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解釋

當門被推開後,我迅速在那躺好,閉着眼睛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般,屋內很安靜,安靜到可以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和自己的心跳聲,

我手在被子內下意識摁住自己的心口,彷彿這樣就能夠按耐住自己狂跳的心一般。

屋內有一瞬間沒人說話,我不知道什麼情況,沒過多久,周媽似乎是走到沙發那端拿了一份什麼一般,輕聲問:“先生,您要的文件是這份嗎?”

接着,穆鏡遲大約是伸出了手接過,房子內傳來紙張的翻動聲,過了半晌,穆鏡遲低聲回答:“是這份沒錯。”

接着,穆鏡遲似乎是合上了文件,然後走到了我牀邊,他忽然之間將手伸入了我被子內,握住了手,我手下意識的便是一抖,好在我剋制住了自己,沒有抖得多麼厲害,只是繼續躺在那。

穆鏡遲似乎並沒有發現,只是感覺到我手心內一片冰涼,他又低聲問周媽:“可是感冒了?”

周媽站在一旁看着,便有些驚訝問:“怎麼會發燒?”沒多久周媽走了過來,她的手便落在了我額頭上,她試探了兩下說:“體溫正常啊。”

不過她剛說完,又略皺眉說:“只是,小姐怎麼額頭會這麼多汗?”

周媽也鬧不明白了,她看向穆鏡遲。

穆鏡遲暫時沒有說話,而是過了一會兒,他吩咐周媽:“先把燈打開。”

周媽應答了一聲,便又迅速開了房間的燈。

我感覺事情似乎有些大條了,若是現在周媽去喊醫生,穆鏡遲必定要待到醫生檢查完我沒事後纔會走,此時的我,腦袋一片頭皮發麻,額頭上的冷汗越出越多,心臟跳得也越來越快。

我當即也來不及多想,便悠悠轉醒,裝作頭頂的燈光刺眼一般,用手擋在眼前悶聲問:“周媽,燈、燈怎麼開了……”

下一秒我又看到房間內站着的穆鏡遲,裝作萬分驚訝的問:“姐夫?!怎麼晚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穆鏡遲站在我牀邊的半米遠,他笑着說:“過來接份東西。”他朝我靠近,便在我牀邊坐下,撥開我額前的頭髮問:“怎一身冷汗,可是不舒服?”

我趕忙搖頭說:“熱,太熱了。”我伸出手就要去扒自己的衣服。

“熱?”他擰眉問,接着又摁住我亂扯衣服的手說:“怎麼會熱,現在天氣不是正好嗎?”

我說:“你知道我最怕熱了。”我對還站在那的周媽說:“周媽,你快幫我拿掉一層被子,臥困死了要睡覺。”

周媽卻沒有動,因爲穆鏡遲沒有讓她拿,而是柔聲和我說:“被子不能拿,會感冒。”他感覺到我衣服都溼透,便問:“不如讓周媽給你擦乾淨身上的?”

周媽似乎覺得這樣也挺不錯,她就要朝緊閉的浴室門走,我有些急了,大叫着說:“周媽,我不擦身子!”

我聲音過於激動,而且還有些火氣,穆鏡遲以爲我又在和他胡鬧了,他摁住我身體,微微皺眉輕聲說:“又胡鬧了?衣服這麼溼,若是不換下會着涼。”

我拽着被子說:“沒有胡鬧,我就是不換嘛!”

我推着他說:“我要睡覺,你走,我不要你在這。”

周媽見我又發脾氣了,便忘記自己要做什麼了,反而對我說:“小姐,您怎的,之前還好好的,如今跟先生吵鬧了。”

我說:“我好不容易睡着,你們幹嘛這個時候進來吵醒我!你們說我煩不煩。”

周媽無奈,看向坐在我牀邊的穆鏡遲說:“先生,要不,我等會兒幫小姐換,天色實在也不早了,您先回去吧。”

穆鏡遲皺着眉頭看了我良久,對於周媽的提議倒是沒有多說什麼,而是指着我警告說:“衣服必須換,別給我任性。”

我躺在那,臉不滿的側過去有些不想理他。

穆鏡遲拿我也沒有辦法,只能起身對周媽說:“衣服一定要換了,最好能把身上的汗擦乾淨,她身子弱,這樣很容易感冒。”

周媽說:“您放心,我一定會替小姐換下的。”

穆鏡遲嗯了一聲後,他又說:“之後再讓醫生過來量個體溫。”

穆鏡遲朝着門外走,周媽跟在他身後,又說了一個:“好。”字。

眼看着穆鏡遲即將出這扇房門時,浴室內忽然傳來什麼聲響,不高不低,不輕不重,周媽和穆鏡遲竟然同一時間停了下來,看向了浴室的門。

我下意識緊繃住身子,也同他們一起看了過去,可好在接着便沒有什麼聲音發出,周媽見穆鏡遲站在那沒動,便說:“好像是什麼東西掉了。”

穆鏡遲卻對周媽說:“你過檢查檢查。”

周媽聽了,說了一個好字,便朝着洗手間的門走去,我不敢動,更不敢發出任何一點令人懷疑的驚慌,只是同他們一起看着,當週媽的手握在洗手間門上時,我幾乎都要閉上自己的眼睛,迎接着可能發生的一切。

可是站在門口看了好一會後,忽然又關上門對穆鏡遲笑着說:“只是個水桶掉在了地下。”

穆鏡遲看向周媽,似乎是進行確認問:“是嗎?”

周媽臉上沒有一絲異樣,她說:“是的,等會兒我撿起來便好了。”

穆鏡遲竟然也沒有多問,他點了點頭,便又繼續朝着門外走去,周媽也再次跟隨在他身後,送他出病房,沒多久,他便消失在房門口。

我有些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宋醇難道沒在那裡頭?可我明明見到宋醇在開門的最後一刻竄進了浴室,浴室裡面根本無處可藏,只要將門給打開,便能夠瞧見,周媽當時就在門口,不可能瞧不見裡面是否有人。又我立馬看向浴室門,可等了一會兒,卻等來了周媽再次回來。

她回來後,第一件事情便是迅速關上了房門,對浴室的方向面無表情說了一句:“出來吧。”

可週媽這句話落音後,浴室裡卻始終都沒有動靜傳來。

周媽又過了一會兒,語氣不是很好的說:“我都瞧見了,不用再躲了。”

這個時候,浴室門內這才走出來一個人,正是當時慌亂躲進裡頭的宋醇。

周媽一見到是宋醇,又看向我問:“小姐,發生過這麼多次的事情,爲什麼到如今您都還不知道吸取教訓?”她指着宋醇說:“剛纔要是先生當場抓到他,你怎麼解釋?你又該如何解釋?”

我沒有說話,宋醇也沒有說話,我們兩個人彷彿被人捉姦在場一般靜默着。

周媽見我不說話,她又問:“您到底是怎樣的想的?這三更半夜的,他怎麼會在您房間裡?”我躺在那解釋說:“宋醇作爲我表哥,只是來看看我。”

周媽問:“白天不來看,爲什麼偏偏這個時候來看?還躲在浴室裡面,小姐,您讓別人如何想?”

我說:“穆鏡遲不是不喜歡我和表哥他們接觸嗎?所以他就只能這個時候來,不然還能在什麼時候來。”

周媽見我竟然沒有一點後悔之心,她說:“小姐!您根本不知道事情的重要性,爲什麼您到這個時候,都還不知道收斂,您一定把您和先生的關係,搞得一塌糊塗,纔算算了嗎?”

對於周媽的怒氣,宋醇在一旁解釋說:“我真的只是來看看清野,沒有別的意思,您不用誤會。”

接着,宋醇又朝周媽走過去說:“多謝您剛纔幫了我們一次。”

周媽強調說:“我幫的不是你們,而是小姐,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你現在趕緊走,我不希望再在這裡看見你。”

宋醇看了我一眼,見我沒有說話,便也知道多停留在這裡便多分危險,他對我意味深長的說了句:“清野,你保重好自己。”便朝着病房門走去,可是當他剛進門拉開那一刻,門外便站了一個人,我以爲是醫生護士之類的,畢竟在這個時候,只有醫生和護士會出現在這裡,我也沒有當回事,可見宋醇卻站在那久久都沒有動,像是被人定住了一般,我躺在牀上又問了句:“宋醇,你怎麼了?”

可當我這句話問出來,宋醇往後退了一兩步,我這才發現,站在外面的人不是醫生也不是護士,而是一個持槍的男人,是謝東。

他手上的槍對準宋醇的腦袋,一步一步逼近,宋醇不斷往後退着。

我一瞧見竟然是這樣的情況,我躺在牀上尖叫了一句:“謝東!”

可是他卻沒有理會我,連看都沒有看我,而是把宋醇逼到退無可退後,他說:“是你自己走,還是我們押你走。”

周媽臉色也煞白完全沒料到竟然是這樣的情況。

我慌了手腳,想從牀上爬起來,可誰知道一扯到身上的傷口,我又倒了下去,好半晌,我又用手撐着牀,喘着粗氣說:“謝東,你把你槍從他腦袋上拿開!他是我表哥,他只是單純的來見我這一面,你憑什麼這樣對他!”

可謝東依舊不看我,頂在宋醇腦袋上的槍,沒有鬆懈一分,他換了一個位置,緩緩站到了宋醇身後說:“這是先生吩咐的。”接着他用槍頂着宋醇朝前走,宋醇不敢反抗,他唯一能夠讓自己免受傷害的方式,便是順從。

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一旦宋醇掉落在穆鏡遲手上,後果簡直不敢想象,我甚至都無法往下想,穆鏡遲會怎樣處置宋醇。

眼看着謝東把宋醇往外頂得越走越遠,我急得從牀上重重摔了下來,我聽見周媽尖叫的喚了句:“小姐!”

可是我感覺不到任何疼痛,我只是對謝東怒吼着說:“謝東,你把人給我放了!”

周媽生怕扯到我身上的傷口,撲在我身上抱住我說:“小姐!您先別這樣,上牀再說!”

我想推開周媽的束縛,想追出去,可是周媽卻從後面死死的抱住我,接着她看到了我衣服上隱隱滲透出來的血,當即便對着門外大喊大叫的說:“醫生!醫生!您快來啊!”

我說:“周媽!你放開我!你快放開我!不能讓謝東帶走宋醇,會出大事!”

周媽卻沒有聽我的,她說:“什麼大事能夠比您身體重要!”

接着還沒等我明白過來,屋外衝進來一堆的醫生和護士,他們迅速將我擡到了牀上,我在用力掙扎着,大叫着,不斷讓她們放開我,大約是我情緒太過激動,最後不知道是誰在我頸脖後面用裡力一下,接着我便不省人事過去。

等我再次醒來,已經是早上的十點,周媽坐在我房間陪着我,她眼睛哭得無比紅腫,見我睜開了雙眼,便立馬撲了過來,她無比緊張的問:“小姐,您現在感覺怎麼樣?”

我只覺得渾身痠痛,更疼的是胸口傷口的位置,可我顧不了那麼多,抓着周媽的手問:“宋醇呢?!”

周媽沒有回答我,而是轉移話題問:“您要吃點什麼?周媽這就給您去準備。”

我說:“您不告訴我,那我自己去找穆鏡遲。”我又剛想起身,周媽又摁住我說:“小姐,您先躺好,您現在越是這樣,那宋醇就越發沒有救,在您身體沒好之前,先生是絕對不會傷害他的,可若是您因爲他,反而把自己身體傷到了,那就一切難說了。”

周媽的話,像是一盆冷水澆灌在我頭上,我看向周媽問:“這是他說的?”

周媽哭着說:“先生沒有如此說,可是你也明白他是怎樣想的,而且您越激動,越害怕,就證明你和宋醇越發有什麼,這不是往先生心上火上澆油嗎?”

我說:“我和宋醇能夠有什麼事!我說了昨天晚上他來找我,只不過是來看看我,我們兩個人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生,而且他現在有妻子有孩子了,我們之間早就不可能,爲什麼你們就是不相信呢!”

周媽說:“您和我解釋沒有用,這種事情您要和先生說,您先冷靜點,等下先生來看您後,您再將這些話說給先生聽,說不定有用呢?”

現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就像周媽說的那樣,我若是表現得太過激動,太過恐慌,反而只會害了宋醇,爲今之計只能冷靜下來,先確認宋醇那邊是什麼情況,只要能夠確認他暫時是安全的,那後面的事情一切都好辦。

我問周媽:“那現在宋醇在那裡?穆鏡遲有沒有傷他?”

周媽說:“這事我幫您去問了老周,他說人暫時是安全的,先生沒對他怎麼樣,您不用擔心。”

我鬆了一口氣,周媽也感覺到我明顯是冷靜了不少,她扶着我再次躺好說:“您別擔心,暫時先別擔心,一切以養好身體爲重,纔是最重要的。”

周媽的話不無道理,現在我被這具身體拖得哪裡也去不了,爲今之計只能先暫時送信過去給外公他們,告訴他們宋醇如今現在在穆鏡遲手上。

我只能又再次看向周媽說:“周媽,你去幫我找個人。”

周媽說:“您要找誰?”

我說:“顧惠之,現在我有點事情找她,你讓她來趟醫院。”可是我往深入想,又覺得,不,暫時不能過去通信,宋醇沒有回去,那麼外公自然便回知道發生了事情,根本不需要我送信,昨天晚上週媽幫我,穆鏡遲肯定已經不太放心周媽,讓她現在去給我去找顧惠之,不過是自我暴露。

我又改變主意說:“不,算了,您別去找她了。”

周媽不知道我這一時說去,一時說不去是什麼意思,可是她沒有再多問,因爲沒多久醫生便走了進來。

醫生進來後,無比嚴肅和我說,因爲昨天我那一折騰,本來好不容易長合的傷口,昨晚上裂開了一點口子,等會會需要縫幾針,昨天晚上流這麼多血,我已經料到會是這樣,也沒有多麼的驚訝,我反而問醫生:“那我什麼時候能夠完全好?”

醫生在我的病歷本上寫着什麼,他回答我說:“按照你現在這樣的趨勢下去,不知道要多久。”他乾脆停下筆,苦口婆心的和我說:“陸小姐,您真是最難對付的一個病人,就不能配合我們好好養着嗎?您本來還過一兩個星期就可以下牀走路,甚至再過沒多久,都能夠出院了,因着您昨晚如此的激動,和大幅度的肢體動作,這導致您完全好的時間,需要推遲一個星期,您自己到底想不想出院?”

面對醫生的話,我說:“我想,但是您能不能讓我儘快能夠動?”

那醫生面對我的話,只是無奈的說:“關鍵是您自己要配合。”

我說:“我一定配合。”

那醫生對於我的保障不再說話,而是安排護士之後我縫針的事情。

我一直在等穆鏡遲來醫院來看我,可是自從那天起,他便再也沒有來過醫院,就算來也是王淑儀,再也見不到他人。

我幾次和王淑儀提過,問穆鏡遲什麼時候來醫院,王淑儀都和我說,他最近忙的很,沒有多少時間。

她幾次的回答都是一樣,時間又過了差不多一個星期,一個星期過後,醫生終於宣佈我能夠下牀走走。

這個消息對於我來說,無疑是讓人高興的,當天上午我便被周媽從牀上扶了起來,扶出了病房,去了護士臺給穆鏡遲打電話。

我是直接打到他書房的,電話響了差不多四聲,裡面便傳來了穆鏡遲的說話聲,他喂了一聲。

這是那一晚上過後,我們第一次通話,不知道爲什麼我竟然覺得有些緊張,因爲我不清楚,若是我跟他提宋醇會是怎樣的反應。

我沉默良久,陪在我身邊的周媽輕輕推了我一下,示意我給點反應。

我反應過來,剛想說話,穆鏡遲便在電話內問:“你要問宋醇的事?”

我剛想說是,可是話到嘴邊,我說了一個:“不是。”

穆鏡遲聽到我這個回答,竟然在電話那端沒有說話。

我又說:“我給你電話,是因爲你很久沒有來看過我了,今天醫生說我能夠站起來了。”

他聽了,沉默了良久說:“醫生已經給過我電話了。”

我說:“那你今天來看我嗎?”

他說:“有事,可能沒時間。”

我說:“你最近怎麼這麼忙?”

他:“嗯。”了一聲說:“很忙。”

我握住電話的手緊了兩下,我想了想,可話還沒說出口,穆鏡遲便說:“我還有事,先掛了。”

接着還沒等我反應,電話便被穆鏡遲給掛斷。

等我放下電話,周媽在一旁問我:“怎樣?先生有說什麼嗎?”

我說:“他掛了電話。”

周媽說:“怎麼會這樣?”

可他確實這樣做了,可我不知道這代表什麼。

周媽安撫我說:“您彆着急,也許先生是真的很忙,抽不開時間呢?”

接着,沒多久,護士便走了過來提醒說:“陸小姐,您鍛鍊的時間已經到了,可能先要回房間休息了。”她又對周媽說:“麻煩您先把陸小姐扶回去。”

周媽點頭說:“好,現在我就扶小姐進去。”

之後又過了幾天,穆鏡遲還是沒有來過醫院,日子一天一天靠近了出院的日子,就在出院的前一天,顧惠之不知道從哪裡打聽到了消息,來醫院直接找我,她問我,認不認識一個叫羅慧慧的女人。

我不知道顧惠之怎麼會認識羅慧慧,我當時便略疑惑的看向她,她在我牀邊坐下說:“她來找過我一次,向我打聽你如今的消息,問你現在人在哪裡。”

我躺在牀上問:“什麼時候的事情?”

羅慧慧說:“就在前幾天。”這個時候周媽端着一碟子小酥餅出來,放在了顧惠之旁邊,顧惠之隨手拿了一塊,咬了一口說:“她是你朋友嗎?要不要我把她找來?”

正在我們說話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了敲門聲,我以爲又是王淑儀,便讓周媽去開門,然後對顧惠之說:“認識,是朋友。”

顧惠之說:“那讓我幫你把她帶過來嗎?”

她纔剛問出來,門外忽然便傳來一句略顯激動的;“清野!”

我和顧惠之同時轉頭去看,門口站着一個穿着粗氣的女人,她滿頭大汗,臉色有些略顯匆忙。

在看到她後,我有些驚訝的喚了句:“慧慧?”

周媽認識她,知道她是上次送我回袁家的人,她當即便側頭看向我,大約是在徵求我意見,要不要放她進來,可接着羅慧慧什麼都沒關,而是直接撥開周媽,走到我牀邊說:“清野,我有事情要問你。”

她眼裡隱隱有一絲焦急。

顧惠之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羅慧慧一眼,便問:“我……要走嗎?”

我知道羅慧慧這一次來,一定是爲了宋醇的事情,我看向顧惠之說:“你先去外面等我吧。”我想了想,又說:“周媽,你帶惠之下去轉轉。”

周媽在我和羅慧慧面前來回看了一眼,沒有說話,而是按照我的吩咐走到顧惠之身邊說:“顧小姐,我先帶您去樓下轉轉吧。”

顧惠之拿起衣架旁的包背上後,便點了點頭,跟隨着周媽出了門,緊接着門便被關上。

等裡頭只剩下我和羅慧慧兩個人後,我皺眉問:“你怎麼找過來的?”

羅慧慧沒有和我解釋這一切,而是在我牀邊坐下,焦急的問:“清野,宋醇現在在哪裡?”

我料到他是爲了宋醇的事情而來的,難道外公沒有告訴他,發生了什麼嗎?

正當我這樣想着的時候,羅慧慧又說:“今天我去醫院問外公,宋醇自從上次來找你後,爲什麼便一直沒有回來過,外公不說話,清野,你告訴我,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也就是說外公沒有告訴她,外公不告訴她的原因,大約是因爲她現在有孩子了,不想讓她擔心。

既然外公沒有告訴於她,我也只隨便扯了一個謊說:“我讓表哥替我出去辦了一件事情,大約他要半個月左右,纔會回來,你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可我這個謊羅慧慧顯然是不信的,她說:“清野,宋醇從來沒有這麼久沒回過家,以前或許還有,可自從孩子出世後,就算他再怎麼忙,晚上是一定會歸家的,就算不歸家,也一定會有一通電話跟我報平安,這都快十多天了,可他一點消息也沒有,一通電話也無,問外公,外公不說話,所以,絕對是發生了什麼事對不對?”

羅慧慧根本不是那種隨便能夠糊弄的人,從我和宋醇以前那段關係上,她的態度處理便可以看出來,她是一個無論情商還是想法,都很成熟的人,自然我這隨便一個藉口在她這裡,她根本不會相信。

羅慧慧見我不說話,她又說:“清野,你和我說實話,我不希望你瞞着我,我更希望你能夠讓我知情,這樣我才清楚事情的嚴重性到底到了哪個程度,而不像現在,你們越瞞着我,越讓我胡思亂想,時刻想着宋醇是不是出了什麼大事。”

我思量了幾秒,還是沒有和她說實話,而是低聲說:“你別擔心,不是多大的事情,我說過宋醇半個月就會回來,若是你不相信我,半個月再來找我也不遲。”

我無比認真看向羅慧慧,可羅慧慧卻滿臉的懷疑,她顯然是不相信我。

她說:“既然沒有多大的事情,你爲什麼不肯告訴我?”

我說:“我可以告訴你,可是外公沒有告訴你,就代表外公不想讓你擔心。”

羅慧慧沉默了。

我說:“你回去吧,我和你保證宋醇半個月回來,便一定會半個月回來,倒時候你再來問我,我再告訴你,也不遲。”

羅慧慧說:“他是不是在你姐夫手上。”

她忽然問了我這樣一句話,倒是讓我微有些愣怔。

羅慧慧見我這樣的反應,她說:“我就知道,一定是這樣。”

她果然冰雪聰明的很,倒是讓我有些刮目相看。

她從我這裡證實到了答案,也沒有哭,更沒有鬧,而是無比冷靜的說:“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我說:“一切都等我出院再說,我現在也見不到穆鏡遲。”

羅慧慧問:“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爲什麼宋醇會無緣無故被你姐夫扣起來。”

不知道爲什麼,我從羅慧慧口中聽出了幾分質和懷疑。

我立馬說:“那天晚上沒有發生什麼,我完全沒料到表哥會來,當時是凌晨,他來是和我傳達外公的話。”

對於我的解釋,羅慧慧沒有說接受也沒有說不接受,她說:“清野,我知道你和宋醇曾經有過一段感情,可我從來不過問這方面的事情,宋醇也從來沒有和我坦白過,我們第一次見面你知道?在那間新開的飯店面前,你追出來找宋醇,其實那個時候我就猜到你和宋醇認識,之後的一切證明我那天的猜想並沒有任何錯,不過我這人活的很明白,無論你和宋醇之前發生過什麼,我從來不會在意,也從來不會懷疑,但我還是在今天想說一句,既然過去了,那便過去了,一切都不可能再回到從前,是嗎?”

我不知道羅慧慧爲什麼會對我說些這樣的話,我皺眉看向她。

她從我面前起身說:“我要說的,就是這些,沒有別的。”她轉身就走。

不過在她要出門時,我也在她身後說:“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應該相信宋醇,對,我喜歡過宋醇沒有錯,可就算喜歡過,可那份喜歡再得知他和你結婚後,我便已經把它處理的一乾二淨,那天晚上我們什麼都沒發生,他來找我是爲了傳達外公的話,之所以會被穆鏡遲扣,是因爲他來的時間很敏感,又加之之前發生的事情,穆鏡遲纔會扣了宋醇,你別多想。”

羅慧慧停了下來,聽了好一會兒,沒有再停留,徑直邁着步子走了出去。

等她離開後,我只覺得頭疼的很。

沒多久周媽便上來了,顧惠之先回了家,周媽見我緊皺着眉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便將房間內的簾子給拉開,笑着說:“過幾天您就要出院了,怎麼還不開心嗎?”

我沒有說話,而是沉默了一會兒,問:“出院那天,我是回袁家還是穆家?”

周媽拉窗簾的手,停了停,轉身對我說:“是袁家。”

我說:“什麼?”我又問:“穆鏡遲說的嗎?他今天早上打電話過來了?”

周媽搖頭說:“沒有,是王淑儀說的,她已經在替您辦手續了,明天您便可以提前出院。”

我說:“他不是同意我跟袁霖離婚嗎?怎麼還把我送去袁家?”

周媽安慰我說:“也許,他只是暫時性送您回去,打算之後再跟袁家那邊的談呢,畢竟您現在還沒離婚,他就把您接回去,似乎也有些不太合適。”

周媽說的很有道理,可這並不符合穆鏡遲的做事風格,一定是他誤會了那天晚上我和袁霖之間有什麼了。

我沒想到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竟然就因爲袁霖的突然出現,變成了這樣的情況,這讓我有些未料到。

第二天果然如周媽所說的那樣,王淑儀過來了一趟,接我回去袁家,可是未見袁家的人來,面對這樣的情況,我坐在牀上沒有動,無論丫鬟們怎麼把我的東西從這間病房收拾出去。

等一切都差不多後,王淑儀站在我面前說:“小姐,我們該走了。”

周媽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更不敢催我,只能在一旁瞧着我。

對於王淑儀的話,我只是面無表情的問她:“穆鏡遲呢,他怎麼沒來。”

王淑儀對我說:“先生今天忙,所以來不了。”

又是這樣的藉口,我看向王淑儀冷笑問:“連着大半個月都是忙的,那請問,你告訴我,他什麼時候有時間?”

王淑儀對於我的話,沒有回答。

我說:“要我走可以,但是我先得去一趟穆家見他。”

王淑儀說:“這個我們沒有辦法做主。”

周媽走到王淑儀面前,小聲說:“淑儀,不如你給先生一通電話問問吧,小姐不走,你也完成不了先生對你的交代。”

王淑儀對於我現在賴在這裡不走的情況,似乎也有些爲難,倒也聽取了周媽的建議,朝着病房門外走去,我一直在裡頭等着,等了差不多幾分鐘,王淑儀回來了。

周媽比我還急,走過去問:“先生怎麼說?”

王淑儀說:“先生說讓小姐過去一趟。”

周媽鬆了一口氣,趕忙朝我走來,在我身邊說:“小姐,先生同意了,我們快走吧。”

我這才由周媽扶着,從牀上站了起來。

在這住了一個多月,東西最先搬去了袁府那裡,我坐上了另一輛車回了袁家。

等車子停在穆家大門前時,周媽扶着我從車上下來,在門口接我的人是王芝芝,她依舊如往常一般,笑着迎接着,至於她笑裡面有多少真實的歡迎,那便不得而知了。

她大約不清楚我聽到了那天她和穆鏡遲在我病房內說的那些話,對待我的態度仍舊和善的不行,才走到客廳內,便對我噓寒問暖不知道多少遍。

我也要聽不聽,她引着去沙發上坐,笑着說:“你姐夫現在正在樓上忙,我上去替你說一聲,你先等會兒?”

我說:“不用,我上去找他。”

我表情嚴肅,這架勢倒像是來找穆鏡遲吵架的,王芝芝有些拿不定注意了,她察覺到氣氛不對,剛想說什麼,我已經不再理她,最先朝着樓上走去,等到達穆鏡遲的書房,我直接推門走了進去,什麼正在忙,他悠閒的很,正在書房內看書。

聽到開門神,偏臉見是我,他又將視線移到書頁上,淡聲說:“我已經吩咐了廚房,做了幾樣你愛吃的菜,留下來一起吃個飯再走。”

我說:“我今天來找你,不是爲了和你吃飯。”

他指尖揭了一頁說:“是嗎。”

他語氣十足的不鹹不淡,不喜不怒,根本就捉摸不定他此時的情緒。

可既然來了,我也不會白回去,我說:“你說你很忙,所以從那天起一直沒有去醫院看過我,我以爲你是真的忙,可現在我才發現,你忙到有時間看書?”

他像是在聽我說話,又像是沒再聽我說話,一點反應也有,只是指尖慢條斯理的翻着手上的書。

不知道爲什麼,我竟然衝動的衝了過去,將他手上的書狠狠一奪,然後用力在手上撕着,像是泄憤一般。

穆鏡遲坐在那面無表情的看着。

那本書被我撕了一個稀巴爛後,我砸在了地上說:“我可以和你解釋!”

對於我這無理的做法,他竟然一點怒意也沒有,靠在椅子上,用手支着左側的臉,眉間帶着慵懶之意看向我說:“解釋什麼。”

我說:“解釋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穆鏡遲似乎是覺得好笑,於是他便真的笑了出來,笑聲非常的單純,沒夾雜一絲別的情緒,彷彿只是覺得有些好笑,他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揭開茶杯說:“你不用和我解釋什麼,這樣的事情你不是第一回,也不是第二回了,要解釋你也應該是和袁家解釋,不過這次,既然袁家不知情,那也權當是我壓下來了,所以,和我說太多也沒有太多意義。”

他聞了聞杯內的茶,茶水的熱氣遮蓋住他的臉,竟然讓人覺得淡漠無比,和前段時間對我的態度,有着天壤之別。

若是平時,我一定又是一哭二鬧三上吊,可這一次,不知道爲什麼,我站在那良久都沒有動,只是望着他那張冷漠又淡漠的臉良久問:“你既然連我的解釋都不想聽,那我也便也不說,權當那天晚上我和宋醇在那張病牀上,三更半夜顛鸞倒鳳罷了,反正我在你們眼裡不就是水性楊花嗎?隨便和任何一個男人就可以上牀嗎?你和他們對我的認爲,又有何分別?”

我冷笑一聲,轉身就走。

可還沒走出門外,身後忽然傳來東西的碎裂聲,我回頭一看,穆鏡遲將茶杯捏碎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