙她的!
她匍匐在地上,哭都不會了。
山崖那麼深,根本沒有生還的可能!
明明剛纔可以不管她的,季節他完全可以自己跳車走掉的!
明明可以不管她的!
景丞丞單膝跪在她面前,把她往懷裡攬,紀茶之尋着溫暖貼上去,終於靠在他肩頭放聲大哭起來!
連日來的思念動盪,剛纔的九死一生,季節的死……全都成了眼淚失控的理由。
前一秒還在軟禁她羞辱她,下一秒卻爲了她豁出去命去!這樣的震撼在她心頭久久激盪!紀茶之像是完全沒了骨頭,全靠景丞丞的懷抱強撐着她,如果他鬆手,恐怕她就成了一灘軟泥,再也成不了形。
景丞丞動容不已,一時間竟不知該怎麼去安慰她,只能把她抱得更緊,用自己的懷抱去平復她此時動盪的驚魂未定內心。
說實話他剛纔也嚇得幾乎靈魂出竅,好像整個世界都要倒塌了一樣。
他甚至不敢去想,如果季節沒管紀茶之,自己跳車了,他到底該怎麼辦!
手上溼熱溼熱的,一股血腥味。
紀茶之胳膊上全是血!
“茶茶,我們先去醫院好不好?”
景丞丞想把她抱起來,可她就像是貼在地上了一樣,摟着他的脖子不停搖頭,眼淚順着他的脖子滑下去,冰涼的,揪心。
“帶我下山,帶我下山好不好?”什麼傷,什麼孩子,她通通顧不上了!
不管內田宥有多可惡,這一刻在紀茶之心裡他只是季節,那個給她唱歌給她糖吃的季節。
“好。”景丞丞聲音都是啞的。
他把她抱上車。
司機小心翼翼的往山下開。
事情鬧得太大,很快便驚動了警方。
警車跟拉了空襲警報似的涌上山,救護車緊隨其後,探射燈從山下照射上來,將頂上這片天照得像是白晝。
救援人員正在山腳下忙碌,偶爾能聽到他們的叫喊的對話聲。
一場歇斯底里過後,紀茶之就像脫力了一樣,癱在景丞丞懷裡。
再好的轎車,再好的避震系統,在那樣深的山崖裡完全不值一提,車身被砸得完全變形,在看到渾身是血的季節被警員從車裡擡出來的瞬間,紀茶之終於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季節說對錯沒有絕對,其實愛恨又何嘗有?
她雖然無法接受季節偏執的愛,但再也不會去懷疑,因爲那是對愛的侮辱,因爲一個人能夠爲了她豁出自己的命,除了深愛,再也沒有其它理由。
季節被從車裡救出來的時候已經完全沒有任何生命體徵,內田宥早在一年多前就已經死亡銷戶,再加上事情牽扯甚廣,所以這事被當成一個普通的z國歌手在日本度假時發生的意外事件來處理。
但很快,那輛墜崖的車被查出有人爲破壞的痕跡,剎車部位好幾處螺絲鬆動,有一些甚至已經崩開。
這輛車原本是福田先生的專車,當時也是他本人提供的,也是就是要麼他想害季節,要麼有人想害他。
景丞丞要求福田先生一週內給出說法,正好他要留在醫院照顧紀茶之,便讓蔣尋從國內飛來代爲處理這件事。
紀茶之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才醒過來,高燒好不容易退下,嘴脣乾涸得都起皮了,喝了兩口水又睡了過去。
景丞丞不不放心她,寸步不離的守着。
蔣尋輕聲推門進來,看了眼仍在病牀上昏睡的紀茶之,低聲道:“三少,有個人想見您。”
“叫他進來。”景丞丞頭也沒擡。
他只當是日本政界的什麼人,卻不想進來的是個女人。
她穿着藏青錦緞,左襟衣角繡白色櫻花家紋的喪服,朝他行了個標準的屈膝禮,不卑不亢很端莊,但眼神空靈得死了一樣。
景丞丞想起她來,把手裡的水杯和棉花放在牀頭櫃上,“內田夫人有事?”
從季節死後,內田由加利就一直沒有出現過,他幾乎都要忘了這個人的存在。
“求景先生把先夫的遺體歸還,好讓我爲他操辦喪禮。”
“內田宥的葬禮不是已經辦過了?”
“求景先生把先夫的遺體歸還。”內田由加利又說了一遍,然後當着蔣尋的面給景丞丞跪下,“等我處理好先夫的喪事,我會親自上門負荊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