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疼嗎?

施欣蘭嘆了一口氣說:“倒也是,與其後頭傷心,還不如留着恨痛快呢,畢竟你我都明白,鏡遲遲早都要面對那天的,只是時間早晚而已,他想的倒比我們都長遠。”

霍長凡說:“現在離醫生說的時間越來越近了,他有這樣的想法也是很正常,恨意支撐她走到現在,若是有一天,這點子恨也消散了,還有什麼意思。”

施欣蘭被霍長凡拉回了牀上。

兩人相對無言的坐着。

到第二天,施欣蘭爲了給陸清野散散心,便帶着她去戲園子聽戲,她沒說好,倒也沒說拒絕,兩人一起去了戲院。

當天她心情還算不錯,倒是看得很認真,不過看到中途,外頭進來了許多官員的太太進來跟施欣蘭打招呼,施欣蘭怕影響她看戲,便去了外頭跟那些太太們寒暄着。

那些太太倒竟然不知是誰如此大的面子,讓堂堂總統夫人主動起身離屋子,便詢問施欣蘭裡頭坐着陪她看戲的人是誰。

施欣蘭見她們各個如此好奇,便笑着說:“嗨瞧你們好奇的,一個親戚罷了。”

可其中有個官太太卻認出陸清野來了,她立馬問施欣蘭說:“倒像是穆家那個出國遊玩的姨太太。”

陸清野當年逃走後,穆家給出的說法是出國遊玩了,用這個說法出來壓着,倒未鬧騰出什麼波瀾來。

所以那些官太太,對於穆家的姨太太久久未歸,倒認定了這個說法,今日瞧見,自然是意外的很。

施欣蘭見她們都認出來了,也不好否定,便笑着說:“嗯,是她沒錯,外出遊玩回來了。”

那些官太太說:“哎呦,我說,誰這麼大的面子,竟然讓總統夫人如此作陪。”

施欣蘭是沒什麼官架子的,她們如此打趣,便笑着說:“好了好了,你們要是沒什麼事,便各自去忙各自的吧。”

那些管天天也識趣,便笑着說:“那便不打擾就是了,您慢慢陪着。”

那些官太太便去了另一間屋子,施欣蘭只能再次回房間進行作陪,可是等施欣蘭到達房間後,卻發現原本坐在那的陸清野竟然不見了,她站在那愣了幾秒,正好有個丫鬟在奉茶,她立馬指着陸青野原先坐過的位置問:“坐在那的人呢?”

那丫鬟立馬指着側門說:“剛纔從那頭出去了。”

施欣蘭便覺得糟糕,這可怎麼辦,不會是又跑了吧?

她急得團團轉,趕忙朝外走,見外頭也沒有人,便立馬對門口的兩個士兵:“快!去外頭給我找人,陸小姐不見了!”

那些士兵一聽,便趕忙朝外頭走,施欣蘭有些慌了,她果然不能對這祖宗太放心了,如今人是交給她的,要是丟了,她可怎麼跟鏡遲交代。

她想到這裡越發急了,立馬又衝到大堂從大堂掌櫃的那拿起了櫃子上的電話,立馬撥了一通電話去了總統府那邊。

霍長凡那邊的秘書官接聽的,她立即便說:“我是霍太太,讓霍長凡接聽電話我!”

電話內的秘書官一聽是霍太太的聲音,便趕忙將電話交到了一旁的霍長凡手上,霍長凡問了句:“怎麼了?”

秘書官立馬說:“是霍太太的電話,語氣很焦急。”

霍長凡想,莫不是出什麼事了?

他趕忙將電話放在耳邊,電話那端傳來施欣蘭的聲音,她說:“長凡!那祖宗跑了!”

“什麼?!”霍長凡大聲問。

施欣蘭說:“就在剛纔跑了沒多久,你趕緊派人去封鎖城門,派人去找!”

霍長凡在電話內問:“怎麼會跑?!”

施欣蘭怎麼曉得這個姑奶奶突然會跑,也不想跟霍長凡廢話,只讓他快點派人下去,霍長凡在心裡暗自嘆了句,我的個乖乖,人要是丟了,他可怎麼交代,他又快速拿起了電話朝穆宅子那撥了過去,是穆家那邊的丫鬟接聽的,霍長凡立馬說:“讓你們家先生接聽電話!我有急事找他!”

丫鬟聽出來是霍長凡的聲音,便將電話放下匆匆朝着樓上跑了去,霍長凡在電話這端無比焦灼的等着,等了好一會兒,那邊終於傳來穆鏡遲的聲音,他餵了一句。

霍長凡趕忙說:“鏡遲,清野丟了!”

穆鏡遲聽到這句話,握住話筒的手一緊,他反問:“丟了?”過了一會兒,他又問:“丟了還是跑了?”

霍長凡現在也搞不清楚情況是怎樣,可想了想,這麼多人跟着,丟了是不可能,除了跑了還是跑了,他說:“是跑了!”他怕穆鏡遲分不清楚情況,又再次重複了一句:“是跑了!鏡遲!”

可電話這端的他冷靜的很,語氣並未有多大的變化,他淡定的說了句:“我知道了。”

霍長凡正要問什麼,穆鏡遲又說:“我找人跟着了,不用擔心,她走不遠。”

霍長凡見穆鏡遲如此說,竟然活生生嚇出了一身虛汗,他說:“你找人跟着了?”

穆鏡遲說:“從日本回來,她身邊便一直有人跟着,只是你們不清楚罷了。”

霍長凡在心裡想,難怪他一點也不急,他說:“那現在是我去找,還是你去找?”

穆鏡遲說:“她自己會回來的,不用緊張。”

霍長凡想,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倒是鏡遲對那祖宗瞭解的透徹,他見他如此篤定的說,他自然也鬆了一口氣說:“好,我現在給欣蘭一個電話,免得她着急。”

穆鏡遲在電話這邊嗯了一聲,然後他們雙方掛斷了電話,霍長凡又給施欣蘭打了一通電話,告訴了她情況。

施欣蘭在那邊聽了,只覺得自己半條命都嚇走了,她說:“還好鏡遲有先見之明,不然今天我們是真的沒辦法交差了,這個小姑奶奶,竟然溜得都沒聲音的。”

霍長凡說:“咱們呀,被操這些心呢,她後頭跟着不少人呢,你在那等着吧,她自己會回來的。”

施欣蘭說:“行,就這樣,沒事就好。”

兩人便又掛斷了電話。

施欣蘭只能將那些派出去找人的士兵全都招了回來,便又回了之前的包廂,在裡頭等着,果然如穆鏡遲所料的那樣,差不多兩個小時,那姑奶奶便自己回來了,毫髮無損的回來了。

施欣蘭立馬從椅子上起身,裝作很淡定的模樣,笑着問:“剛纔你去哪了?到處找你人都找不見。”

這次陸清野倒是終於開口了,她說:“看戲有點悶,所以出去走了走。”

施欣蘭見她出去了這一趟心情還不錯的樣子,倒是鬆了一口氣,她說:“那就好,只是外頭有點亂,你下次出門要跟我打聲招呼才行,你這樣怪嚇人的。”

她臉上竟然難得帶了點孩子氣說:“我剛纔出門逛了逛。”

然後遞了一樣東西給她說:“送給你。”

施欣蘭看了一眼,是一枚髮卡,她有些受寵若驚問:“這是?”

她說:“買了送你的,我也有一個,不過我的是紅色的。”

施欣蘭見她心情卻是比前幾天要好了,這倒讓她覺得意外,她下意識從她手上拿過那枚髮卡,東西倒是不貴重,不過卡子造型別致,倒是讓人喜歡,施欣蘭便也欣喜的接受了。

之後施欣蘭見她對看戲不感興趣,便又帶着她去隔壁商場逛街,這點她倒是很愛,在商場裡買了不少東西,不過都是些並不實用的東西,施欣蘭雖然貴爲總統夫人,是捨不得花那些價錢去買的,而且這商場裡的東西,都是洋貨貴的很,她是更加看都不敢看。

可逛了一大圈出來,見她錢都不需要付,門口的保鏢還朝她敬禮喚着小姐,施欣蘭這才記起來,這是穆家的商場。

她倒是忘了。

兩人逛到晚上後,都有些累了,這才坐車回了霍府,晚上的時候穆鏡遲打來了一通電話,問她的情況。

施欣蘭立馬笑着說:“倒是比那天活潑不少,逛了街,買了不少東西。”

穆鏡遲聽了,倒像是意料之中一般,他在電話那端說了句:“麻煩了。”

接着,他又低咳了兩聲,施欣蘭立馬問:“你身子可有好些?”

穆鏡遲說:“沒什麼大問題。”

施欣蘭說:“那就好。”他雖然如此回答,不過施欣蘭一聽他聲音,便知道不是很好。

穆鏡遲又在電話內說:“這個天氣熱,她很愛貪涼,寒性的東西便別給太足。”

施欣蘭未曾想,穆鏡遲心細到這個程度,果然是寵得沒邊,她趕忙說:“我都知道的,你放心好了,人在我這邊寒不着的。”

穆鏡遲嗯了一聲,他說:“好,就這樣。”

兩人便掛了電話。

她掛斷電話後,霍長凡從浴室洗完澡出來,他問:“鏡遲的電話?”

施欣蘭靠在牀上翻着雜誌說:“可不是,倒是事無鉅細來向咱們囑咐的,生怕我們虧待了這小祖宗一般。”

霍長凡笑着說:“現在你總該知道那祖宗這樣的性格,的原因了吧?”

施欣蘭哼笑了一聲說:“倒也是,他心思倒是比我們女人還細。”

霍長凡在她身邊躺下說:“鏡遲這個人,就是如此的,面面俱到。”

施欣蘭未再說話,只是在那翻着書。

之後又過了幾天,天氣熱的很,果然如穆鏡遲之前料到的那樣,那小祖宗貪涼讓丫鬟去外頭連買了好幾只雪糕回來,只差沒整個人浸泡在冰桶裡了,施欣蘭得了穆鏡遲的吩咐沒敢讓她吃太多涼,便讓廚房做了許多降火的東西放她無屋裡。

兩人倒是在這幾天的相處中,對彼此越發熟了,而且陸清野並不討厭施欣蘭,還很愛親近她,兩人便在屋內通着丫鬟研究着,如今流行的髮型。

現在大街上到處均是剪短髮的女孩子,陸清野來了興趣,吵鬧着讓丫鬟們幫她跟施欣蘭一起剪一個,施欣蘭鍾愛長髮,哪裡捨得對自己的長髮動手,連聲說了好幾聲不不不,勸着讓理髮師給她剪個就得了。

她這幾天來霍家後,心情好的很,便很是容易答應了,沒再拉扯施欣蘭陪同她一起剪。

不過頭髮剪到一半的時候,正看得施欣蘭無比心疼之時,外頭走進來一個丫鬟,悄悄到達她身邊後,便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句:“穆先生來了。”

施欣蘭微覺得驚訝,皺眉問:“他身子好了?”

那丫鬟說:“人已經到了大廳那。”

向來應該是來看陸清野的,施欣蘭很是識趣,看了不遠處正興致勃勃望着鏡子內的自己的陸清野,她便起了身,朝着陸清野走了過去,到達她身後後,便笑着說:“清野,我外頭有點事,先出去一下。”

她似乎也不懷疑什麼,笑着嗯了一聲,然後在那跟剪頭的丫鬟提意見說該怎麼剪。

施欣蘭便離開了屋子。

等她到達大廳,便一眼瞧見在管家引領下的穆鏡遲,他身子似乎比前幾日好了些,雖然臉色還是有些不好,她立馬走了過去,到達他身邊笑着說:“你來得正巧呢,人如今在屋內讓丫鬟剪頭髮,心情看上去倒是很不錯,比前幾天從穆家來好多了。”

穆鏡遲走路了有點緩慢,他問了句:“是嗎?”

施欣蘭說:“可不是,你去瞧瞧便知道了,而且,你怎麼對她動手這麼狠,臉上如今淤青都還沒消。”

穆鏡遲未說話。

施欣蘭又問:“她到底犯了什麼事了,讓你對她動如此重的手。”

穆鏡遲還是沒有回答,施欣蘭見他不語,便也不再多問,將他引到她所住的屋子前頭,便說:“你進去吧,在裡頭呢。”

站在門口,倒是能夠聽見從裡頭傳來的歡聲笑語,穆鏡遲站在那聽了一會兒。

施欣蘭笑着問:“沒騙你吧,你倒是要感謝我呢。”

她也不再逗留,便笑了兩聲,帶着丫鬟離開了。

剩下穆鏡遲站在那裡後,他在那站了一會兒,這才走進去,可一當他踏進那間屋子時,本歡聲笑語的屋子,瞬間像是被冰封了一般,立即冷了下來,全都側目看向從門外走進來的他。

她感覺屋內的丫鬟瞬間拘謹了下來後,便立馬朝門口看了過去,一眼看到從門口進來的穆鏡遲,她一見他進來,手上拿着的夾子瞬間一頓,什麼話都不說,推開身邊的丫鬟,便朝屋子內跑。

春兒想攔住她,沒攔得住,接着,便是嘭的一聲,門被重重關上了。

丫鬟們見如此,全都站在那緊張的瞧着進來的穆鏡遲。

穆鏡遲倒也不惱,對他們吩咐了句:“你們都下去吧。”

來這裡照顧她的人,多半都是穆家的丫鬟,她們聽到吩咐後,均都退了下去。

等她們一走,穆鏡遲在房間內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進來奉茶的是霍府的丫鬟,將茶杯放下後,便退了出去,穆鏡遲安靜的坐在裡面,他端着手上那杯茶緩慢飲着,不過飲了兩口,大約是茶葉不合他的口味,他便合上了茶蓋,然後朝臥室的方向看了去說:“那天是我下手太重。”

坐在裡頭的陸清野面無表情的面對着窗戶的位置,接着,外外頭又傳來他的聲音說:“我向你道歉。”

坐在牀邊的陸清野還是沒有反應,接着,門口傳來了敲門聲,穆鏡遲在外頭說:“開門如何?”

陸清野瞧了一眼門口的方向,她說:“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她忽然拿着牀上一個枕頭朝門上狠狠砸了上去,罵了一個字:“滾!”

那枕頭撞在門上後,便掉落在了地上,翻滾了兩下,恢復平靜。

那天具體發生什麼事情了,穆鏡遲現在也不太敢去回想,那一天他確實被她氣瘋了,纔會失去理智,對她下如此重的手。

現在想想,那一次她還真是將他氣到了極限。

穆鏡遲聽到了那個滾子,知道她現在還不肯見他,便也沒有逼迫她,在門口站了幾秒,便又從門口退了下去,繼續在原先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那上頭倒是有許多小玩意,他拿起來瞧了瞧。

陸清野以爲他走了,因爲外面沒有什麼動靜,她在屋子內猶豫了兩下,這才從牀上起身,朝着門口這邊走來,直接將門給拉開,這一拉開,她一眼瞧見穆鏡遲在外頭,剛想往回走,穆鏡遲在那說了句:“你能夠躲我幾時。”

接着,他將手上的蟋蟀籠子放在了桌上,然後朝她看了過去,眼神裡依舊藏着一絲暗沉,他說:“既然遲早都是要見面的,便別再耍些如此幼稚的手段。”

陸清野握住門把手的手鬆了幾分,好半晌,她乾脆看向身後的人。

穆鏡遲朝她伸出手說:“過來。”

陸清野站定在那盯着他好一會兒,這才緩慢着,一步一步朝他走了過去,到達他的面前後,他握住了她的手。

這是隔了這麼久,他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肢體碰觸,他很自然,可陸清野卻覺得全身僵硬。

他將她拉到身邊坐下,他手有些涼,又涼又冷,似乎沒有體溫了一般,連血液都是凍結的。

他坐在他身邊後,他手忽然又握住了她的臉,目光打量着她剪了短髮的模樣。

巴掌大的小臉蛋,杏仁一般的眼睛,倒是神采奕奕的很,比長髮精神,但是因爲剛剪不久,她臉上還沾着碎頭髮。

他指尖在她臉上輕拂着,拂了許久,他問:“臉還疼嗎?”

就算過了這麼久,臉上還是有些印子,今天她沒有撲粉,所以比平時顯眼,她沒說話。

穆鏡遲的手指又落在她臉頰的淤青上,多少是帶着心疼的,他說:“和你道歉如何,嗯?”

陸清野冷笑說:“反正又不疼。”她很是無所謂的坐在那看向他。

穆鏡遲知道她心裡還帶着氣,所以現在和她說任何話,她也未必能夠聽得下去,他又替他將臉上的碎頭髮拂乾淨說:“不如讓你報仇,嗯?”

陸清野知道他什麼意思,立馬呸一聲說:“你有動手打女人的習慣,我沒動手打男人的習慣。”

她推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