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助理出去後,我又惱羞成怒的將他推開,可這一次,不知道是力氣用的太大,還是穆鏡遲又是裝的,他被我推得直接撞在了櫃子上,那櫃子竟然被他身子的力道撞得也往後移了好幾寸,櫃子上頭的東西差點被撞落在地,好在穆鏡遲立馬伸出手橫在櫃子的邊緣。
他竟然站在那半晌都沒動,只是手捂着胸口。
我以爲他又是在跟我開玩笑,便說:“你別跟我裝了,我不會再上你當。”
穆鏡遲卻沒有應答我,手一直緊抓着後頭的櫃子,好半晌,他才試圖從櫃子前直起身,不過他看上去似乎有些費力,好一會兒,他才徹底站立在那,朝我笑着說:“變聰明瞭,不上當了?”
他朝我伸出手說:“你過來。”
我以爲他又在跟我耍什麼花樣,我坐在那冷眼看着他,沒有動。
他也沒有催我第二次,而是收回了手,又抓着那子櫃的邊緣朝不遠處的椅子走去,不過他走得極其緩慢,抓住櫃子的手指用力到有些發白,他沒有再理會我,終於當他挪到椅子旁邊時,他直接坐了上去,然後臉色蒼白的靠在椅子上微喘着氣。
我這才覺得情況是真的不對勁,不像是在鬧着玩了,也不敢大意了,便從沙發上身起,朝他走了過去問:“你沒事吧。”
他聽到我這句話時,便睜開了煙眼眸看向我,好半晌,他氣息略有些虛弱的回了句:“我沒事。”
他說完,忽然又說:“你讓虞助理再進來一趟,我有事找他。”
我站在他身邊望了他好一會兒,便點了點頭,又趕忙從他身邊離開,朝着門那邊走,等我將門給打開後,虞助理果然站在外頭。
他看向我,我指着裡頭說:“他讓你進去,說有事找你。”
虞助理聽後,朝裡頭看了一眼,大約是預感到了什麼,沒有多問,又立馬推門走了進去。
他見穆鏡遲竟然躺靠在了椅子上,便立馬走了過去喚了句:“先生!”
穆鏡遲沒有對他進行迴應,只是依舊閉着眼睛躺靠在那,虞助理便立馬走又到不遠處的櫃子處,從理由拿出行李箱,在裡頭快速翻找着,最終他找出好幾瓶藥,他全拿了起來,又倒了一杯水朝穆鏡遲走了過去。
他將藥倒出來後,便快速遞給了穆鏡遲。
穆鏡遲從他手上接過藥和水後,便將藥一口氣喝了下去。
好一會兒,他纔在坐在那略舒了一口氣,呼吸也平息了不少,虞助理又再次問:“您感覺怎麼樣?”
穆鏡遲靠坐在那緩和了一會兒,咳嗽了兩聲,沙啞着聲音說:“沒事了。”
虞助理又迅速拿過一旁的毯子罩在他腿上,這時,虞助理又說:“先生,我們不能在這邊多停留,您的身子——”
虞助理的話還未說完,穆鏡遲便睜開眼看向他,眼神裡帶着一絲涼意。
虞助理到達嘴邊的話便又咽了下去。
穆鏡遲躺在那說:“都是些小毛病,你下去吧。”
虞助理還想說什麼,穆鏡遲語氣便略帶不耐說:“你很囉嗦。”
虞助理只能閉嘴,又過了一會兒,他又說:“我去您替廚房拿藥,那邊的藥已經溫好了。”
虞助理說完,沒有徑直朝房門那邊走去,而是來到了我身邊,他停下腳步後,他看了我一眼,大約是示意我跟他出來,接着,他這才朝着外頭走去。
我在那站了一會兒,見虞助理在外頭等着我,我這才磨蹭的走了過去,等到達屋外後,虞助理先是將門關上,然後問我:“您知道先生的身體如今是個什麼狀況嗎?”
虞助理的臉色很不好,沒有了平時對我的客氣。
對於他的話,我沒有迴應,只是站在那。
虞助理說:“說實話,他這樣的身體狀況更應該在金陵在穆家待着,而不是冒險來嵊州這間小旅館待着,這裡沒有醫生,沒有我們所需的藥物,就說明先生住在這裡,若是稍微有點風寒感冒,便隨時會有生命危險,您怎麼還對先生下這麼重的手?”
虞助理大約是在外頭聽見了裡頭的動靜。
對於他的質問,我終於開口說:“我不是故意的,剛纔我以爲他是跟我鬧着玩的。”
虞助理聽了我這句話,不知道是被我氣到了還是怎樣,竟然好半晌都沒再說話,過了好半晌,他才又說:“不管您是不是故意的,我還是得告訴您,先生的身子已經不同往日,已經再也經不起那如此大的力道。”
他說完,也不再看我,便從我面前轉身,朝着走廊右端走了去,大約是去了二樓的廚房。
我在那站了一會兒,這才轉身朝着屋內走去,等到達房間內後,穆鏡遲還在椅子那躺着,不過我進來後,他便睜開眼睛看向我,臉色雖然依舊慘白,不過聲音卻穩定了些,比之前有了一點力氣,他語氣溫和問:“他訓你了。”
我站在那沒說話。
他朝我招手說:“你過來。”
我看了他一會兒。
他見我站在那沒動,又朝我招手說了句:“來。”
我想了想,便朝着他走了過去。
到達他椅子旁後,他伸出手握住了我垂在身側的手,拉着我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他看向我說:“只是一些小毛病,是虞助理大驚小怪了,等會兒我讓你訓他兩個小時如何?”
他逗着我。
我低着頭,沒有說話。
穆鏡遲目光落在我身上好一會兒,便也沒再說話,而是將我握緊了一些,他的手心竟然涼的很,沒有一絲溫度,完全不似以前了。
我又看了他一眼,他見我看向他,便笑着問:“怎麼了。”
我說:“沒什麼。”就在這時虞助理竟然已經將要端了過來,在外頭敲着門。
穆鏡遲說了句讓他進來,他這才從外頭走了進來,到達裡頭後,他將藥端了過來,然後便又說:“先生,您趁熱喝了吧。”
穆鏡遲卻沒有應答,也沒有看他,虞助理便端着藥一直侯在那。
時間一分一分過去後,虞助理見穆鏡遲還沒有說話,也不敢放下手上的藥,只能在那候着。
候了差不多五六分鐘,穆鏡遲才伸出手從他手上托盤端過了藥,然後試探了一下溫度,在那飲着說:“虞澤,你倒是越會訓人了,如今是連主子都敢訓了。”
穆鏡遲淡淡提了這麼一句,虞澤當即便看向我,他立馬明白過來了什麼,很快便低頭對穆鏡遲說:“先生,屬下是——”
穆鏡遲說:“不要跟我解釋,你這是越了規矩,她怎麼說,都是穆家的小姐,怎的,竟然跟阿貓阿狗一般,人人都可以訓斥了?看來你這是要凌駕於我之上?”
虞助理見穆鏡遲如此問,只得低下頭立在那。
穆鏡遲他掃了一眼,淡聲說:“這種話我只跟你說一次,希望你不會再有下次。”
虞助理只得說了聲:“是。”
穆鏡遲將手上那碗藥喝下去後,便將碗遞還給他,虞助理接過後,便才徹底從房間內退了下去。
他退出去的時候,穆鏡遲又再次掃了他一眼,才又對我說:“行了,我這邊沒事了,你若是無聊,便去走廊外面轉轉,我先休息一會兒。”
他似乎在強撐着精神,我見他有些疲憊,便從椅子上起身,看了他一眼後,這才朝門外走去。
穆鏡遲靠在那看向我。
等我走到門口時,我又停了下來,朝他看了過去,他眉頭正緊皺着,不過見我又朝他看了過去,他臉上又換成了笑面對着我。
我朝着外頭走了,並且關上了門。
虞助理正站在外頭,他似乎在等着我,他到達我面前後,竟然同我道着歉說:“小姐,剛纔我一時有些急,所以……”
我說:“你是他的貼身助理,我自然理解你。”
虞助理也不再說話。
我說:“他在裡頭休息,我去外頭轉轉。”
虞助理說:“好。”
接着,我便朝着樓下走去,老闆娘正在那磕着瓜子,一瞧見我來了,便立馬朝我招手讓我過去跟她聊天,我也無聊的很,便朝她走了去,不過還沒走到櫃檯前,倒是外頭竟然進來一個衣衫襤褸的人,他手上拄着一跟木棍子,有些分不清楚男女。
頭髮全都罩住了他臉。
老闆娘一見這大洪水的天氣,竟然還來了乞丐,當即便走了過去對乞丐進行驅趕說:“我們這邊沒錢也沒糧食,老孃都還想讓你給我一點呢,給我滾遠點!”
她推搡着那乞丐,那乞丐不知道是沒站穩,還是沒吃飯,整個人竟然朝着水裡用力一栽,老闆娘始料未及,濺起的水便朝她連鋪蓋而來。
老闆娘被濺得渾身溼透,瞬間如落湯雞一般。
不知道爲什麼,看到這樣的情況,我竟然噗嗤一聲,有些沒忍住笑了出來。
那老闆娘發出一聲慘叫,罵了句:“天殺的!老孃的新衣服!”
接着她便去找摔在地下的乞丐拼命,那乞丐杯嚇到了在水裡掙扎着,閃躲着。
就在兩人在水裡你追我趕的時候,那乞丐竟然朝我這邊跑了過來尋求保護,我倒也沒料到會是如此,我剛想閃躲,他竟然一把抱住我雙腿哭着說:“姑娘你可憐可憐我,給我一口飯吃吧。”
聽到這句話時,我身子猛然一震,然後低頭看身下抱住我雙腿的人。
那張臉從雜亂的長髮後面露出來,露出一張蒼老無比的臉。
我整個人竟然有些沒站住,往後連連退了幾步。
那老闆娘見我如此,便趕忙朝我這邊走了過來問:“怎麼了?你站在那發什麼愣?趕緊把那該死的髒東西踢開!”
她以爲那乞丐要賴在這不走,便後面拽着她的頭髮往後拖着,一邊拖一邊咒罵說:“你個倒黴東西,老孃沒讓你賠我衣服算是不錯了,別影響我做生意,趕緊給我滾出去!”
那乞丐甚至也不掙扎了,任由老闆娘拖着,目光至始至終都落在我身上,她的手上帶着一個跟她衣着打扮很不相符的鳳血玉鐲。
在那老闆娘拽着她,即將將她丟出旅館的大門時,我終於反應過來,在後頭說了一句:“等等。”
我追了過去,一把拽住老闆娘說:“這個人我認識,你給我。”
老闆娘一時有些沒搞明白,她一頭霧水看向我。
我也沒有跟她說什麼,而是伸出手將那人從地下給拽了起來,然後便拽着她去了外頭,老闆娘本來是要追出來,不過見我們走得如此之快,她又停了下來。
我拖着那人到達旅店外面後,又直接伸出手將她的頭髮全都別了上去。
那張熟悉的臉徹底暴露在了我面前,我甚至有些不敢相信的問了句:“王鶴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