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時分,晶晶回來了,情緒明顯好轉,她親自帶着雙兒下廚準備了豐盛的晚餐。楊蓮和哮天、颯朵回來吃現成的不說,晶晶還熱情地替所有人盛湯。看到嫂子開心了,楊蓮心頭輕鬆,她素來善解人意,直誇嫂子做的飯菜香。晶晶笑道:“你別捧我了,我聽玉鼎伯伯說過,真正的大廚在這兒坐着呢。”她瞄了一眼楊戩,“可惜我還沒口福呢。”楊戩只顧悶頭吃飯,似乎沒聽見,直到楊蓮捅了他一下,他才心不在焉地說:“好的沒問題,你們想吃什麼菜呢?”此言一出,楊蓮鬱悶地扶額,二哥是不是太實在了,連老婆撒嬌都聽不懂,完全不在狀態啊。
晚餐後,楊戩纔在書房看了一小會兒的書,便覺得身體燥熱不比平時,他沉下真氣,感到心跳變快,呼吸也稍稍不穩,這不對勁!楊戩修煉九轉玄功,對自己的身體變化是很敏感的。正在這時,雙兒來叫他,說晶晶有事找他。楊戩暫時壓下身體的疑問,回到臥房。見到晶晶他不由吃了一驚,她顯然精心裝扮過,剛描畫的妝容一絲不苟,衣服也換成了寬大飄逸的縐紗睡裙。香爐中薰着香,嫋嫋青煙讓屋子裡飄蕩着暖膩的味道。
“晶晶……什麼事?”楊戩覺得氣氛有點怪。晶晶撅起嘴:“相公,書是你的新娘子還我是你的新娘子?沒事就不能叫你說說話嗎?”
“……對不起……”楊戩語塞。晶晶嫣然一笑:“逗你呢,真有事找你,我呀,今天到古塘鎮買了一件新衣服,你幫我看看漂不漂亮?”
晶晶說着,走近他身邊,解開了身上寬大的睡裙,縐紗順着肩膀滑落,少女粉嫩的玉臂、玲瓏的纖腰和修長白皙的雙腿展露無遺,唯有一件鏤空繡花絲緞小衣堪堪包裹住私處,凹凸有致的身段若隱若現,令人噴火。晶晶伸臂摟住他的脖頸,鼻翼貼近他的臉頰,半遮半掩的雙峰蹭着他的胸口,輕聲悄語:“相公,我美嗎?”楊戩腦袋嗡的一聲,肌肉僵硬,她紅脣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吻我,好嗎?”
楊戩本能地機械地抓住她的肩頭,推開了一尺,晶晶似乎有些愕然,脫口疑道:“你……你就不想嗎?”她此言一出,楊戩忽然聯想到了自己身體的異常,臉色一變,厲聲道:“你給我吃了什麼?”
“我……”晶晶漲紅了臉,“我沒有惡意的,我只是……想幫助你。”
“快說,你究竟給我吃了什麼?”楊戩怒意隱現,高聲追問。
晶晶哇的一聲哭出來:“我真的是爲了你!村裡周嬤嬤告訴我,有些新郎因爲種種原因可能會產生問題,所以她就給了我一副藥,她說可以……”晶晶又羞又急,“可以讓男人……增強……那個念頭。”
楊戩不由羞憤交加,被耍弄的無名火直竄上來:“很好,敖晶晶,你穿成這樣勾引我,還下藥整我?你很失望吧?我要是被這種凡人的東西撂倒,我就十幾年白修煉了!”他一拂袖,怒衝衝奪門而出。晶晶追上一把拉住他,也顧不得羞恥,哭道:“相公你不要這樣生氣,你我是夫妻,談何用勾引二字。我就是怕你不高興,纔沒有告訴你,是我錯了,求你原諒我好不好?”
看晶晶哭成了淚人,楊戩竄起的怒火頓時變作了悲涼,是自己對不起她啊,一個新婚的妻子卻沒有應有的正常生活,是自己造成的,如何能怨她病急亂投醫呢。他停下腳步,深深嘆了口氣,回身摟住了她:“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晶晶埋在他懷裡抽泣:“你要我怎麼做我都願意,不要嫌棄我好不好?”楊戩沉默着,他確實得給她一個交代了,可怎麼說呢?他是一個決定了一件事就會努力去做的人,他選擇了和她成親,儘管不合他的初衷,但既然結了婚,他主觀上是願意好好經營他們的婚姻的,至少,能讓每個人過上平靜的生活。可惜楊戩當初在情花谷沒有聽到紅精靈的預言,否則,他就會明白有些事爲什麼超出了他的設想,就算他強迫自己也做不到。
他愁思百轉,終於還是痛苦地對晶晶直言:“請相信我,我答應了你父親照顧你,只要你安好,就算讓我用命來換都願意。我也想令你高興,但有些事……我真的無能爲力。一切都是我的錯,我無法請求你原諒,也沒有資格耽誤你的幸福。如果你選擇重新去尋找自己的生活,我不會阻攔。你要什麼條件我都可以答應。”
他這裡掏心挖肺,晶晶卻被他的話嚇呆了,他說什麼?重新尋找自己的生活?他要結束婚姻?她驚惶地捂住他的嘴,尖聲道:“不要說這麼可怕的話!我沒有任何條件,我不要重新尋找生活,只要你不休掉我,我就是你的妻子啊。”
“可是我……”楊戩難言尷尬。晶晶忙不迭道:“沒關係沒關係,我不在乎,只要我們生活在一起,我就滿足了。”
“你會滿足?”輪到楊戩詫異了。晶晶一個勁兒地點頭:“我會我會,只要你別休掉我。”她緊張害怕可憐兮兮的表情令楊戩心中一痛:“是我的錯,你都不責怪我,我怎麼會休妻呢,不要胡思亂想。”
這天之後,兩人似乎達成了無言的默契,他們像回到了西海,在一張桌子吃飯、在一張牀上睡覺,關係和諧。楊蓮看在眼裡,很是高興,看來哥哥嫂嫂終於適應他們的新生活了。但晶晶儘管不提,楊戩的心理壓力有增無減,這使他下意識地不願意長時間與晶晶獨處。當看到楊蓮每天出門去玩,他有意問她:“你都上哪兒去,鏡花村有什麼可看的?”楊蓮笑道:“二哥,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夏國首都陽城有多繁華是咱們山裡人想都想不到的。”
“你去陽城了?”楊戩一愕,這個名字是如此熟悉,當初他與姮娥曾約定陽城相見,誰知命運如此弄人。“是啊,又不遠,不過幾百里。”楊蓮道。楊戩心中思緒起伏:“三妹,你說的那麼好,明天帶我一塊兒去看看。”姮娥在那裡生活過,那座城市,究竟是什麼樣子?
“叫上嫂子一起去嗎?”楊蓮問。“啊,別喊她了,家裡總得留人。”楊戩笑笑。
陽城的萬千氣象的確令楊戩耳目一新,楊蓮來過幾次,對街道摸的半熟,女孩子家對滿街的店鋪和商品最有濃濃的興趣,她拉着哥哥閒逛,又是嚮導又是解說。但楊蓮漸漸發現哥哥的臉色有點沉重,她奇怪地問:“二哥,你覺得這裡不好玩嗎?”楊戩沉吟道:“看起來熱鬧,但這裡的人過得並不幸福。”
“怎麼見得?”楊蓮不解。楊戩道:“你看他們臉上的神情多數很壓抑,不像鏡花村的人,有發自內心的笑容。而且,街上幾乎沒有單獨行走的年輕女子,空地上也沒有無拘無束玩耍的孩童,這都不是安居樂業的狀態。”楊蓮不覺吐了吐舌頭:“二哥,你看得真細。”
正說着,忽聽刺耳的鳴鑼開道之聲,行人驚恐地四散逃進店鋪,寬闊的街道上竟無一人敢多逗留。隨着整齊沉重的馬蹄聲,八人一行全副重甲的武士成排地向前行進,簇擁着中央一輛馬車,敞開的車廂裡端坐着一個頭戴冠冕身着錦袍威武高大的男子。
“這人是誰?”楊戩問妹妹,楊蓮搖搖頭:“我也第一次見到。”這時,他們發現隊伍經過之處,沿街前排的人都恭敬跪下高呼:“大王萬歲萬萬歲!”原來他就是夏王寒浞!楊戩心下了然,但隨之一個疑竇卻浮上來。
隊伍遠去,街道才慢慢恢復了原貌。楊戩故意向身邊的一位大爺讚道:“真是傳聞不如見面,大王好威風!”大爺不由望望他:“從外地來的?”楊戩露出興奮之色:“是啊,我和妹妹打算到陽城謀生,想不到第一天來就有幸見到大王。”楊蓮對哥哥的一番話訝異非常,楊戩悄悄捏捏她的手。
“那你們……被編入籍了嗎?”大爺神情嚴肅。
“還沒呢。”
大爺一下子將楊戩拉到了揹人處,悄聲道:“年輕人,我老頭子多句嘴,你妹妹年輕貌美,可不能留在陽城,快走吧。一旦編入了籍,你想走都走不了。”楊戩奇道:“我兄妹遠道而來,就衝着陽城是王城,爲何不宜居?”大爺搖搖頭,諱莫如深:“不好說,不好說,我老人家言盡於此,你自己拿主意吧。”
“二哥,我們根本沒打算在這裡居住,你幹嘛編謊話?”見大爺走了,楊蓮才問出來。楊戩神情冷峻:“三妹,沒有我的保護,以後你不要來這裡。”
“二哥,這裡到底有什麼問題?”
楊戩直覺這裡不尋常,他記得姮娥講述吞仙丹地宮逃出的一幕,寒浞應該是個凡人,而今天街頭一瞥,憑他修煉的經驗,他感受他強大的戾氣,這是他得了魔丹的原因還是另有隱情?還有那些武士,想到這裡,他對妹妹道:“晶晶遭遇奇怪的襲擊,我懷疑和這些武士有關,因爲他們剛纔經過我身邊,有濃重的陰氣和腐氣,如果周嬤嬤說的是真的,這些武士非常危險。還有剛纔那位大爺話中有話,暗示我帶你離開,我懷疑這裡隱藏着我們並不知道的秘密。”
“啊,二哥,我想起來了,我聽到這裡的人議論過一件怪事呢。”楊蓮忽道,“他們說現任的國王寒浞是謀殺了前任國王后羿篡位的,后羿的正妃深受百姓愛戴,可惜天不假年,王妃竟然失蹤了,多年沒有下落。”
“不要說了!”楊戩厲聲打斷妹妹,楊蓮嚇了一跳,自己說錯了什麼話嗎?不過她是個乖巧的妹妹,挎着哥哥的膀子嬌聲道:“好啦二哥,三娘都聽你的還不成麼,以後再也不來了,我就在家裡陪嫂子繡花。”
第二天一早,楊戩就帶着颯朵和哮天出門了,只說是去山中打獵。楊蓮既然答應了哥哥陪伴嫂子,看看院子裡紅日高照,嫂嫂還沒出房間,她就拎着繡花繃子,來敲晶晶的門。誰知她剛剛挨近房門,卻聽見裡面傳來隱隱的壓抑的哭聲。她趕緊縮回了手,貼着耳朵聽了一會,斷斷續續的抽泣是嫂子的聲音!楊蓮心中咯噔一下,嫂子怎麼一個人躲起來偷偷哭啊,發生了什麼事?她悄悄退開幾步,然後裝作興高采烈地一路笑着叫道:“嫂嫂,院子裡的薔薇花開了,你教我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