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持劍年輕人哼哼了兩聲,不解地看着他的主人,只見那主人面無表情地瞥了夜子衿一眼,眸色深沉,他頓然就不吭聲了,盯着夜子衿看了一會兒,突然彎眉笑開。
夜子衿不知他們是何人,卻知道他們有心相救,眼下她最關心的便是溫子然的生死。
她對武功並不是很瞭解,即便如此,她還是一眼就看出,這兩人個武功不僅在溫子然之上,也在夜明瀾之上,甚至其中一人與夜青玄相比也並不遜色,否則,在如此多的守衛圍攻、弓箭手追捕的情況下,又如何能輕鬆逃脫?
如此疾行奔走了約兩刻鐘,皇宮大門近在眼前。
兩名黑衣人相視一眼,提氣運功,加快速度,那主人一手攜着溫子然,一手攜着夜子衿,持劍男子則回身會追上來的守衛一番交手,待他們走遠了,他這才迅速擺脫他們,追了上來。
剛一停下,他就繼續哼哼了兩聲,那主人擡手拂過他胸前,甫一解開他的啞穴,便聽他嘰嘰喳喳道:“主人,他受了重傷,怎麼辦?”
那主人瞪了他一眼,他頓然回過神來,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四下裡瞥了一眼,而後小聲道:“主人,有人追上來了!”
那主人低頭看了看溫子然,擡手封住他幾處大穴,而後看着夜子衿道:“記住,等救你的人來了,即刻帶他回去見玄王妃,興許還能保住一命!”
說罷,不等夜子衿多問,一把抓住持家男子的左肩,縱身掠去,轉眼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直到他們消失不見、身後的黑衣人追了上來,夜子衿方纔回過神來。
“公主!”其中一人輕呵一聲,“您怎麼樣?”
“我沒事。”夜子衿驚魂未定,緊緊抓着溫子然的衣襟,看了一眼除下面具的黑衣人,突然哽咽出聲,“杜暢,快,快帶子然回府,現在只有她有可能救得了子然……快呀……”
杜暢心知她說的那個“她”是誰,再看已經不省人事的溫子然,不由臉色一沉,對身後的人招招手,將溫子然和夜子衿扶起來,側耳聽了聽,沉聲道:“瀾王的人追來了,快走!”
聞聲,衆人當即快速朝着玄王府的方向去了,速度奇快。
他們前腳剛走,那些守衛後腳就追了上來,見四下無人,又看了看地上的腳印,突然指着杜暢等人離開的方向,喝道:“追!”
不遠處的樹上,一道黑影暗道:“糟了,他們要追上去了……”
話音未落,身旁那人突然出手,輕輕一揮掌,一股強勁的掌風便朝着那些守衛襲去,那些人只覺自己像是突然被一股強勁的力道抓住了,身體沉重不已,邁不開步子,舉步維艱。
可是回身看了看自己的四周,卻什麼人都沒有,只有一股陰沉沉的風緩緩吹過。
突然有人驚呼一身:“鬼呀!有鬼呀——”
聞言,其餘衆人也跟着叫了起來,一時間,守衛亂成一團,鬼哭狼嚎,回過身向着皇宮跑去了。
待他們走遠了,樹上的那人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出聲,與他的主人一起跳了下來,兩邊看了一眼,笑道:“這些人真沒見過世面,還以爲是見鬼了,哈哈……”
他的主人冷冷瞥了他一眼,擡手緩緩摘下面具,卻正是君韶。
只聽他沉聲道:“此地不宜久留,萬一夜明瀾親自追了出來,事情就麻煩了。”
另一人也摘下面具穿了口氣,不是別人,正是子冥,只見他手中追風在掌心裡輕快地旋轉了一圈,扛在肩上,“呵!就算是夜明瀾親自來了又如何?君上難道還會怕他?”
君韶淡淡擰了擰眉,“有些不必要的麻煩能避則避,我可沒那麼多心思去解釋。”
說着,擡腳朝着城門的方向走去。
子冥跟在他身後,像是想起了什麼,有些擔憂地看着杜暢等人離開的方向,低聲道:“君上,子然的傷……如何?”
君韶聞言,腳步微微一頓,思忖良久,沉嘆一聲,從齒縫間擠出兩個字:“不妙。”
子冥不由暗罵一聲,“這夜明瀾下手可真夠狠的,連自己的親姐姐都不放過,這若是換做那個弱不禁風的子衿公主,只怕早已一命嗚呼了。”
說着,他有些擔憂地看了君韶一眼,“君上,明知這夜明瀾是如此兇殘惡毒之人,咱們還是要幫他嗎?”
頓了頓,他緊緊皺了皺眉,“再者,剛剛那些黑衣人……”
“呵呵……”不同於他的擔憂和不安,君韶倒是坦然鎮定,笑得輕鬆,“原本,我倒沒想出手,只是想着過來看看情況,隨機應變,現在看來,我們是不得不出手了。”
“啊……”子冥拉長臉,一臉不解,“君上,這是爲什麼?你不是已經……已經認出那些人了嗎?那個杜暢,他……他明明就是當年殿下身邊的侍衛……”
話未說完,君韶突然回身冷睇了他一眼,嚇得他連忙噤聲,四下裡瞥了一眼,湊近君韶道:“君上,他們可都是君瓴的人,當年隨着殿下一起失蹤之後,就再也沒露面了。”
君韶腳步停下,嘴角笑意冷然,“沒錯,他們就是。”
頓了頓又道:“他果然在這兒。”
子冥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只見他神色詭譎幽冷,眼角笑意喜怒難辨,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股清冽的氣息。
“君,君上……”子冥輕輕喊了一聲“您說的那個‘他’,難道就是殿下?”
得到君韶的默認,子冥驟然一驚,瞪大眼睛,“這麼說,咱們找了這麼多年的殿下,果然一直都藏身在夜朝!”
君韶沒有出聲,也沒有否認。
子冥不由長嘆一聲,連連搖頭,“沒想到,實在是沒想到,沒想到我們前前後後來了這麼多次,竟然都沒有發現殿下就在夜朝……君上,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他是誰了?”
君韶有些不耐煩他的聒噪,點了點頭,淡淡應了一聲,子冥頓然又驚訝地跳起來了,一臉按捺不住的激動,“那……那君上,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什麼時候動手?”
輕輕吐了一口氣,君韶側身睨了他一眼,“什麼都不用做。”
“啊?什麼都不做?那……那萬一殿下他……他又消失了怎麼辦?”
“他不會。”君韶一臉篤定和自信,那挑眉而笑的模樣邪魅中帶着幾絲狂狷,子冥已經許久沒有見到這個樣子的他。
這麼說來,殿下當真就在夜朝,離他們很近很近!
“那君上,我們……”
“等。”他淡淡說出一個字,笑了笑,又道:“等着就好,等着他來找我們。”
“他會來嗎?他怎麼會親自送上門來?”
“會,他一定會。”
如果,他沒有猜錯他的身份的話。
想到這裡,他的腳步突然變得輕快起來,走出兩步之後,突然輕輕掠起,身形起快,轉眼便掠出很遠。
子冥在身邊驚呼着:“等等,等我一下啊……”
邊喊着邊急忙提氣運功追上去。
玄王府氛圍沉肅,一片寂靜。
再醒來時,天色已經微微亮起,斂秋坐在她的牀邊,已經困得打盹兒,搖搖晃晃。
子然!
她心下驚呼一身,匆忙起身下牀,斂秋頓然驚醒,一睜開眼就看到夜子衿正在慌慌張張地穿着外衣。
“公主,您這是……”
“子然……子然呢?他在哪裡?”她一邊緊張地問着,一邊往外奔去,卻發現渾身一陣無力,險些摔倒。
斂秋連忙上前將她扶住,擔憂道:“公主,您先彆着急,你的身體虛弱,還要好好休息……”
“放手!”夜子衿用力想要甩開她,奈何自己現在沒有力氣,只是拼命朝着門外掙去,“子然,我要見子然,你帶我去見子然……”
斂秋無奈,只能連連應聲道:“好……奴婢帶您去,這就帶您去見溫公子……”
說罷,扶着她出了院門,朝着溫子然之前住的房間去了。
剛剛到了門口,就聽到有人輕聲道:“好了,把這些端下去吧。”
夜子衿心下一緊,快步進屋,險些撞在端着熱水盆出門的將離身上,然而她卻顧不得將離行禮,只是揮了揮手,推開了斂秋,上前看了看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的溫子然,心下一揪。
“他……他怎麼樣?”她側過身,抓住正站在牀前的雪衣,“他爲什麼還在睡着?爲什麼還沒有醒來?”
雪衣臉色微冷,瞥了斂秋和將離一眼,兩人即刻會意,連忙退了出去,關上了房門。
“你……”見她臉色微冷,神情凝重,夜子衿頓然慌了神,“你說話呀,子然他怎麼樣了?那血是怎麼回事?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先冷靜下。”雪衣想要扶着她在一旁坐下,夜子衿卻哪裡坐得住,霍地起身,聲音顫抖地對着雪衣喝道:“是生是死,你倒是說句話啊,子然他到底怎麼樣了?”
雪衣身形搖晃了一下,伸手扶住桌案撐住自己,突然一把甩開夜子衿,喝道:“你冷靜點,你以爲你這麼哭着喊着,他就能醒過來了嗎?你想知道?好,我告訴你,溫子然的命雖然救下來了,可是他今後可能再也不會醒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