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動彈不得,冷冷看向他。
正當我們兩人僵持不下時,門外忽然又走進來一個人,見裡面這番景象,趕忙對袁霖說:“二爺,老爺說請您和陸小姐一併過去。”
袁霖微挑眉問:“穆鏡遲來了?”
那人說:“來了,親自過來接的人。”
袁霖一聽,便放開了我的手,笑看了我一眼說:“當初我爹帶兵在穆宅圍了三天三夜,也未將他請出來,今天卻來得如此之快。”
我也沒想到穆鏡遲這次竟然會真的親自出面來接我,他已經很久未曾下山了,印象中從我懂事起,他便一直在山上養病,就算是天大的事,他也只不過是讓身邊的人去辦,從沒親自出過面。
我和袁霖因爲剛纔鬧的有些不愉快,所以兩人在之後都沒有再說過話,等我們到達一間守衛森嚴的酒樓時,出來接我們的人竟然是王淑儀,不過她並未和我打招呼,而是對袁霖微微一笑,喚了句:“二爺。”
袁霖沒見過王淑儀,對於她的問候自然是疑惑的問:“您是?”
王淑儀繼續笑着回答:“我是穆先生的助手。”
袁霖這纔多打量了她幾眼,之後王淑儀便領着我們上了樓,到達樓上時,袁霖最先進了包廂,剩下我跟王淑儀,我看了她一眼,笑着說:“淑儀姐姐是不打算和我打招呼嗎?”
她這才終於看了我一眼,朝我行了一禮,喚了句:“小姐。”
對於她這樣的大禮,我只是淡淡一笑說:“記得很多年前,你還是我姐姐身邊的丫鬟,沒想到如今你卻成了他身邊最信任的人,如此大禮自是不必。”
她並不理會我的話,而是低聲說:“先生已經在裡頭等您很久了。”
我笑了笑,沒再多費口舌,直接走了去。
到達房間內,穆鏡遲正在和人談事情,我輕手輕腳的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他說話的動作微微一停,便側目看了我一眼,視線在我臉上停留了幾秒,語氣略帶責備說了四字:“灰頭土臉。”我朝他吐了吐舌頭,接着,他往我碟子內夾了塊西式糕點說:“吃吧。”
我確實有些餓了,一天都沒怎麼吃東西,剛要拿起筷子,坐在穆鏡遲對面的一箇中年男人忽然問:“這是陸小姐?
穆鏡遲看向他,微微一笑:“剛留洋回來沒幾天,從小就異常調皮,不服管教,這次若不是九爺相助,想必讓我一頓好找。”
他說完,便又低眸對我輕笑說:“這是九爺。”
我拿筷子的頓了頓,立馬朝那中年男子喚了聲:“九爺好。”
那中年男人聽後哈哈哈大笑了出來,笑聲帶着軍人的豪爽說:“都說陸小姐長得標誌,今日一見果然不凡,是大家閨秀典範。”
穆鏡遲謙虛一笑:“大家閨秀實在算不上,倒是個惹事精。”他雖是如此說,下一秒指間卻滿是憐愛的在我臉上蹭了蹭,神情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寵溺。
袁九爺見如此,打趣說:“就算是惹事精,想必也是讓你疼愛的惹事精吧?”
袁九爺說完,忽然話鋒一轉,似是不經意提起一般問:“可有許配人家?”
穆鏡遲剛想放帕子的手,一停。
坐在對面的袁九爺繼續說:“袁霖今年二十,長陸小姐兩歲。”隨即,他拂了拂手中茶杯內的茶沫。
聰明人之間的對話,從來不把話給說破,而這話連我都聽出是什麼意思,袁霖在此時也側目看了他父親一眼,只是很安靜在一旁斟酒。
房間內一下變得很靜,靜到可以聽到針落地的聲。
袁九爺放下手上的茶盞說:“鏡遲,你應該知道我什麼意思,我們也算舊相識了,何不親上加親,湊成這樁好姻緣呢。而且清野要是入我袁家,我們必定也虧待不了她。”
穆鏡遲卻似乎像是未聽懂一般,笑着說:“你知道的,她姐姐就留了一個她在我身邊,她也向來頑劣,實在不敢高攀袁家……”
話未說完便被袁九爺打斷:“鏡遲,如今的情勢若是我們兩家結親家,不過是兩方都如虎添翼。”
穆鏡遲捂脣咳嗽了兩聲,聲音略帶虛弱:“我志不在天下,我這樣的身子未必能夠承受得了這天下,能做的事不過是守着穆家百年基業,得過且過罷了。”
緊接着他咳嗽得愈來愈烈,王淑儀剛想上來問他是否要緊,他揮了揮手示意她退下,這纔再次對袁九爺說:“我欠她姐姐太多,此生唯一的願望不過是想讓她活得自在,嫁入平常人家,相夫教子,還請九爺諒解。”
穆鏡遲臉色本就比平常人蒼白,這連續一咳嗽,脣色竟一點一點寡淡了下去。
袁九爺見狀,終歸是嘆息了一聲說:“鏡遲,你終究還是被這副身子給拖累了。”
穆鏡遲不再說話,嘴角全是苦笑。
之後他們的話題,都不在這上頭,所有一切都彷彿蜻蜓點水一般略過,我緊繃的身子也逐漸放鬆了下來。
那袁九爺又和他說了一些以前的事情,倒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事,差不多一個小時過去後,袁九爺見穆鏡遲身子一直有些不適,也沒敢再留,相互告辭完後,穆鏡遲便帶着我從這裡離開了。
整座金陵城全被袁家的軍隊給圍了,我們的車深夜駛出了城,剛到家,穆鏡遲由着周管家扶下了車,只對我說了三個字:“跪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