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青玄擡手,示意他起身,“至於那位姑娘的安置問題,你便自行解決吧。”
離洛站起身,點了點頭,“殿下放心,屬下知道該怎麼做。”
“好了……”雪衣淡淡一笑,“今天是小年夜,就不要想太多了,先吃飯吧。”
將離卻忍不住疑惑地盯着離洛看了半晌,又看了看雪衣和夜青玄,而後低聲問秦鍾舸道:“離洛這是怎麼了?爲何突然給殿下和小姐行這麼大的禮?離洛手中的那個帕子是誰的?爲什麼他一看到那個帕子,臉色變得那麼難看……”
秦鍾舸連忙拉住她,免得她再嘰嘰喳喳問個沒完沒了,“你先別問了,等事情結束了,你自然就明白了。”
將離頓然瞅了他一眼,“你知道是怎麼回事?”
“我……”秦鍾舸瞪了瞪眼,連連搖頭道:“我不知道啊,我就是這麼一說……”
說着,他對着子冥招招手道:“來,子冥,坐下一起吃點。”
“不不……”子冥連忙擺手,“我就不吃了,我這還得趕回去向君上覆命。”
夜青玄突然擡眼看向子冥,沉聲問道:“君上今天一個人過小年夜?”
子冥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而後又連忙補充道:“晚上的時候秋夫人親自送來了一些吃的,說是要陪着君上過小年夜,可是君上卻說還有些事要處理,就讓秋夫人回去了。”
“那現在呢?”
“現在……”子冥撓撓頭,輕聲道:“現在君上正在新殿對着一堆奏疏發呆。”
聞言,夜青玄的臉色稍稍沉了一下,點點頭,“本宮知道了,你回去吧。”
“是。”子冥應了一聲,正要離開,就聽雪衣突然出聲道:“子冥,等一下。”
子冥不明所以,迴歸身來看着雪衣,“太子妃還有何吩咐?”
雪衣淡淡一笑,轉向桂媽媽問道:“桂媽媽,餃餌可還有?”
桂媽媽當即會意,一邊起身一邊應道:“有……太子妃稍後,我這就去弄。”說着,還不忘讓子冥稍等一會兒,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桂媽媽便又回來了,手中捧着一隻食盒交遞到雪衣面前。
雪衣打開看了看,點了點頭,兀自嘀咕道:“該是夠了。”
而後她起身,把食盒交到子冥手中,“小年夜怎麼能不吃些餃餌?這是桂媽媽親手做的,你送些給君上嚐嚐,他若是喜歡,改日讓桂媽媽再給他多做些。”
子冥心下一顫,連連點頭,“哎,太子妃放心,屬下一定一字不漏地帶到!”
說着又對着雪衣行了一禮,這才離開。
一路到了新殿,本以爲外面風大雪大,裡面的餃餌該冷了,沒想到打開一看,還在微微冒着熱氣,子冥沒由來地輕笑一聲,遞上前道:“君上,這是太子妃讓屬下帶來的。”
“什麼?”君韶頭也不擡一下,兀自看着手中的奏疏。
“是餃餌。”
君韶的動作一滯,擡眼看了看,“餃餌?”
“是,太子妃說,小年夜該吃些餃餌,還說,君上若是喜歡吃,便讓桂媽媽給君上多做些。”
君韶眸色微沉,緊盯着子冥手中的食盒看了許久,看得子冥心下一陣發慌不安,他才輕輕“唔”了一聲,點頭道:“拿過來嚐嚐。”
聞言,子冥連忙將食盒放到案上,拿出裝着餃餌的碟子,君韶遲疑着嚐了一個,一向沉肅淡然的面上神色變化多樣且詭異,子冥一時間竟是琢磨不透他的意思。
好半晌,他突然抿脣淡淡一笑,看了子冥一眼,拿起一雙筷子給他遞了過去,“嚐嚐?”
“啊?”子冥愣了一下,“這……”
“不想吃?”
“不不……”子冥連忙搖頭,接過筷子嚐了一個,而後連連點頭道:“君上,這可比宮裡做的那些好吃多了。”
君韶淡淡點了點頭,淺淺笑道:“聽說這位桂媽媽在太子妃很小的時候就在身邊照顧着了,太子妃這走哪兒都帶着她,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子冥應道:“可不就是,桂媽媽做的菜,宮中御廚可沒得比,屬下之前一有空就溜去找秦鍾舸和離洛,讓他們給弄些吃的……”
突然,他話音一頓,低下頭去,懊惱自己一時激動,把不該說的也說了。
君韶冷睇了他一眼,輕哼道:“你以爲你的那些事,孤王不知道?孤王只是不願多管你的爛事罷了。”
說話間,他站起身來,緩步朝着殿門口走去,“司顏佩的事情跟他們說了?”
“說了,離洛一見那帕子就變了臉色,想來是已經知道是誰劫走了司顏佩。”頓了頓,他忍不住皺眉問道:“君上,這……這難道是您和太子殿下的意思?”
君韶淡淡一笑,雖然沒有點頭,卻似已默認,“孤王記得太子妃說過一句話,報仇有很多種辦法,有的人是要擊潰仇人的心理,摧殘仇人的意志,有的人則是要折磨仇人的皮肉身體。前者攻心,後者攻身。”
子冥瞪着眼睛,只覺聽得雲裡霧裡。
君韶繼續道:“太子妃便是前者,而那個劫走司顏佩的人是後者。怪只怪司顏佩作惡太多,害了太多的人,如今這一條命要分成很多份來挨個償還了。”
聽到這裡,子冥方纔隱隱明白過來,點頭道:“君上的意思是,太子妃擊垮了司顏佩的心裡和意志,可是她又知道,這世上被司顏佩害死的人很多,想要殺了司顏佩報仇的人也不止一個,所以故意把司顏佩的這條命留給另外一個人去尋仇,而那個人就是……就是……”
“是藍若的親人。”君韶接過話淡淡說着,負手立於門前,看着門外的大雪,嘴角微微抿起,撫上一絲淺笑。
子冥一驚,“是紅鳶!”
而後,他嘆息一聲,“難怪,難怪離洛方纔會說,多謝太子妃成全,卻原來,劫走司顏佩的人是紅鳶……”
而後他走到一旁喃喃道:“若是那個叫紅鳶的丫頭,那司顏佩此番怕是要生不如死了,那個丫頭心狠手辣,又對司顏佩怨恨至此,只怕……”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完,卻似已然想象得到司顏佩的下場,不由長嘆一聲,連連搖頭。
司顏佩再有知覺時,已經不記得是過了多久,她睜開眼睛看了看,四周一片昏暗,模糊不清,渾身上下疼得厲害,喉嚨乾澀得發疼。
儘管不知道這裡是哪裡,可是她能肯定,這裡不是天牢……
“醒了?”一道女子清脆凌厲的嗓音傳入耳中,那嗓音冷得不帶一絲感情,如同刀鋒劍刃一般鋒利,司顏佩一下子就聽出她是誰。
“是你……”她開口,嗓音嘶啞,吃力地擡頭看了她一眼,輕笑一聲,“原來司雪衣不殺我,是要把我這條命留給你……”
紅鳶手中端着一隻燭臺,緩緩走來,將燭臺放在桌案上,司顏佩這才大致看清了四周的環境。
準確來說,這裡是一間沒有窗子的密室,紅鳶方纔走來的方向是一道長廊,一直通向外面,這裡是……是一座地牢,而且如果她沒有猜錯,這裡就是千家地牢!
“所以,我可千萬不能辜負了太子妃的一片苦心。”紅鳶走到她身邊蹲下,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直直看着她,冷冷笑道:“你說是不是?”
司顏佩吃力地別過頭去,面無表情地問道:“你想怎樣?”
“想怎樣?”紅鳶皺了皺眉,“你問我想怎樣?咯咯……司顏佩,你難道都不知道自己做過些什麼嗎?你難道,都不知道我是誰嗎?”
“你……”
“我是紅鳶吶,我是藍若的姐姐啊,你不知道?”紅鳶故作一臉驚訝地看着她,“我還以爲你知道呢,看來你不知道啊,既然這樣,那我給你說說我和若兒的事情,可好?”
“不用!”司顏佩狠狠瞪了她一眼,“我知道你想要殺我報仇,我現在人就在這裡,也反抗不了你,你儘管動手便是。”
紅鳶凝眉輕輕笑開,“殺你?殺你那是必然的,我只是在想,要怎麼殺你。”
說着,她緩緩站起身來,走到一旁的兵器架旁,修長手指從那些兵器上劃過,幽幽道:“你瞧,這裡大大小小的兵器都有,有大刀鐵錘,也有飛刀銀針,我就在想,我要用哪一樣來殺你,萬一一下子殺不了你怎麼辦?我豈不是還得重新再選一樣兵器?實在是麻煩……”要不,你來告訴我,你說我應該選哪個。
司顏佩冷哼一聲,別過頭去,正好瞥見一枚掉落在地上的匕首,趁着紅鳶不注意的時候,她掙扎着想要挪過去,不想剛剛動了動,紅鳶霍地回過身來,一眼看穿了她的意圖,一個縱身躍過來,揚手一把扼住了司顏佩的喉嚨。
“嘖嘖,你不是不怕死嗎?怎麼,難道都是假的?”紅鳶說着,順着她的目光瞥了一眼地上的匕首,伸手拿過來,在司顏佩眼前晃了晃,“你想要這個?”
司顏佩瞪了她一眼,沒有應聲。
紅鳶點點頭道:“好,你想要,那我就給你。”
說着,她把匕首朝着司顏佩手中送去,卻在匕首柄剛剛觸及到她手的時候,突然反手一轉,鋒刃向下,毫不猶豫地從司顏佩的手腕上狠狠劃過,斷了她的手筋。
司顏佩始料未及,一陣錐心的痛涌上心頭,她忍不住“啊”的一聲嘶吼,尚未回身,紅鳶便手起刀落,將她另一隻手的手筋和雙腳的腳筋全都挑斷,動作乾脆,眼神冷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