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醫生有些沒聽懂,他重複了一句:“在等一個結果?”
幾秒過後,他意識過來什麼,又立馬說:“她應該不會這樣想。”
穆鏡遲卻是笑而不語,未說話。
韓醫生說:“你太悲觀了,鏡遲。”
兩人說到這裡便沒有再說下去。
之後韓醫生便從這裡離開了,不過韓醫生離開時,我正好從房間內出來,正要朝着小魚兒房間走去,韓醫生一瞧見我,便立馬喚了聲:“陸小姐。”
聽到他如此喚我,我當即便看向他,我跟韓醫生向來交集並不多的,我見他站在那看着我,便主動朝他走了過去問:“您怎麼了?是找我有事嗎?”
韓醫生說:“我想跟您聊聊。”
我說:“聊什麼?”
他說:“聊穆先生的身體狀況。”
我覺得很是怪異,他怎麼會如此突然找我聊穆鏡遲的身體狀況?
我看了韓醫生幾秒,他見我沒有回答,當即又問:“怎樣?您有時間嗎?”
我立馬反應過來,笑着說:“當然沒問題,在這裡聊嗎?”
韓醫生說:“我們可以換個地方聊嗎?”
我左右看了一眼,便朝他點了點頭,便帶着韓醫生朝茶室那方走,韓醫生跟在我身後,等到達裡頭後,韓醫生便放下手上的醫藥箱,我讓丫鬟去端些水果和飲料進來,可我這句話才說完,韓醫生立馬開口阻止說:“不用,陸小姐,不用如此客氣,我只是跟你說兩句話就走。”
我還從沒見韓醫生如此嚴肅跟我說過話,我倒也有些被嚇住了,他見我臉色起了細微的變化,便立馬安撫我說:“您別緊張,沒有多大的事情,只是單純和你聊聊而已。”
我笑着說:“好,沒問題。”
我便打發丫鬟出茶室,等丫鬟們離開後,又主動走了過去,迅速將門給關上,當這裡頭終於只剩下我們兩個人後,我才又看向韓醫生問:“可以談了嗎?”
韓醫生卻直接開口問:“你知道鏡遲的身體狀況嗎?”
我又愣了幾秒,我雖然隱約已經猜到韓醫生可能要跟我說這方面的情況,可我沒想到他會說得如此直接,我搖頭說:“我不清楚,但我想韓醫生應該有把握。”
韓醫生聽到我這句話,卻直接否認說:“不,我沒有把握,因爲沒有把握,所以今天才會找您。”
我皺眉看向韓醫生。
他說:“他的身體已經很不好了,如果按照這樣的情況下去,撐不過明年。”
韓醫生仔細盯着我表情,他似乎在期待着我會有點傷心,可我沒有,只是平靜的過分說:“所以,您想讓我做什麼。”
韓醫生很是失望問:“您不擔心嗎?”
我只覺得他問我這個問題,問得很好笑,我說:“擔心有用嗎?”
韓醫生說:“雖然擔心沒用,可我以爲至少會有點傷心或者擔憂,畢竟他是他養你到大。”韓醫生又說:“當然,我沒資格和你要求這些,我今天來找你只是跟你說明這些情況,我希望你能夠勸他去日本,現如今我的醫術遠遠滿足不了他身體的需求。”
我皺眉說:“去日本?”
韓醫生也不打算瞞我,他說:“對,去日本,也別再讓他處理任何公事,以及儘量讓他情緒少激動,這對他來說,是大忌。”
我說:“您覺得我說這些有用嗎?”
我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冷漠,我說完後,又轉身朝着不遠處的落地窗走去,看向外面的魚池說;“我說服不了他,您應該和他的夫人去說。”
韓醫生見我如此無動於衷,他急得朝我走了兩步說:“陸小姐,你要清楚,現在你生活在穆家,是他支撐了你的所有,你和他一起生活這麼久,難道你就沒有一點不忍嗎?”
聽到不忍這兩個字,我在心裡勾起一絲冷笑,不忍嗎?當初他殺了我所有親人,以及我最後的親人時,他可想過對我存在幾絲不忍?他現在有這樣的結果不是大快人心嗎?不知道爲什麼,韓醫生的話竟然讓我覺得意外的痛快,因爲我等這一天,等的實在太久了,可這一刻,終於還是來臨了。
不過,這些話我並沒有從口中說出來,而是再次轉身看向身後的韓醫生說:“我的不忍,是非常白癡的不忍,反之我更希望韓醫生能夠救救他,因爲除了您,我們這些情緒,不過都是一些無用的廢棄情緒而已。”
韓醫生知道跟我說不下去了,他說:“好,那便當這些話我沒跟您說過,若是您願意聽我幾句,便希望您能夠看在我面子上勸勸他。”
韓醫生說完,便沒有再說下去,而是又再次提起了不遠處的醫藥箱,便又回頭對我說:“我沒有別的事了,便先走一步了。”
我說:“我送您。”
韓醫生直接拒絕說:“不用,不用勞煩您。”
他說到這裡,便未在看我,提着藥箱朝着外頭走去,可走了沒多遠,他忽然又停了下來,回頭看向我說:“陸小姐,你們之間的仇恨是個解不開的結,與其再在這個結裡死糾結着,不如一起放開,雙方都灑脫一些,人這一輩子,說長不長,可說短也不短,偏偏它又只有這一回,我們都應該知道珍惜這兩字該怎麼寫。”
他說完到這裡,便繼續朝前走着。
我站在後頭平靜的望着,等韓醫生的背影徹底消失在我的視線內,我竟然直接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個時候,外頭走進來一個丫鬟是春兒,手上端着一些水果,見我笑得這麼開心,當即便也笑着問:“小姐,發生什麼事情了,您怎麼笑得如此開心。”
我笑得有些停不下來,對春兒說:“春兒,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終於。”
春兒放下手上的果盤,不解的問:“您等到了哪一天?”
我搖着頭說:“沒什麼。”然後依舊在捂着小腹笑,笑了不知道多久,春兒瞬間便發現了我的不對勁,她立馬拉住身子,捂住我的臉看向我眼睛問:“小姐,您怎麼了?怎麼眼睛有點紅?”
我說:“有嗎?”
我又笑着說:“沒有,應該是昨晚沒睡好,我高興着呢,春兒。”
我握住了春兒的手,聲音幾乎在那發顫着說:“你說,我怎麼也會有運氣如此好的時候,你知道嗎?現在我無比期待那一天的到來,應該那將會是我最快樂的一天。”
我又甩開春兒的手,在那哈哈大笑着,笑聲在整個茶室來回迴盪着,春兒用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瞧着我,不過瞧了我一會兒,她沒再理會我,怕那果盤浪費又端進了廚房。
之後那一整天,我情緒都異常的興奮,我已經許久都沒這麼高興過了,連着賞了我身邊丫鬟不少東西,還一直纏着春兒她們,說話說個不停。
春兒她們從來沒見臥如此多話過,從日本回來後便很少說過這麼多話了,跟個話癆一般一直在他們耳邊嘰嘰喳喳個不停,說到後面她們都被我給我說怕,對於我的反常,都四處躲着我,晚上的時候各自找了個藉口,離開了我房間。
等她們離開後,我臉上維持着的笑,便立馬冷了下來,我回頭朝着梳妝櫃那邊看了過去,看向鏡子內的自己後,便又起了身,一步一步朝着梳妝櫃那端走了去,等到達梳妝鏡旁邊後,我伸手將梳妝檯的抽屜給打開,從裡面拿出一張照片。
我手指在照片裡頭的人臉上溫柔的撫摸着說:“姐姐,很快了,這一天終於很快了,這個人,這個殺害了我們全家的人,終於要遭到老天的報應,都不用我們動手,我們只需要在一旁安靜的看着,看着他怎麼被他的病容折磨,吞噬,應該會無比的痛快吧。”
我眼角流出一滴淚,正好低落在姐姐瞳孔裡,連同她的瞳孔,都在水瑩瑩的閃着光,那是信封的光。
我嘴角咧開一絲笑。
小魚兒來穆家的第五天,穆鏡遲將我招進了他的房間,他問我這兩天跟小魚兒相處的如何,其實從那天起去過他房間後,我便再也沒有去找過小魚兒,因爲我不知道我該用這樣的方式,跟一個突然長大,完全陌生的小魚兒相處。
不過見穆鏡遲問,我便說:“還算可以吧,他很愛學習,也不常出門。”
穆鏡遲大約已經從丫鬟那邊瞭解了一些情況,他淡聲說:“感情是靠相處的,以前他很黏你,如今想來也是喜歡你的,多關心關心他。”
穆鏡遲說完這句話,便放下了手上的書。
接着,他又從一旁的的抽屜裡拿一些書給我說:“給他送過去吧,他應該會喜歡。”
可是我並沒有接,也沒有說話,穆鏡遲望着我這副模樣,便又問:“怎麼。”
我說:“他已經長大了,要什麼會自己說,他沒有主動問,便應該是他不需要的。”
穆鏡遲知道我這完全是藉口,我只是不想去而已。
他便又看向我說:“怎麼,你以前不是很喜歡他嗎?怎麼反而長大卻不喜歡了。”
我坐在那沒有說話,又再度沉默着。
他便又看向不遠處站着的春兒,春兒一接觸到他視線便立馬從門口走了過來。
穆鏡遲低聲問:“可是發生了什麼。”
春兒有些害怕的看了穆鏡遲一眼,不過很快,她便低着頭小聲說:“那天小姐去了小魚兒少爺房間一趟,只不過,小魚兒少爺對小姐似乎很疏離,不是很喜歡小姐,所以……”
穆鏡遲看向我問:“所以,你便去過哪那一次後,便再也沒有去過了?”
我沒有說話,穆鏡遲輕嘆了一口氣,又對春兒說:“小孩子是最記仇的,他之所以會這樣是說明他在乎,若是不在乎,他何必如此疏離。”
他又對春兒說:“去把小魚兒喚過來。”
春兒立馬說了一聲是,便立馬退了出去。
等春兒離開後,穆鏡遲再次看向我說:“你聽着,不管你現在對小魚兒是什麼心情,不准你在這件事情上耍小脾氣,我讓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記住了嗎?”
我剛要說話,穆鏡遲視線掃了我一眼門,我又立馬說:“他要是跟我親,我何必如此,我只是怕打擾到他而已。”
穆鏡遲說:“你不明白他的心思,小孩子心思很敏感,你也是如此,你們之間只會越來越遠,這不是我希望看到的。”
過了一會兒,他又笑着問:“怎麼?你還要跟個小孩鬧脾氣不成?還當自己是以前所有人都得寵着你,讓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