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起身,蓋聶突然湊到我耳邊,用只有我們倆聽得到的聲音道:“江別憶,你還不知道鄭懷遠的另一層身份吧?”
我詫異地看着他:“你說什麼?”
他坐直了身子,拍了拍衣襟,拿起雜誌,目不斜視,再無言語。
鄭懷遠又喊了我一聲,然後告知走過來的空姐要跟我換位子。
空姐顯然是被蓋聶交代過什麼的,此刻她爲難地看着他,看他沒有反應,她稍顯爲難地看着我:“這位女士,您……”
我腦子裡像是無數煙花綻放了似的,鄭懷遠的另一層身份,不是鄭龍的私生子麼,現在這是人盡皆知的,蓋聶剛纔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他一定是知道了什麼,不然不會突然冒出這一句出來。
就在這時候,後面突然有人喊了一聲鄭懷遠的名字。
我回過頭去,就看見一個瘦高女人走過來,手裡握着一杯咖啡。
鄭懷遠愣了愣:“你怎麼在這裡?”
那女人走近了,我纔看清她的樣子:凌厲的眉眼,高挺的?樑,飽滿的雙脣,烏黑的頭髮,笑起來的時候眼睛一彎一彎的,皮膚雖然有點黑,但是膚色非常好,看起來像一顆閃閃發光的珍珠。
我快速在腦海中搜索認識的女人,確定並不認識這一個人。
在看到她很自然地把手臂搭在鄭懷遠肩膀上的時候,我突然狐疑起來,兩個人看起來這麼親密,該不會是男女朋友吧?
可是這女人看起來明顯比鄭懷遠成熟啊。
莫非,這傢伙還搞姐弟戀?
“我怎麼不能來,跟你一樣,出差唄。小聶也在啊,還真是巧。”
女人熟稔地打招呼,蓋聶很有禮貌點頭:“你怎麼跑後面去了,莫非美政府給你的工資,連頭等艙的錢都付不起?”
女人一點不尷尬,笑着湊過來,在蓋聶頭上揉了一把:“臭小子,你一天不打擊我會死是不是?”
蓋聶裝作很疼似的:“就許你嘲笑我,我打擊你幾句怎麼了,很公平。”
女人把目光轉回我身上,看着蓋聶:“這位是……”
蓋聶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江別憶……”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就在他看向我的那一刻。他好像輕蔑地瞟了鄭懷遠一眼。
女人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似的,笑着對我伸出手:“你好,我是鄭雅然。”
鄭雅然,鄭雅然,這名字好熟悉,好熟悉……
腦子裡突然又一次有煙花綻放開,鄭雅然,這不是鄭家那個當國際刑警的女兒麼?
那麼,那麼……
我一直耿耿於懷的身世問題,我的親生母親,那個讓大家一直諱莫如深的女人,是不是就是她?
我下意識就去看蓋聶,他一定知道,他一定知道。
不知爲何,我就是確定,他一定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他卻沒看我。只是看了看錶,淡淡問:“你們打算一直這麼站着麼,飛機要起飛了。”
鄭雅然拽着鄭懷遠就走:“好幾年沒見,我想死你了,走走走,咱們去後面去。”
鄭懷遠像毫無還手之力的小雞仔似的被她拖着走:“喂喂喂,我的位子不在後面。”
“臭小子,我叫後面的人跟你換。頭等艙有什麼稀奇的,難道會比經濟艙的先到麼?”
隨着空姐把蓮子拉上,他們的聲音漸行漸遠,再也聽不見。
我愣愣站在那裡,知道耳邊傳來蓋聶的聲音:“五個半小時,你打算一直這麼站着麼?”
我突然揪着他的衣領,壓低了聲音:“你到底在搞什麼?蓋聶,你到底在搞什麼?”
我有點沮喪,前所未有的沮喪。所有所有的疑慮此刻全部涌上心頭,我怎麼能不沮喪?
蓋聶看了看我的手,目光下滑到我的小腹,就在我準備和他大吵一架的時候,他目光中透着光亮,噓了一聲。
什麼鬼?
他抓住我的手,摁住我的肩膀把我摁坐在椅子上,我還來不及掙扎,小腹上已經貼上他的耳朵。
“你說,他會不會想爸爸?”
我握緊的拳頭,在聽見這一句話的時候,不自覺鬆開。
只是,眼睛酸酸漲漲的,爲了不讓他看見,只好別過臉。
“他一定會想,爸爸爲什麼不來看他。爸爸爲什麼不陪着媽媽,爸爸爲什麼……”
我再也沒辦法淡定,一把掀開他:“他想他爸爸,跟你有毛關係?蓋聶你是不是被鞏音殊刺激到了,你要是想要孩子,可以去跟她生,我肚子裡這個孽種,我這個淫婦,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他的目光立馬變了,像是神經病似的,嘴角勾着笑,眼神卻寒冷無比。
可惜我現在好歹練就了一點內功,雖然並沒有那麼厲害,但是膈應他一下還是可以的。
“看什麼,我說錯了嗎?我只不過是轉述你的原話,這也有錯?”
他點點頭:“很好,江別憶,你真的翅膀硬了,知道如何拿捏我的七寸了。”
我冷笑:“蓋聶,你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嗎?我翅膀硬了,是誰逼着我這樣的,是誰把我逼到絕路的,是誰口口聲聲說愛我愛孩子,結果又罵我淫婦罵孩子孽種的?你不是這麼認爲麼,那我跟孩子,與你有什麼關係?”
雖然頭等艙人很少,但還是有人看着我們,看了兩眼,許是認出來蓋聶,那些人嚇得有把頭偏過去。
說出那些話彷彿用盡了我全身的力氣,此刻我再也撐不下去,彎下腰,捂着臉,任由眼淚橫流。
廣播裡空姐提示飛機即將起飛,請大家關閉電子設備。
有一雙手繞過來幫我係安全帶,然後又打開我的包幫我關閉,最後,拉開我的手。
眼淚躲閃不及,被他看在眼裡。
他嘆息了一聲,掏出手帕幫我擦。
我打掉他的手,偏開頭不許他碰我。
說實話,我嫌他髒。
下巴被人捏住,我被迫轉過臉,蓋聶陰沉着一張臉,一點也不溫柔地幫我擦眼淚:“非得對你來硬的,你才能屈服。”
眼淚又止不住:“是你賤,我又沒逼着你對我來硬的。既然離了婚,那就是老死不相往來。”
他嘆息了一聲:“好好好,是我賤。”
我得理不饒人:“就是你賤,你是賤人蓋四。”
他白我兩眼,有點嫌棄地把手帕丟給我:“自己擦,髒死了。”
我知道自己眼淚?涕流了一臉,可是我就是想膈應他,於是想也沒想就湊過去,抓住他的衣服,把眼淚?涕全擦在他昂貴的西裝上面。
“江別憶……”
我沒看他,只是把目光放在自己小腹上,緊接着把手放上去。
他一下子沒了聲音,只是搶過手帕擦被我弄髒的衣服,然後再把手帕丟給我。
我心裡舒服了一點,調整了椅子,然後從包包裡拿出鄭懷遠幫我準備好的眼罩,準備美美睡一覺。
一個好看的杯子遞過來。
我愣住,看着他,這是什麼意思,要毒死我麼?
他被我看得有點不自在起來:“不是毒藥,是橙汁,醫生不是說你缺乏維生素麼?”
腦海中一片空白,醫生說了麼,怎麼我自己都不知道。
他強行塞給我,語氣不忿:“還以爲鄭家把你養得很好,連維生素都缺乏了,看來你的地位也沒有我想的那麼高。”
我憤憤地把杯子砸過去:“要你管。”
他穩穩接住,擰開蓋子,嗅了嗅,做出一個稍顯變態的表情來:“真香,這可是我自己種的,有些人真沒口福。”
我突然想起什麼來,以前他老是賴在老宅子不走,藉口永遠都是失眠。我和奶奶就會用精油香薰助他安眠。那時候他曾問過我,喜不喜歡橙子這種水果。
那時候我怎麼回答的,我說我百無禁忌,只要吃不死的水果,我都愛。
他思維跳躍比較快,又問我怎麼不用香水,別的女孩子都會用香水。
我告訴他,我用的是精油香薰,比香水好聞。
他就湊過來深深嗅幾口,問我是不是甜橙精油。
我告訴他市面上的甜橙精油都不太正宗,很難買得到味道適中的。
他就說:“別擔心,等我種一片全世界最好的橙子給你。”
那時候我們頂多就算互相利用的關係,我自然不會把他的話當真,因此過了也就過了。
可是現在他這麼提起來,我就想起來了。
我看着他:“你種的?”
他不理我,我腹誹着這個小家子氣的男人,忍不住冷嘲熱諷幾句:“種個橙子有什麼稀奇。”
他喝一口,突然歪過頭,湊過來,捏起我的下巴,逼我張開嘴。
因爲他動作迅速,因爲懷孕後我的反應有點慢半拍,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把橙汁度到了我嘴裡。
我想吐出來的,我覺得噁心,尤其一想到他那張嘴不知道在多少女人身上流連過,我就覺得髒。
可是他一直捏着我的下巴,逼我硬生生嚥下去。
我嗆得直咳嗽,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他胸膛,說你賤你還真是賤。
誰知道,他又如法炮製,喝了一口又湊過來。
這一次我學乖了,在他撬開我的嘴的時候,狠狠咬住他的舌頭。
結果,這一次我們倆都被嗆到了。
坐在周圍的人又一次看直了眼睛。
爲了怕他再一次這麼做,我只好搶過杯子,咕咚咕咚一口氣全喝完,然後把杯子砸在他身上。
他憋紅了臉:“甜不甜?”
我不說話,戴上眼罩閉上眼睛睡覺。
冷不丁耳廓傳來他的聲音:“其實呢,鄭懷遠並不單單是鄭家的私生子,他還有另外一層身份,你猜猜是什麼?”
我不說話,那聲音又問:“那個叫做鄭雅然的,你就不想問一問我麼?”
我又一次破功,拉開眼罩,惡狠狠瞪着他:“你愛說不說,別吵我睡覺。”
他特無賴地湊過來,冷不丁在我臉上咬一口,哼哼兩聲:“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己的身世麼,看到那個女人,你真沒什麼要問我的?”
我哼哼兩聲:“我問了你就會說麼?”
他搖頭:“不會。”
“那我問你做什麼,不是自討沒趣自己添堵麼?”
他輕笑一聲:“江別憶,我就喜歡你看不慣我,卻又幹不掉我的樣子。”
我沉默了幾秒,直視他的眼睛:“蓋聶,你憑什麼這麼肆無忌憚,不就憑着我還愛你麼?你放心,等哪天我對你一丁點的愛都沒有了,你別妄想還能傷害我一絲一毫。”
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不好看起來,整張臉被冰凍起來,渾身散發出寒氣,直勾勾看着我。
“江別憶,你又憑什麼這麼肆無忌憚呢?憑你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麼,還是憑你跟鄭家的關係?”
我淡淡的:“我什麼也不憑,蓋聶,就憑我確定,很快我就可以不愛你。就這一點,足夠了。”
他的臉色又深了幾分,我繼續道:“鄭懷遠的另一層身份,以及鄭雅然是不是跟我的身世有關,我其實都無所謂。我覺得現在就挺好,真的。”
他譏誚笑了笑:“是沒有我的生活很好吧?”
我掀了掀眼皮:“隨你怎麼想。反正,別拿一些無關緊要的過去來困擾我。”
“無關緊要的過去。”他脣齒間把玩着這幾個字,笑得越發譏誚,“你還真是灑脫啊,這麼快就說無關緊要的過去了。”
“這不是跟你學的麼?再說吃一塹長一智,我總不能一次又一次被傷得遍體鱗傷吧?”
他突然解開安全帶站起來,陰沉地看着我:“起來,你來坐裡面。”
“憑什麼?”
他彎腰來解我的安全帶,拽着我站起來。把我推到過道上,然後他再出來,再把我推進去,最後他在外面坐下。
幾個動作一氣呵成天衣無縫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對接,我還來不及發火,他已經變魔法似的拿出薄毯蓋在我小腹上。
短短一個小時不到,我的心,經歷了無數個複雜的過山車一般的過程。
憤怒驚喜唏噓委屈感懷,全部交雜在一起,我沒辦法用語言表達。
就好像奶奶做的菜,把所有菜全部燜在鍋裡,蓋上蓋子,水汽都跑不出來。
時間到了,拿出來,天下美味,只此一家。
我有點認命地看着蓋聶,就那麼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跟我對視,就在我以爲他會說點冠冕堂皇的話時,他冒出來一句:“睡一會兒,腰上衛生間就喊我。”
一肚子的話,在這一句之後,再無蹤影。
既來之則安之,太過用力,會很辛苦。
不知道是不是想通了的緣故,還是因爲喝了果汁,我還真的睡着了。
模模糊糊中,感覺有人把臉輕輕貼在我小腹上,然後一隻手在上面打圈。
這個姿勢不太舒服,我翻個身,面向舷窗,打算繼續睡。
有人扶着我的肩膀,然後我的頭就靠在一個寬闊的肩膀上。
我微微睜眼,正好看見蓋聶把毯子蓋在我們兩人身上。
我就那麼看着他,那些美好的過往一一閃過。
我以爲離了婚,我們就再無瓜葛,再碰到的概率應該很低纔對。
就算碰到了,我也會躲着點,這也是我爲什麼想要離開的原因。
可是,只要再看見他,那些過去,就像放電影似的,揮之不去。
時間真是殘忍,非得拿過去來這麼考驗一個人。
我承認,這場考驗,我一敗塗地。
中途我起來去衛生間,本是想悄悄去的,誰知道動作大了點,不小心碰到了蓋聶的膝蓋。
他一下子睜開眼睛,視線碰在一起,他眼眸裡還有剛睡醒的朦朧,我看得有些癡,過了一會兒才告訴他我要去衛生間。
他唔了一聲,抓住我的手,聲音沉穩有力:“我帶你去。”
懵懵懂懂被他帶到走道上,大部分乘客都在睡覺,就連鄭懷遠和鄭雅然,也睡着了。
心思一動,我低聲問在前面牽着我的人:“令懷易的事,你沒被牽連吧?”
他頓住,在我撞上他之前,他順勢攬住我的腰,親了親我的頭髮:“嗯,被人這麼關心,我受寵若驚。”
我掙扎了一下。發現他攬得更緊,我無奈道:“你還沒告訴我答案。”
他搖頭:“我沒事,他還沒那個能耐,能影響我。”
我嗤之以?,說的好像自己是宇宙之王似的。
“你不信?”
我點頭如搗蒜:“我自然相信你,你是誰是不是?”
他在我腰上捏一把:“口是心非的小東西。”
回到座位,蓋聶又幫我係安全帶蓋毯子調整座位,我都恍惚有一種錯覺,就好像我們還沒離婚似的。
只可惜,青澀不及當初,聚散不由你我。
雜誌還沒打開,就被人拿走:“孕婦要保護好視力,再睡一會兒,要是不想睡,我陪你說會兒話。”
腦子一時不受控制,以前每次他說“要是不想睡”這句話,後面往往都跟着一句“那我們做點別的”,然後我就會被他折磨得生不如死的。
心思迴轉回來,我嘆口氣:“蓋聶,你是不是有受虐傾向?鞏音殊背叛了你,你就來我這個前妻這裡尋找安慰是不是?”
本以爲他會生氣,誰知道他笑着看我:“是啊,這都被你發現了,怎麼辦?”
你看,永遠都不是他的對手。
說着說着他的手又伸過來,然後他驚喜地看着我:“哎哎哎,你感受到了嗎,他又動了。”
我不迴應,他突然變態似的,對着我的小腹揮揮手:“嗨,小傢伙,你好,咱們又見面了。”
我翻白眼,真他媽幼稚啊。
“想好名字沒?”
我閉着眼不看他,只是嗯了一聲:“還沒跟鄭懷遠商量,還早着呢。”
“你這是打算讓孩子跟他姓鄭?”
我依舊閉眼:“孩子跟爸爸姓,很奇怪麼?”
“你敢。”
我驀地睜眼,瞪着他:“我的前夫,你憑什麼威脅我?就因爲他是孽種,還是因爲我是……”
話音未落,他突然撲過來,咬住我的脣,呢喃着:“江別憶,我真恨不得殺了你。”
我熱烈地迴應他,在他意亂情迷之際,突然咬住他的舌頭,直到口腔裡傳來血腥味,才一把推開他。
這樣無聊的幼稚的遊戲。我真的是玩膩了。
他卻不依不饒的,半個身子壓在我身上,鉗制着我,目光像是鐵鏈似的,鎖得我避無可避,只能與他對視。
“江別憶,看來你是把我的警告當耳旁風了。那我再鄭重跟你說一次,你要是敢讓孩子姓鄭,你要是敢跟鄭懷遠有什麼,我殺了你。”
我絲毫不畏懼:“蓋聶,你也就敢威脅威脅我,有本事你去跟鄭懷遠說啊。”
他冷笑:“我有一萬種手段要他生不如死,只是我不屑用,因爲他現在對我還有利用價值。至於你呢,趁我對你還有那麼點餘情未了,你最好不要挑戰我的底線。”
“你的底線是什麼。留着這個孽種跟你姓,還是留着我這個淫婦……”
他又一次欺身過來,脣齒糾纏間,他的聲音沙啞着:“江別憶,你別逼我,你別逼我。”
雖然他鉗制着我,但我還是能避開他的脣。
雖然我氣喘吁吁,但我還是能說出完整的話:“蓋聶你還記得嗎?當初鄭懷仁帶我去見鄭龍的時候,你本來可以阻止他們揭穿我的身世,可是你沒有。那時候你就在打如意算盤了吧?你明明知道我和鄭懷遠的關係,你明明什麼都知道,卻還要誣陷我……你誣陷我可以,我無所謂,可是這個孩子,你明明一清二楚不是嗎?你當初罵他孽種,今日又何必多此一舉來威脅我孩子的姓氏?別再說什麼對我餘情未了的話。一面跟數不清的女人糾纏不清,一面說着對我餘情未了,不覺得自己很可笑麼?”
他看着我,目光晦暗不明:“江別憶,你快要把我逼瘋了,真的,我快要瘋了。”
我?子酸酸的,哽咽着聲音:“是嗎,你不是逍遙快活牀伴無數,你怎麼會被逼瘋,我可沒有那個本事。”
他微微鬆手,臉就埋在我脖頸間:“別跟我鬥嘴,別跟我慪氣,好好陪着我,好不好?”
我垂眼看着他的烏黑的頭髮,譏誚一笑:“怎麼。你這是要逼前妻當小三的節奏?”
脖頸上傳來細細密密的疼痛:“江別憶,你要是再把自己說得這麼不堪。以後你說一次,我就咬你一次。不信,你可以試一試?”
我自然是不敢試的,只好不說話,掀了掀他:“起來,我要睡覺。”
他整個身子籠在我上方:“你睡,我陪着你和孩子。”
鄭懷遠的臉引入眼簾的時候,我彷彿看到了救星,可憐巴巴看着他。
他的臉色不太好,先是給了我一個安撫的眼神,纔看着蓋聶:“咱們去後面聊一聊。”
蓋聶看了看我,幫我掖了掖毛毯,起身朝着跟在鄭懷遠後面的鄭雅然道:“麻煩你幫我好好照顧她。”
鄭雅然點頭:“放心,保證你老婆一根毫毛都不少。”
兩個男人朝着後面走去,我很擔心他們會打起來。
鄭雅然翻着雜誌:“放心吧,打不起來,就是男人間純粹的聊天而已。”
我仔細看她,試圖從她的眉眼間看出點什麼蛛絲馬跡出來。
要是她真的是我的親生母親,不可能看不出什麼的,除非她整了容。
但是看她的下巴看她的眼睛,應該是天生的纔對。
她感應到我的目光,問我:“是不是魚尾紋很明顯?”
她指了指她的眼睛,我愣了愣,搖頭:“沒有,很美麗。”
她摸了摸臉頰,搖頭:“不年輕了,風吹日曬的,我老公說我成老太婆了。”
雖然是抱怨的話,可是提起她老公,她臉上洋溢着的,全都是幸福。
我一下子想起老江來。如果她真的是我的母親,那麼,她認出我來了嗎,她還記得江山嗎?
我試探着問:“您一直生活在國外嗎?”
她點頭:“嗯,十九歲那年被家人送出國,就一直生活在國外。對了,我看鄭懷遠對你挺好,你們是什麼關係?”
心下哀慼,原來她並不知道我的身份,看來鄭家人瞞着她。
她和我,到底有沒有關係?
我垂着眼:“嗯,我們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她瞭然一笑:“這傢伙身邊從來不帶女人,你是頭一個,看得出來他看重你。只是,你和蓋四……”
“我和蓋聶早就離婚了,我們現在沒有關係。”
“看得出來蓋四還愛你,他很緊張你。其實夫妻間小吵小鬧是常有的事,怎麼會鬧到離婚呢?”
我看着她:“一言難盡。”
她把垂下來的頭髮順到耳後,很有感慨似的:“蓋四這人呢,前幾年是毛躁了些,這幾年倒是越發沉穩了,很有大將之風。要是再磨鍊幾年,那真是秒殺一切對手。再加上那幾個公子哥的幫助,簡直不得了。”
我癡癡地盯着她,突然發現有一根頭髮從她的指尖滑落,落在我的毯子上。
我心下一動,憋着呼吸,小心翼翼抓住那個部位,然後點頭應和:“是,他很厲害。那個……你要不要去看一看,我怕他們打起來。”
她看着我:“你是擔心鄭懷遠,還是擔心蓋聶?”
我笑了笑。低下頭不回答。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起身走了。
我幾乎要窒息,手心裡全是汗,鬆開毯子,拾起那根頭髮絲,小心翼翼放在錢包裡。
躺在椅子上的時候,額頭上全是汗。
蓋聶很快回來,卻不見另外兩人的影子。
我有點擔心,莫非兩個人打架,鄭懷遠受傷了?
看出我的疑慮,蓋聶道:“別看了,他沒事,但是他也不會過來。”
“你跟他說了什麼?”
他幫我拉了拉毯子,看着我的眼睛:“沒說什麼,就是男人之間純粹的聊天。”
“聊什麼?”
“聊你。”
沒想到他這麼直白,我嚇一跳:“你他媽是不是有病。聊我做什麼?”
他反問我:“你說做什麼?”
我的心思又轉回到那根頭髮絲上面,遂決定不理他,反正到了雲南,我們就各走各的。
誰知道這傢伙並不打算放過我,湊到我耳邊:“孩子的名字我想好了,就叫蓋子江。你覺得,好聽嗎?”
我鐵了心打算不理他。
他自顧自的:“嗯,我覺得不錯。”
然後他又把臉貼過來,跟孩子說話:“嗨,小傢伙,你喜歡這個名字嗎?”
就在他最後一個字落下,肚子裡的小傢伙突然動了兩下。
我心潮涌動,卻還要撐着,真是爲難孕婦。
後面的一個多小時,還好蓋聶再沒有爲難我,飛機落地的時候。他幫我解開完全帶,看着我:“記住我說的話沒?”
他今天說了太多話,我怎麼知道是哪一句。可是爲了擺脫他,我胡亂點頭:“記住了記住了,你煩不煩?”
他制住我:“記住了是嗎,那好,重複一遍。”
我像是被戳破了的氣球,哀求地看着他:“算我求你,蓋聶,算我求你,你放過我好不好?鞏音殊背叛了你,你心裡不爽氣,外面多的是女人安慰你。我們已經離婚,我們再無瓜葛了,請你明白這一點,好嗎?”
他像看怪物一樣看着我。忽而捏了捏我的?尖,笑了笑:“看來是沒記住,沒關係,以後我會隨時隨地提醒你,直到你記住爲止。”
說完這句話,他就牽着我往外走。
風有點大,他把我攬在懷裡,用他的風衣裹住我,繼續走。
到了外面,我試圖掙脫他,就聽他道:“才警告過你,別挑戰我的底線,這麼快就忘記了是麼?”
我耐着性子跟他走,到了出口,我一下子甩開他,然後小跑着去後面找鄭懷遠。
鄭懷遠摁住我:“醫生怎麼說的。又忘記,嗯?”
我吐了吐舌頭,也不管鄭雅然還在,就道:“可不可以想辦法擺脫蓋聶啊,他好煩。”
回答我的,是沉穩有力的聲音:“好。”
我以爲他已經跟蓋聶談攏了,誰知道還不到三分鐘,兩個人就在出口處打起來。
鄭懷遠一拳打在蓋聶下巴上,依舊是儒雅的聲音:“我警告過你,叫你遠離他的,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是嗎?”
蓋聶一個重心不穩,朝後面仰去,然後他很快反擊,一腳踹在鄭懷遠肚子上。
“你才應該遠離她。我也警告過你的。”
兩個人扭打在一起,我着急得哭起來,就要過去拉。
鄭雅然拽住我,搖頭:“危險,別去,死不了人。讓他們發泄去,發泄完了就好了。”
八千字,補上昨天的,馬上月底了,有鑽石什麼的,施捨一點唄,不然沒動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