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凰彎下腰,把宋榮茂剛纔扔在的那一團紙撿起來,粗略的看了一眼,上面是她的名字,還有族支。其實,認真說來,她和宋府一點關係都沒有,只不過是借用了一具身體罷了。
所以,就算是不是宋府的人,對她來說,根本沒感覺。
因此姝凰覺得很可笑,宋榮茂竟然用這種事情來威脅她,感覺就像是在耍着猴戲,權當看一個熱鬧罷了。
如果姝凰哭鬧,或者是跪在地上認錯的話,宋榮茂不會做的那麼絕情。
畢竟他雖然對姝凰沒有感情,可是還算是有利用價值,雖然說仲良是一個癡傻兒,可是到底是禮王府上的公子。
他生氣的是,一個如花似玉,原本可以賣的更高價錢的女兒,如今卻這樣賤賣,讓他淪爲笑柄。而且,沒有任何的父母之言,竟然就傳出這種閒言閒語,讓他氣得鬍子都在發抖。
姝凰看完,隨便把紙團扔在一邊,讓她求饒,下跪,那是不可能的事。
“你這話說的真可笑,你從來沒有把我當做女兒,又何來逐出家門這一說法呢。”
姝凰冷笑一聲,然後走到宋榮茂面前,上下打量這個沒用的男人。當年孟氏是如何瞎了眼睛,纔會看上這種男人。她在死的時候,是不是也和當初的自己那樣不甘心呢。
“滾,給我滾!”
宋榮茂大聲喝道,臉上的肉一抽一抽的,很是駭人。
“我沒有你這種不守婦道的女兒,真是一個恥辱,要是你娘還在,也會被你氣死。”
宋榮茂說着,伸手想要摑姝凰,那些流言傳的沸沸揚揚,他就算在翰林院也能聽得不少,更不要說各個府邸之間。
姝凰怒氣從心中燒開,一把抓住宋榮茂的手腕,揚起下巴看着宋榮茂,滿臉都是冷冷的嘲笑。
“父親可別這樣說,我做女兒的承受不起,你說有我這種不守婦道的女兒是一種恥辱,可是我卻想說,我有你這種父親,纔是莫大的恥辱。”
宋榮茂千想萬想,也沒有想到姝凰敢說出這樣的話,他大手一甩,把姝凰甩開,姝凰身子本來就羸弱,一連退後好幾步,被闌珊扶着才停下來。
“我宋榮茂沒有你這種女兒,宋家沒有你這種不肖子孫,馬上給我滾出去。”
宋榮茂看着姝凰,院子裡那麼多人,除了自己的帶來的人以外,還有一些陸陸續續躲在後面看熱鬧的。他是翰林院掌院,雖然秉性和行爲都算不上是儒雅之士,可是到底還是要做出一點樣子出來。
他一再忍着脾氣,指着姝凰說道:“馬上給我滾出宋府,否則我就讓人動手,清理家門!”
拖得時間越長,過來這裡看熱鬧的人就越多,連許久不見的尤氏奕春等人都過來,她們唯恐宋榮茂遷怒,躲在人羣后面,捂着嘴偷笑。
姝凰目光掠過她們,果然到了最後,還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挽留她,甚至連一個不捨的神情都沒有。
是她做人太失敗了,還是這裡還淡涼呢?
“你說再也不認我這個女兒,有什麼證據可以表明,要是哪一天我得權得勢,你又來巴結我,該怎麼辦?”
姝凰把心一橫,蘇洛的事她已經盡了最
後一點能力,再也沒有任何牽掛,離開也是好事。
“笑話,我堂堂一個大男人,還要巴結你不成,這裡的人都可以給我作證,今天我宋榮茂再也沒有你這個女兒!”
宋榮茂把眼一瞪,大喝一聲,一旁的小廝婢女都縮了一下脖子,生怕遷怒到自己的身上。
其實姝凰這樣說,就是想要套出他這句話,想要翻身姝凰有的是辦法,就算不再涉及權貴,她的煙水行,也足以讓所有人都側目。
所以,她不怕離開。
卻擔心哪一天宋榮茂這個厚顏無恥的傢伙再找上門來。
“我希望,你能記住今天說的話。”
姝凰說着,低頭在地上撿起一片瓦碎,剛纔宋榮茂大腳一踢,把所有的額東西都踢倒在地上,灑了一地,很是狼狽。
她右手握着瓦碎,伸出左手,闌珊立馬察覺不對勁,可是等跑上去阻止的時候,已經晚了。
姝凰在自己的手腕上,用力劃了一下,殷紅的血從深深的傷口中流出來,不到一下子就染紅了整個手掌。殷紅的血,刺傷了所有人的眼睛,血蜿蜒成爲一條血痕,從手腕一直往下流到手肘,滴在地上。
“血肉之軀是雙親給的,我敬重我娘,而對於你,只不過是吃過幾年的飯罷了,這道傷疤就是印記,從今以後我宋姝凰和宋府再也沒有任何關係。生不入門,死不留名,所流下的血就是還你這些年所謂的恩情。”
姝凰看着宋榮茂,鏗鏘有力的說着。
宋榮茂愣在那裡,他們這種士大夫出身的人,哪裡見過那麼多血,而且還是人血。
“你,你這是做什麼?”
宋榮茂嚥了一下口水,看着姝凰,不曾想過她會這麼決裂。
闌珊和巧妮兩人心疼的上前,想要幫姝凰止血,卻被姝凰攔住。
她做事向來乾脆利索,也不計後果,如果流一點血可以換回自由身的話,倒也划算。
“長大了,翅膀硬了,很好,非常好。出去,這是我的家,不歡迎外人!”
宋榮茂說着,大腳提着地上的殘渣,揚起一陣陣塵土。
“願意跟我走的,就走唄。”
姝凰回過頭,看着闌珊她們,柔柔一笑,然後往前走,一旁看熱鬧的婢女小廝們都紛紛主動讓開路來,也不知道是因爲看到她滿手的血,還是被她的氣勢所嚇倒。
巧妮和闌珊一路跟在身後,水仙和林嬤嬤對視了一眼,然後也一路小跑跟了上去。只有林嬤嬤,茫然的看着一下四周,她活了這麼大歲數,以爲再過幾年,等孫子長大以後,就可以享清福,卻不料發生了這種事。
但是,她如今就算是想要留下來,也是不可能的。
十天前,也不知道中了什麼邪,她選擇了姝凰這一邊,如今就算是想要留下來,人家也未必肯。
既然選擇了姝凰……
“三姑娘,等等老身。”
林嬤嬤咬緊牙關,追了上去,如今她們已經是一體,寵辱共榮,離開了誰都不好過。
宋榮茂看着姝凰離開,不但沒有減心中的怒火,反而更加生氣,不光是用腳踢,還用手砸。
尤氏在一旁冷
冷的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十多年多去了,再也沒有表姐的身影,也不會有姝凰的身影,這一天她等得太久了。
奕春默默記下所有看到的事,然後躡手躡腳去向棉瑜報告。
棉瑜是一個聰明人,什麼樣的場合該出現什麼樣的場合不該出現,她都很明白。不過,她不來不代表她不關心,自然要找一個容易控制又笨的眼線。
姝凰一直大步走出宋府,管家看到她這個模樣,愣了一下,然後連忙走上前問道:“三姑娘,你怎麼受傷了,還讓人包紮一下傷口。”
姝凰笑了一下,傷口雖然不算大,可是卻很深,流了那麼多血如果說不痛是假的。
“承蒙一路照顧。”
姝凰小聲說着,雖然管家對她根本沒有照顧過,可以已經不需要再斤斤計較。
管家看着姝凰,其實這句話他受不起,也不知道姝凰想要做什麼,見她一直往外走,也沒有打算包紮傷口。
“三姑娘,你想要去哪裡啊?”
管家追出幾米遠,然後站在那裡,看着姝凰越走越遠。
一直走了很遠,拐彎離開再也看不到宋府,姝凰才停下來,她靠在巷子的圍牆邊,苦笑的看着尾隨而來的闌珊她們。
“我好像又搞砸了,大家都沒有吃飽,而且連睡覺的地方也沒有了。”
水仙年紀最小,這種變故她一下子還接受不了,也不知道是哭自己還是哭主子,捂着嘴巴在那裡無聲的哭泣着。
闌珊撕開自己的絹帕,上前幫姝凰包紮手腕上的傷口,好在已經還是結痂凝固,雖然現在身邊沒有藥粉,繃帶,也算是把血給止住。
只是,這麼深的傷口,想要不留下疤痕,有些難。
“輕點,闌珊你這是公報私仇哪。”
闌珊沒有理會她的話,在她的手上狠狠的綁了一個結,纔回話說:“姑娘,這是你活該!”
“是是,我活該,總可以了吧。”
姝凰無奈的笑了一下,看來呀她真的要去請教一下文玉,如何管教丫頭們。否則這個主子,也甭想當下去了。
“那我們今晚要怎麼辦呀。”
巧妮見姝凰也沒有什麼大礙,才放下心,可是一旦放下心來,所考慮的問題就會變得很現實。
現在是十一月,白天很短,夜晚很長,過了晚飯時間,黑的特別快。
如果不找一個投宿的地方,今晚就要露宿街頭。
而且,姝凰不管怎麼說,依舊是官家小姐,如果去投宿客棧,她們幾個女子,也沒有男人在一旁護着,只怕危險重重。
而且,姝凰並不想讓長生擔心。
“姑娘,若是不嫌棄的話,到舍下先住下?”
林嬤嬤在一旁說着,雖然她家有些殘破而且很小,但是總算也可以住下幾個人,只是能不能長住,卻還是一個問題。
姝凰靠着牆沿,揉着眉心,看着路旁的落葉,如果能讓竹子那樣綠意蔥蔥,看起來就不會那麼荒涼了。
竹子……
姝凰想到這裡,嘴角抿過一絲笑意,看了巧妮一眼,輕聲說道:“我知道有一個地方,那裡看起來挺不錯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