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想笑的,可是張嘴就哭起來,撲在他懷裡,也不管奶奶他們是不是聽得見。
蓋聶承受着我的重量,摸了摸我的頭:“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還哭?子,我這不是來了麼?”
我哭哭啼啼的:“你怎麼來了?”
“你猜。”他攏了攏我的衣服,言笑晏晏的,“拿件外套,我們走。”
“去哪裡?”
他看着我:“你想去哪裡?”
我揉揉?子:“你去哪裡我就去那裡,只要有你,哪裡都是家。”
這是迄今爲止我說過的最肉麻的話,蓋聶自然是很受用,笑着親我一口。
我拿了外套,小心翼翼爬上窗子,翻過陽臺才發現,蓋聶竟然是通過院子裡那棵刺桐書爬上來的。
那上面全是刺,怪不得他手臂上被刮破了好幾處。
小時候我是經常跟姜東爬樹的,因此很順利我們就到了院子裡,只不過還是驚出一身冷汗。
那口氣還沒有緩過來,就被一個火熱的胸膛抱住,有人扳過我的臉,鋪天蓋地的吻就砸下來。
我笨拙地迴應他,意亂情迷之際突然想起來身處何處,趕忙推開他:“別……我們先出去再說。”
到了外面,上車之前,我回過頭去看老宅子,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竟然看見江岸住的臥室窗子邊,他的臉一閃而過。
但是等我定睛想要再看清楚一點時,又什麼都沒有。
車子很快離開老宅子,我靠在蓋聶懷裡,驚魂未定問他怎麼會來。莫非他會未卜先知,知道我被奶奶軟禁了?
他愛憐地摸了摸我的頭髮:“你小叔給我打電話。”
“怎麼會?”
蓋聶聳聳肩:“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抱歉,小江,我不該讓你獨自一人回去面對危險,我該陪你一起回去的。”
我搖搖頭:“奶奶現在怒氣未消,你陪我回去,難免她會遷怒到你身上。我是她孫女,她也不會拿我怎麼樣的。”
他在我額頭上輕輕一吻:“以後不許離開我的視線範圍。”
我點點頭,莫名覺得安心。不管明天是什麼樣子,至少這一刻,我們在一起,這就足夠了。
到了西郊別墅,東方剛好亮出魚肚白,司機低聲提醒:“四爺,老太太……”
我跟蓋聶同時看過去,商如瑜在蓋子衿的攙扶下站在大門口,正看着我們的方向。
腦海中迴響過她說過的話,我莫名有些緊張,蓋聶像是察覺了似的,握緊我的手放在他脣邊吻了吻,聲音沙啞着:“別擔心,我始終與你在一起。”
我笑了笑:“我不擔心。我相信你。”
下了車蓋子衿就迎上來,關切地問我有沒有事。
我搖搖頭,對着商如瑜微微頷首:“老太太好。”
她看也不看我,但是語氣裡的不滿是很明顯的,直直看着自家兒子:“四爺威武,自己剛從鬼門關走一遭,這就迫不及待去英雄救美了。”
蓋聶的手放在我腰上,看着他的母親:“媽,我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希望您別干涉。”
商如瑜氣得不輕:“好一個自己做主,你做得了主嗎?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休想我承認這個女人。”
蓋子衿忍不住替我說話:“奶奶,咱們不是說得好好的嗎,你怎麼這樣呢?小嬸嬸怎麼了。她那點配不上小叔?要說配不上,那也是小叔配不上他,小嬸嬸花一樣的年紀,單純得像一張白紙……”
商如瑜打斷她:“你給我住嘴,你們自己問問這個女人,他跟商曉翾一家是什麼關係,商曉翾一家跟我們又是什麼關係?”
沒想到她突然提到這一點,我愣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難不成要我告訴她,桂耀明和商曉翾不是一類人,或者我從來沒把桂耀明當成自己人?
要是這樣說,那就是我太矯情了。
蓋聶有點無奈:“媽,我不是跟您解釋過了麼?桂耀明跟小江的爸爸是同事,江家出事後桂耀明一直挺照顧小江和奶奶的。”
商如瑜冷笑:“照顧?誰不知道你這次出事是商曉翾和周寫意聯手。可是你心心念唸的這個女人呢,竟然還讓桂耀明出入她家,還求桂耀明幫她聯繫出國留學的事……”
她點到爲止,然後看着我。
這些事情她爲什麼會知道,她找人調查我?
蓋聶攥緊我的手,側過臉看我,聲音淡淡的,眸光不辨喜怒:“是不是真的?”
我艱難地點頭:“是,奶奶安排的……我本來想告訴你的,但是……”
我再也說不下去,這本來就不是一件可以解釋清楚的事情,況且商如瑜本來就看不順眼,我的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是她嫌棄我的理由。
蓋聶沉默了幾秒,然後捏了捏我的臉:“先進去,這些事以後再說。”
他攬着我往裡面走,走了兩步頓住腳步,扭頭看商如瑜:“媽,我愛您敬重您,但不代表您可以插手我的終身大事。今天帶小江回來,不是徵求您的意見,只是通知您,我找到最愛的女人了。”
話音一落,他攬着我大步離開。
但是不用回頭,我也知道,背後的商如瑜是用怎樣失望絕望且惡毒的眼神看着我的。
蓋聶帶我進了餐廳,給我接了一杯水,然後他拉着我坐在餐桌邊,摸了摸我的頭,溫柔道:“餓壞了是不是,乖乖等着,我去給你弄吃的。”
我起身,貪戀地抱住他,很想解釋清楚出國那件事,可是話到了嘴邊又覺得蒼白得很虛假,只是喊了一聲:“蓋聶……”
蓋聶回抱住我,在我額頭親一口:“什麼都別說,我相信你。不管你去到天涯還是海角,都不許離開我半步。”
我悶悶的:“你爲什麼相信我?”
他湊到我耳邊:“因爲,全世界那麼多男人,只有我去到過你心裡。”
這句話雲裡霧裡的,我怔在那裡,他又開始不正經,繼續道:“都說陰、道是通往女人內心的唯一通道,我很慶幸,我是唯一進過你身體的男人。”
我臉紅起來,都什麼時候了,他還能這麼假不正經的?
蓋聶鬆開我,摁了我坐下,然後捋起袖子進了廚房。
我小口小口喝水,目光一直跟隨着廚房裡的他,我們都是傷人,他傷得比我還嚴重,可是毅然決然跑到老宅子去接我,又在他母親面前這麼維護我,現在又要給我做吃的。
這麼好的男人,怎麼會是害死我爸爸的兇手呢?
有香味從廚房裡擴散開來,我輕手輕腳走進去,從後面抱住他,把臉貼在他寬闊的後背上,甕聲甕氣道:“蓋聶,謝謝你。”
他麻利地在鍋裡攪動着,還不忘問我:“拿什麼謝我?”
我笑起來:“只要我有,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他低低笑起來,把鍋裡的東西撈出來,然後用腳勾上玻璃門,轉過身把我摁在冰箱上,然後是一通要命的熱吻。
最後的最後,他抓住我的手放在他襠間,沙啞着聲音問我:“現在知道我要什麼了吧?”
那一團凸出特別特別明顯。我豈會不知道他的意思,臉紅起來:“你傷還沒好,不許胡來。”
他得寸進尺的咬住我的耳垂:“你用手幫我,好不好?”
我臉紅得快要滴出血來了,知道不答應他就會一直糾纏下去,沒準到時候又鬧出什麼幺蛾子,趕忙答應下來。
這廝終於放過我,一手攬着我,一手端着面到了餐廳。
一碗雞蛋牛肉麪,上面灑滿了綠油油的蔥花,一看就讓人特別有食慾。
我沒想到蓋聶手藝這麼好,忍不住問:“給多少姑娘做過,才練就這一身手藝的?”
他斜睨我兩眼:“吃誰的飛醋呢,我又不是精蟲上腦,就給你一個姑娘做過。”
我嘿嘿笑起來:“誰說不是。”
他飛快湊過來親我一口,語帶威脅:“江別憶,你信不信我讓你三天三夜下不了牀?”
他在那件事上有多變態我是很清楚的,因此不敢再逗他,乖乖吃麪條。
他就坐在旁邊,一會兒給我倒水,一會兒給我遞紙巾,問我好不好吃。
我挑起一些餵給他吃,他倒也沒有客氣,爽快地吃下去,還不忘自誇:“嗯,味道不錯,等將來我們都老了,就找一個青山綠水的古鎮,賣麪條去。”
我心情大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吃完麪條他就帶我回房間,進去之後我才發現,原先的病牀換了,換了一張兩米寬的kingsize,而且多了一些低調奢華的傢俱,倒是很有他的風格。
他牽着我坐在牀邊,找了藥箱出來,示意我趴着。
新傷加舊傷確實挺疼的,可是因爲有他的存在,我竟然也覺得沒那麼難熬。
蓋聶一邊幫我擦藥,一邊問我疼不疼。
我笑起來:“看見你就不疼了,你不是說我是你的安眠藥麼?蓋聶,你就是我的止疼藥。”
他笑得賊兮兮的:“不對,你是我的春、藥,看見你就特別有性、欲。”
他隨時隨地都能把一切跟那件事扯上關係,而且還特別理直氣壯歪理邪說的,我從來都不是他的對手。
處理完傷口,蓋聶帶着我去洗漱,出來後他找了吹風幫我吹頭髮:“後背傷得挺重,這幾天就別洗澡了……”
我點點頭,整個人趴在他胸膛上,昏昏欲睡的。
後來我就真的睡過去了,迷迷糊糊中有人推門進來,好像是蓋子衿,說老太太請蓋聶去一趟,然後她特別擔憂的,提醒蓋聶老太太身體不好不要吵架之類的。
蓋聶幫我掖了掖被子,這才起身跟着她往外走。
我太累了,側過身子躺在牀上,徹底睡了過去。
橫豎有蓋聶在,我是不用擔心的。
這一覺睡得特別舒服特別安心,醒過來就看見蓋聶支着腦袋坐在面前的椅子上,睡得特別好看。
怪不得人家說,長得好看的人,蹲馬桶都是好看的。
看了不知道多久,蓋聶睜眼,看見我他笑了笑:“醒了,那就起吧,我們去火化場,奶奶他們已經出發了。”
我驚坐而起:“你怎麼不早說,遲到了怎麼辦?”
他柔聲安慰我:“別擔心,一定趕得上的。”
他堅持要幫我換衣服。我這才發現他特別細心,給我準備了白色的衣服,左邊袖子上有黑紗,還有一小朵白色的花朵。
換好衣服之後我們就出門,然後就看見刀爺迎面走來,他深色有點凝重:“小聶,周家那位來了。”
蓋聶眉頭一皺:“我二叔也來了?”
“沒有,就那位獨自一人來的,說要見你,或者見你母親。”
蓋聶眉眼間是深深的厭惡:“你叫人告訴她,要想以後的日子過得舒坦些,就別管周家的事情。她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管不了。”
刀爺點點頭:“我會叫管家去跟她說,怕就怕你母親那邊……”
蓋聶譏誚地笑起來:“舅您也太小看您這位大姐了,她現在對那兩家人,是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哪那麼容易見她?”
刀爺點點頭,蓋聶又問:“準備得怎麼樣了?”
刀爺突然眼冒金光,看了看錶:“你二哥三哥那邊進展順利,照片和視頻昨天我就交給你小六了,估計再過十分鐘,你就可以看見最壯觀的一幕。”
蓋聶點點頭:“麻煩舅您盯着點,我得帶小江出門一趟。”
刀爺看了看我:“去吧,有什麼電話聯繫。”
車子駛出院子,遠遠就看見一個人跪在大門口,司機扭頭問:“四爺,要不要……”
蓋聶沉聲道:“別理她,直接開過去。”
進了我纔看出來,是一箇中年婦女,看起來四十歲上下,穿着得體,哪怕是跪着,渾身也透着一種貴婦纔有的氣質。
車子和她擦身而過,蓋聶就坐在她那邊,他故意把車窗要下來一點,目的就是要那女人看見他。
那女人果然看見了,起身就來追我們的車子,拍打着窗子:“蓋聶,蓋聶……”
她張大嘴巴大喊着什麼,可是蓋聶慢慢把窗子關上,於是她的話就消散在風中,再也聽不見。
我靠在蓋聶懷裡,直到車子開出去一截,他才道:“她是周寫意的小姨,也是我二叔的前妻。”
我好奇問:“她是來替周家求情的嗎,你把周家怎麼了?”
蓋聶笑看我:“怎麼,你也想替周家求情?”
我搖搖頭,周家的生死我纔不關心的,反正商場本就如戰場,也不是我一個弱女子可以左右的。我只是覺得,周寫意怎麼那麼狠心呢,她那麼愛蓋聶,也捨得下手?
我撫摸着蓋聶還裹着紗布的胸膛,心疼地問他還疼不疼。
他抓住我的手吻了吻,語帶笑意:“人心都是肉長的,怎麼能不疼呢?只是我也算因禍得福。要不是這次受傷,又怎麼能聽見你的心裡話……所以這麼一想,也值得了。”
“等爸爸的事情了結了,你搬去老宅子吧,我跟奶奶照顧你。”
他點點頭,笑着湊到我耳邊:“好的,反正我買了很多很多安全套。”
我白他兩眼:“我跟你說正經的。”
他正色道:“我也說正經的,而且我還給你準備了禮物。”
“什麼禮物?”
“保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然後他突然發現我手上空空的,他估計以爲戒指被我拿下來了,就問我爲什麼不戴。
我頓了頓,只好實話實說告訴他,戒指被奶奶砸了。
他愣了一下,別有深意笑起來:“看來奶孃是嫌棄我給的聘禮太少了,她說過你是她的小公主的,等我再去準備一顆更大的。”
我忍不住開口:“你是不是錢多的沒處花?”
他越發別有深意:“反正也不是我的錢,我不心疼,只要你開心,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給你摘來。”
這是典型的狗血偶像劇裡的語調,我明明很反感很反感的,可是從他嘴裡說出來,又覺得一切都是天經地義,一切都那麼好聽。
火化場在南郊,我們到達的時候,奶奶他們也剛好到達。
看見我江岸怒氣衝衝走過來,可是奶奶喊住了他,他只好氣哼哼瞪我們兩眼,又退了回去。
我就不明白他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了,昨晚是他通知蓋聶來帶我離開,這會子又在這裡裝什麼呢?
蓋聶牽着我走過去,對着奶奶微微頷首:“奶奶,今天我是以小江男朋友的身份出席江叔的火化儀式,不管您對我有什麼誤會,我都希望您冷靜。等儀式結束,我自會給您一個交代。”
奶奶的嘴脣劇烈顫抖着,胸膛急劇起伏着,我知道她在隱忍,她在剋制。
我很怕她會一巴掌打下來,更怕她會罵我,不許我參加爸爸的火化儀式。
而蓋聶就那麼站着,不卑不亢的。迎接着所有人的目光。
江岸依舊氣哼哼的,對蓋聶的語氣差到了極點:“你休要在這裡貓哭耗子假慈悲,誰不知道整件事是你一手策劃。你別以爲騙過我那傻侄女,就可以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我忍不住開口:“小叔,你別在這裡說風涼話。有些事情,我不說,不代表你沒做過。”
他自然知道我指的是什麼,悻悻地瞪我兩眼,再也不敢說話。
奶奶掙脫開姜東攙着他的手,看着蓋聶,語氣還算平緩:“蓋公子,我只問你一句,你跟我說實話,小江爸爸的死。到底跟你有沒有關係?”
以前她都是小聶小聶的喊人,現在突然換成了蓋公子,我聽着非常彆扭。
蓋聶卻神色如常:“我用我的生命發誓,江叔的死,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我要是說謊……”
江岸突然插話:“你要是說謊,就讓你失去小江。”
我覺得這麼說太過分了,他們好像對逼人發誓這件事上了癮,逼了我不算,如今還要逼蓋聶。
誰知道蓋聶摁住了我,點點頭道:“就按小叔說的。”
奶奶捂着胸口:“時間差不多了,我們進去吧?”
進去纔看見李牧隱和顧良書一家全在裡面了,看見我和蓋聶李牧隱倒是沒說什麼,只是抿了抿脣。
倒是顧良書氣急敗壞衝過來,拽着我到一邊:“江別憶你吃錯藥了。今天是你爸爸火化的日子,你爸兇手帶來現場做什麼?”
“他不是兇手。阿書,我相信,他不是兇手。”
她撇了撇嘴角,一臉的鄙夷:“又給你灌迷魂湯了?他不是兇手,難道我是兇手?”
眼角餘光掃到蓋聶走到李牧隱面前,兩個人說了什麼,李牧隱的眉頭皺起來,他側過臉看了看我,然後撇下蓋聶,朝着奶奶他們走去。
我扶着顧良書的肩膀,一字一句:“我愛他,我相信他不是兇手。阿書,死的人是我爸爸。我比誰都希望能抓到兇手,可是,我不能病急亂投醫,這樣反而會中了敵人的圈套。”
顧良書完全被憤怒衝昏了頭,她纔沒有時間聽我講道理,一把甩開我,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我:“江別憶,你變得我一點都不認識了。愛情,難道比你爸爸的清白還重要嗎?”
說完這句話,她徑直離開,走到蓋聶身邊的時候,還不忘故意撞他一下。
我走到蓋聶身邊,他對着我笑了笑,牽住我的手。
我們什麼也沒說,但是我們都知道彼此在想什麼。
奶奶對着姜東交代了幾句,然後走過來,看着我。
她的眼睛腫的厲害,剛纔我都沒發現,她的聲音沙啞得更厲害:“還有話要對你爸爸說麼,沒有就火化吧?”
我一下子就覺得眼睛酸脹得厲害,點點頭。
是該說點什麼的,這算是最後一次見面了,以後再見面,只能對着冷冰冰的墓碑,還有一沉不變的黑白照片。
一進去那間屋子我就忍不住哭起來,幾天不見老江好像又瘦了,顴骨凹下去,下巴也凹下去。皮膚又白又皺,像是抹了好多層石灰又要裂開的樣子……
我不忍心再看下去,別過臉從盆裡擰了熱毛巾,幫他擦臉。
我的手顫抖得不成樣子,蓋聶接過去,輕輕幫我爸擦,一邊擦一邊道:“爸,您放心走吧,我會照顧好小江,不會讓任何人欺負她的,我也會還你清白。”
我沒想到他會喊老江爸,心裡不禁百感交集的,他這是要爸爸安心走,這是他對爸爸的承諾。
有人走進來,我以爲是姜東,擡起頭才發現是桂耀明。
他肅穆着一張臉,握住爸爸的手,沉聲道:“老江,你安心走,我會代你好好照顧老太太和閨女,不會讓她們受委屈。”
工作人員進來提醒我們時間到了,我哭着倒在蓋聶懷裡,眼睜睜看着他們把爸爸推走。
很快,工作人員就把骨灰盒抱出來給我們。
奶奶別過臉,無聲地流淚:“回家吧……”
一行人往外面走,顧良書攙扶着奶奶,我抱着骨灰盒跟蓋聶走在後面,姜東放慢了腳步。走在我前面,低頭道:“我已經聯繫三叔公了,明天就可以帶江叔回祖墳安葬。奶奶的意思,就不要大操大辦了。”
我點點頭,姜東看了蓋聶一眼:“奶奶還有一個意思,江叔下葬以後,她想在鄉下住一段時間,給鄉親們看看病什麼的。老宅子是蓋公子花大價錢買回來的,我們不能要,錢我已經準備好……”
我一下子喊出來:“東哥你說的什麼話?你哪來的那麼多錢?”
姜東嘆息了一聲:“憶憶,你聽哥哥給你說。奶奶之所以做出這個決定,是因爲桂伯父已經安排好了一切。江叔的事情交給我,我一定不讓你們失望。”
我提高了音量:“我不出國,我哪裡也不去。我就在這裡,調查爸爸的事情。”
“你這丫頭……”
蓋聶突然出聲:“姜先生,你們不必急着送小江出國,江叔的事情,回到老宅子,自然會見分曉。”
姜東看着他:“你什麼意思?”
蓋聶也看着他:“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回到老宅子,你就會知道,江叔的死是怎麼回事。”
姜東還想說什麼,奶奶再去前面喊了一聲,我們只好加快腳步跟上去。
到了車子邊,蓋聶率先開口:“奶奶,您跟我們同乘一輛車吧,我有些話。想跟您說。”
江岸站出來:“不行,奶奶必須跟我們。”
蓋聶的聲音淡淡的沒有起伏:“誰都別說話,奶奶自己拿主意。”
奶奶看了看我,轉過頭去對江岸道:“沒事,你們在前面,我跟他們坐一輛車,老宅子見。”
上了車蓋聶遞一杯水給奶奶,看她喝下去,這才叫司機開車。
他又給我倒一杯,我握着沒喝,不知道他會跟奶奶說什麼,是關於爸爸的事情嗎?
車子開出去一截,奶奶道:“有什麼話你就說吧,我聽着呢。”
蓋聶點點頭:“不知道江叔有沒有在您和小江面前提過他有一個朋友。叫做狄修仁的?”
奶奶眯起眼睛陷入回憶中,我卻是一下子想起來了,脫口而出:“你說的是狄伯父嗎?就是那個常年住院但是壟斷各大攝影大賽金獎的那個人啊?”
蓋聶點點頭:“對,你爸應該帶你去醫院看望過那個人。”
我點頭:“去過幾次,怎麼,你們也認識嗎?”
蓋聶沉默了幾秒鐘,緩緩道:“他就是我大哥。”
我下意識就捂住嘴,因爲我記得很清楚,那位狄伯父因病去世之後,爸爸曾經在一次喝醉的時候偶然提過,狄伯父是被人害死的。
蓋聶有一次也提到過,蓋子初就是因爲目睹了狄修仁被害的整個過程,才嚇出自閉症來。
不知道奶奶還記不記得爸爸提過這個人,她有點恍惚。看着蓋聶。
蓋聶深深吸口氣,有點緊張似的:“要是我沒猜錯,江叔當時把攝像機擺在陽臺,本是想趁我大哥精神還不錯的時候,拍一些視頻作紀念的。後來單位有事江叔就先走,他跟大哥越好晚上繼續……傍晚的時候子初到病房陪大哥,陰差陽錯打開了攝像機,當時他跟大哥玩躲貓貓的遊戲,正好目睹了大哥被害的整個過程……江叔回來之後,大哥早就沒有了呼吸。等料理完大哥的時候,江叔回到家才發現他的攝像機拍下了很多東西。這也是他災難的開始,那些人知道他手裡有證據,就想方設法地……所以奶奶如果要計較,江叔之所以會出事,也確實跟我大哥有關。我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跟奶奶都捂着嘴,不敢置信地看着蓋聶……
車子裡陷入了沉默,過了一會兒,奶奶纔開口:“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