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野回到房間後,本被春兒她們推着去浴室洗澡,卸下這一身狼狽的,可還沒完全進去,她停了下來看向春兒她們,春兒也不解的回看像她,正想問她怎麼的時候,陸清野竟然將擋在她身後的桂嫂還有春兒用力一推,接着便朝着穆鏡遲書房去。
桂嫂和春兒都以爲發生什麼事了,立馬跟在她後頭。
當虞助理從臥室內出來時,他正要出書房那扇門,可還沒臨近門前,便聽見門外傳來了桂嫂的聲音,她喚了句:“小姐。”
虞助理在聽到這句小姐後,拿着那幾盞花燈的手愣了幾秒,很快,他將手上的荷花燈放在一旁的丫鬟手上,吩咐她去房間內待着,他這才朝着門外走去,等丫鬟徹底進了房間後,這才拉開了門,果然,如他所料的那般,陸清野站在門外。
而看到虞澤的陸清野眯着眼睛打量了他幾眼。
虞澤如往常一般笑着問:“小姐,找先生嗎?”
她直接答了一句:“對,找他。”
虞助理立馬說:“先生身子不適,如今正在歇息,不如您下午再來?”
陸清野只是朝着他冷笑了一聲,然後伸出手將他往門口一拉,擡腳便朝着裡頭走去,等虞澤反應過來時,她人已經進了書房。
虞澤當即在後頭喚了句:“小姐——”
他話落音,陸清野已經推開了第二扇門,第二扇門便是穆鏡遲的房門。
她站在門口朝裡頭看了過去,房間內有量三個丫鬟,穆鏡遲正靠坐在牀上,見她進來了,便淺笑的看向她問:“回來了。”
陸清野不吃他這一套,也沒有理會他,視線在屋內巡視了一圈,確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東西,丫鬟們規規矩矩站在那,屋內是隱隱浮動着一絲血腥味,不過這絲血腥味極其弱,被屋內的草藥味給蓋住了。
確實沒有找到她要的東西后,陸清野才說:“我來看看你怎樣。”
他靠坐在牀上,面色依舊蒼白,脣卻比平時多了些血色,他笑着說:“無事,我正要派人去尋你。”
陸清野也說:“那燈會到白天才結束,所以在外面多停留了一會兒。”
穆鏡遲也不拆穿她的話,只是說:“快用午飯了,桂嫂做了清蒸鱸魚,洗漱一番,便下樓用餐。”
她在那站了幾秒,丟了一句:“我沒有胃口。”
說完,也不停留,便又轉身朝着外頭走去,虞澤剛走到門口,見她這麼快又出來了,便立馬從門口讓開,等她從這裡離開後,確認她不會再去而復返時,虞澤纔再次走了進來。
昨天那一段時間的路,早就讓穆鏡遲體力透支,又加上一晚上未休息,他的身子已經撐到了極限,所以等她一走,他身子便垮在了牀上,他捂着胸口在那咳嗽了兩聲,當腥甜又從他喉嚨處噴涌而出時,他立馬對虞澤說了句:“帕子……”
虞澤反應過來後,便立馬明白過來,動作無比之快的衝了過去,快速拿了一枚帕子遞了過去,穆鏡遲抓在手上後,便死捂着口鼻,可還沒捂住多久,一口血又從他喉嚨內咳了出來,那血量帕子都甚至沒抵擋得住,直接從帕子的縫隙中流瀉了出來,順着他手腕蜿蜒而下,那紅黑色的血,瞬間纏滿了穆鏡遲的手臂。
他曲折身子在那喘着氣,用力的喘着氣,當那股甜腥味終於勉強被他壓下去後後,他這才平靜下來,用了好長時間纔將帕子從脣上拿了下來,他低頭看了一眼手心內紅黑色的血液,竟是良久都沒動。
虞澤在一旁喚了句:“先、”
不過他話還未完全說完,穆鏡遲便擡手說了句:“無事。”接着,他整個人又靠在牀頭,仰着頭,未閉着雙眸在那喘着氣。
也不知道在那喘了多久,他嘶啞着聲音問虞澤:“你說,我還能活多久。”
虞澤沒想到他竟然會問他這個問題,他趕忙在一旁說:“先生,您不會有事的,有韓醫生在——”
穆鏡遲卻在此時發出一聲低笑,那笑聲極其的暗啞,甚至帶了一絲譏笑。
這樣的穆鏡遲虞澤從未見過,一時之間,他竟然有些不敢開口了,只能緊張的站在牀邊。
穆鏡遲在那笑了好一會兒,他又止住笑聲,並未再說話,依舊閉着眼睛靠在那。
虞助理不知道該怎麼辦,在那安靜的等候了一會兒後,便小聲問了句:“先生,我現在去請韓醫生過來一趟。”
不過在虞助理即將要走的時候,考在那的穆鏡遲疲憊的說了句:“不用了,他已經沒有了任何辦法。”
這個時候,書房外面卻傳來了電話聲,緊接着,外頭的丫鬟大約是接聽,因爲電話聲斷掉了,可還沒多久,丫鬟便從外頭走了進來,對屋內的虞助理說了句:“虞助理,有通電話。”
虞澤看牀上的穆鏡遲一眼,而穆鏡遲已經沒有了絲毫力氣,他對虞澤說了句:“去吧。”
虞澤說了一聲是,這纔敢朝外走,去了書房接聽電話。
他起初以爲是穆氏銀行的事,可當他將話筒放在耳邊時,電話那端傳來的卻是日語。
虞澤身子僵了一秒,不過很快,他也用日語和對方對話,對話了差不多幾分鐘,虞助理便立馬將話筒擱在了桌上,又立馬朝着屋內走了進去,等到達穆鏡遲的身邊後,他依舊維持着那動作未有變動過,虞助理挨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句:“是您的老師,藍田教授。”
穆鏡遲在聽到這句話時,本來閉着的雙眸,便緩緩睜開了。
虞助理又在他耳邊說:“他讓您接聽電話。”
穆鏡遲坐在那良久都沒動,虞助理不知道他是怎麼樣想的,也不敢催,只敢候在那等着,等了一會兒後,他才從牀上起身,由着虞助理扶着,朝着書房內走去。
等到達裡頭後,虞助理將他扶到椅子上坐好後,穆鏡遲這才伸手拿起桌上的話筒,放在耳邊喂了一聲。
裡頭傳來一句久違的修介。
穆鏡遲在聽到那兩個字時,喚了句:“老師。”
這句老師讓兩方都感慨萬千,已經多少年了,兩人都已經算不清了,再次聯繫上,這句老師讓電話那端的藍田都有好長一段時間未說話,不過,沒過多久,藍田在電話那端說:“來日本,來老師這,你的身子不能拖了。”
穆鏡遲已經猜到他這通電話的用意,其實在很久以前,他便派人打過無數電話,不過那些電話都被他婉拒,而這一次,毫無意外,又是如此,他笑着問恩師:“您身子怎樣,很長時間未去見過您,一直想尋個時間去拜訪,奈何一直抽不出時間。”
藍田自然是瞭解他的,畢竟他曾經可是他最得意的學生,只是這個學生也曾無比重傷過他心,當年僅十七歲的他在日本棄了醫回了國,那一別,竟然便從此都未再聯繫過,一直到今天,他主動聯繫上他,才聽到他口中那句老師。
藍田在打這通電話之前,都要懷疑,他未必還會認他這個老師,他甚至都做好這個打算,可終究,他還是對當年,他的教育之情存在感激的。
這句老師,讓藍田感慨萬千,感慨萬千之下,還很是生氣,他說:“你別跟我轉移話題,修介,我必須警告你,你現在必須回來日本,若是你再在你們國家拖下去,遲早連我都救不了你。”
對於藍田的警告,穆鏡遲卻依舊是笑,他說:“我的身體我清楚,您可別忘了,曾經,我也是您名下的弟子,所以,我清楚,您都未必會有答案。”
藍田對這個曾經最得意的弟子很是頭疼,因爲他太過聰明,他騙不了他,他確實還沒有找出可救治他的方法,他將他騙去日本,只是想一邊研製解藥,一邊替他救治,雖然結果不知道會怎樣,可也好過他整日在那邊,一日比一日無望。
藍田說:“未必,修介,如今我看不到你人,接觸不到你身體,所以不知道你到底是怎樣一種情況,可一旦你來了日本,來了我的研究室,我們還有一年多的時間,說不定還不需要一年,半年,我們便能夠攻克你身上的毒,你告訴我,你有什麼非要留在你國家的理由嗎?”
穆鏡遲沒有說話。
藍田又說:“你爲什麼不說話?你應當知道,老師需要的只是時間,而你必須要把你的時間交給我。”
穆鏡遲握住電話在那沉默半晌,他說:“抱歉,老師,我不能把我的時間交給你,望您理解。”
他說完這些話,未再繼續下去這通電話,接着,他便將電話掛斷了,把話筒摁了下去。
虞助理安靜的站在那候着。
穆鏡遲坐在那幾秒,他對虞助理吩咐:“以後,凡事那邊打來的電話,都不要接。”
他吩咐完,便從椅子上起身,正要轉身進臥室時,虞助理在那說了句:“也許去日本對於您來說是一個好的選擇,您不去的原因,是想將剩餘時間用來陪小姐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