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特律
加里頓公寓280房間。
阿德里安已經睡了,他看到一半的時候覺得活塞希望不大,便趴在沙發上睡着,以法蓮則繼續觀看。
這是一場跌宕起伏的比賽,活塞燃燒了一切,與遠遠強於自己的對手打到最後。
最後的幾秒鐘,他們倒下了。
他們距離勝利可能就差了幾秒鐘。
活塞隊的人呆立原地,那種不知所措的茫然真的可以擊中那些一直追隨他們的人。
以法蓮關掉了電視機。
“莫,明年再來吧。”
哈達威走到莫蒙塵的面前,伸出手說。
“呼...”
莫蒙塵不是沒做過輸球的準備,他以爲自己會像前世手術失敗一樣,心中有愧,但會以此爲戒,回去以後加倍努力。
直到失敗真的降臨在他身上,他才知道,這絕不是一場手術的失敗可以比擬的。
醫生是比NBA球員更嚴肅的職業,但他每天都在做手術,穿越之前失敗無數。
有許多人死在他的手術檯上。
但,經歷得多了,人也會變得麻木。
他會覺得惋惜,還會在手術結束後仔細地研究病歷和做報告,他會努力避免在未來犯相同的錯誤。
但他不會有這麼大的痛苦。
這種痛苦,越來越強烈,他和他的隊友努力了整整一年,在最後五秒鐘功虧一簣。
莫蒙塵沒有回答哈達威,他也沒興趣和對手擁抱握手,他向前走了幾步,腳上卻沒有絲毫的力氣,他軟倒在地。
顫抖的大腿讓他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抽筋了。
“最終,活塞以2分之差輸掉了這場比賽。”圖林說,“我相信,任何一個觀衆都會對他們的表現充滿敬意,他們做了所有可以做的事情。”
比爾·沃頓看着他們,說道:“只有經歷傷痛,纔會激勵自己變得更強,我相信他們明年會回來的。”
柯林斯費了很大的勁才從這場失敗的巨大痛苦中暫時清醒過來,他是教練員,他有其他的職責。
“道格,我真不想再和你們打系列賽了。”布萊恩·希爾笑道。
柯林斯道:“我恰恰相反,我希望明年我們可以進行第二回合的較量。”
“哈,我一點也不想。”
希爾轉身,柯林斯發現他的背已經被汗水浸溼。
休斯頓不想站起來,他躺在地上,雙手捂住臉,他不想被人看到。
莫蒙塵走到了他這裡,蹲下來脫掉他的球鞋。
“住手!”
“我一個月沒洗腳了!”
“這雙襪子一禮拜沒換了!”
“我的腳上有幾億個細菌!”
休斯頓怒道:“你不是最討厭這些嗎?”
莫蒙塵已經脫下了他的襪子,道:“我更討厭輸球。”
“那個混蛋最後推了我一把,那是犯規!那一定是犯規!”
休斯頓開始爲最後一刻的失誤找藉口。
莫蒙塵則好像沒聽到一樣,仔細地觀察着他的腳踝,輕輕按捏:“感覺怎麼樣?”
“痛!你能不能輕一點!”休斯頓囔道,“難道你不覺得那是犯規嗎?”
希爾控制着情緒走到他們這裡,問道:“怎麼樣了?”
“他需要擔架。”莫蒙塵道。
希爾回頭對工作人員喊道:“擔架!”
“不!我不要擔架!我自己可以走!我可以站起來,我又不是瘸子,我只是扭傷了腳踝,我沒骨折,要什麼擔架?”休斯頓不僅很會找藉口,還想站着退場。
莫蒙塵按着他的身體,細聲說:“用擔架出去,你可能只需要休養一個月,如果你非要自己走出去,當然可以,只是萬一運氣不好,傷勢惡化的話...”
“怎麼樣?”休斯頓問。
“至少要休養三個月。”莫蒙塵道,“還要當硬漢嗎?”
休斯頓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好像接受了某件事情,不再逞強,這讓他最後一點尊嚴也碎了。
他張嘴噴出了他可以說出的一切髒話:“靠!操/他媽!爛***!混蛋!傻逼!蠢貨!臭/婊/子...”
也不知道這股氣是對着誰,他亂罵一通後,工作人員帶着擔架上來了。
大家一起發力,把他輕輕地放到擔架上。
他可能只剩下最後一點力氣,還在說着:“最後他們犯規了。”
“閉嘴,裁判沒吹就不是犯規。”莫蒙塵受夠他了。
退場之前,莫蒙塵還是要和他的對手握手致意,說幾句虛僞的祝福,然後還要做出雖敗猶榮的樣子,挺直腰桿,走進球員通道。
他討厭這個步驟。
更衣室
莫蒙塵坐在平時坐的位置上,接收着一些訊息。
“不讓對手得到兩雙—失敗。”
“助攻上雙—成功。”
“個人評級達到A-或者更高—成功。”
“團隊評級達到A—成功。”
“比賽失利,回報減半。”
“達成成就:首次在季後賽得到三雙。”
“回報:1000-500+2000。”
柯林斯有些許遺憾,他向高層承諾會帶領球隊突破,他成功了,球隊重返季後賽,和排名第二的魔術血戰五場,直到最後5秒才輸掉比賽。
應該說,他兌現了承諾。
只是,遺憾難免。
任誰都會遺憾,他們不是脆敗給對手,不是從頭到尾看不見希望,他們死死地咬住魔術,並且在最後有機會擊敗對手。
這種失敗,更加刻骨銘心。
球員往往比教練更容易接受失敗,因爲對於老將來說,尤其是那些居無定所的老將,他們大都缺乏榮譽感,他們會爲了薪水而努力打球,比賽結束,輸或贏,他們都能很快從裡面走出來。
反倒是那些初入聯盟,還沒見過什麼大風大浪的年輕人,他們會深陷失敗不能自拔。
至於教練員,他們無疑是最痛苦的。
對教練來說,沒有什麼比執教成績更重要。
每次失利,他們都要帶着沉重的心情安撫球員,今天也不例外。
“我想說,我對你們今年的表現感到驕傲,你們對得起任何人。”
柯林斯說。
“失敗不能說明你們讓球隊重新返回季後賽的舞臺;失敗也不能說明你們讓對手陷入了苦戰;失敗也不能說明你們在最後五秒才遺憾地輸掉比賽,失敗什麼也不能說明,但這確實很痛苦。”
“現在我們要擡起頭,昂首挺胸地走出這裡,我們要回到酒店。”
“這個夜晚毀掉了我們的夢想,我希望今天晚上我們可以做一個美妙的夢,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們可以扔掉所有的昨天,然後步履輕盈地踏上回程的路。”
活塞全隊都沒有接受採訪。
阿蘭·休斯頓在之後去了附近的醫院做檢查。
檢查結果是右腳腳踝高位重度扭傷,預計恢復時間是兩個月。
大巴行駛着,外面滿是趾高氣揚的奧蘭多球迷。
他們搖旗吶喊。在對手的傷口上撒鹽。
杜馬斯開了個玩笑:“他們比波士頓的球迷差多了。”
“我好餓,我要找個地方吃夜宵,我要飽餐一頓!”馬克·韋斯特嘀咕。
洛爾沒想到他還有心情吃東西。
“要一起嗎,菜鳥?”韋斯特笑問。
洛爾微微搖頭道:“不了,我吃不下。”
“得了吧,你又沒有上場,有什麼不開心的?”韋斯特笑問。
“你上場了,爲什麼你還可以這麼開心?”洛爾問。
韋斯特哼道:“你怎麼知道我不開心?我難過着呢,所以纔要吃東西啊,你不知道難過的人都會去找東西吃嗎?”
韋斯特這一臉笑容,讓洛爾想起了冷笑話一則:你看這人他笑得多傷心啊。
韋斯特坦然接受失敗讓洛爾很不理解。
活塞隊沒什麼內線,他在這輪系列賽中多次與奧尼爾對抗,雖然也是被爆的沒有人形,但他絕對是出了一把力,爲什麼輸了系列賽,他可以這麼快接受失敗?
“看來你有不少的疑問啊。”韋斯特說。
洛爾道:“我的疑問很簡單。”
“我的回答也很簡單,因爲我只是努力工作,爭取一個好的結果。結果不好,我的薪水不會減少,我幹嘛難過?”
“你沒有榮譽感嗎?”
“這種東西啊...在大學的時候還是有的,當時我們的獎學金沒有現在這麼高,的確是爲了家鄉,爲了學校的榮譽而戰。”
洛爾無話可說,韋斯特83年就進聯盟了,他已經打了12年的NBA。
“你現在沒這種感覺,但你以後會有,因爲你不能保證你永遠都效力同一支球隊。”韋斯特說,“如果你經常換地方,剛和這裡的隊友處熟,明年就要去另一支球隊,面對一羣陌生人,難道你會有什麼榮譽感嗎?”
洛爾不語。
“對我們大多數人來說,這就是一份工作,重要的不是榮譽感,而是你是否努力。”
大巴接近酒店,洛爾還在和韋斯特討論着榮譽感。
整個大巴就他們兩個人在說話。
忽然,大巴停下。
到點了。
現在他們要下車,他們要回到房間睡一覺,或者提前做個休賽期的計劃。
有的人要爲休賽期的訓練煩惱,有的人要爲工作煩惱。
因爲他們有些人的合同在今年到期,等到賽季結束就要成爲完全自由的球員。
莫蒙塵打開房間,因爲在更衣室洗過澡了,所以他直接脫掉衣服上牀。
他已經累得不想再動。
輸球的痛苦在此刻遠遠比不上全身的疲勞。
他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