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撲下去時,額頭撞到在電腦桌上的計算器,痛楚令我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我拉開椅子,蹲到地上撿起手機,重新回到郵箱界面,我看了一下郵件是一個小時之前發送的。
他們會不會還在火車站或者汽車站還是機場?我一屁股坐到地上,呂明安,你爲什麼不乾脆殺了我之後再走呢?
你帶着小福星走了,你讓我怎麼活?我抱着頭聽着大腦裡嗡嗡的響着,眼睛卻是乾澀的,連哭都哭不出來。
坐了一會後,我扶着凳子起了身,跌跌撞撞的跑到大門口後又想起來該背上包,拿上錢。背上了包鎖了門,走到電梯口時又想起來應該衝瓶奶帶着,萬一找到小福星他餓了怎麼辦?
最後,我背了包拎着奶瓶昏頭昏腦的出了小區,然後叫了一輛車先奔去了火車站。
川流不息的旅客中,我慌亂的在各個候車廳尋找着,最後跑到車站內的廣播室去求工作人員爲我廣播找人。
廣播裡一遍一遍播着我的尋人啓事,我靠着冰冷的牆壁頭腦開始慢慢的冷靜下來。挪回候車廳,我找了個空位坐下,然後又打開了手機進入了郵箱。
莫莫:
我走了,帶着小福星。思考數月後,請你原諒我最終作了這樣的選擇。
我能想像你此時的慌亂和無助,就象我把這封寫好月餘的郵件最終點擊發送鍵時的痛楚。無法言說的,才叫痛。
莫莫,你不要徒勞的去找我和兒子。既然我作了這樣的選擇,我必然是有了萬全的安排,我做事向來有計劃。這一點,你應該是瞭解我的。
莫莫,我不知道我們還會不會再見面?就象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愛過我一樣?目前來說,這兩樣都還是一個未知數。
但不得不說,我必須感謝你在我的生命之中出現,至少讓我這個滿心滿眼被恨和黑暗吞噬的人感受過什麼是美好及幸福。
嚴格來說,我是一個沒有陽光的人,更嚴格一點說,我比你想像的還要黑暗一些。
我的黑暗從童年開始,從記事起爸媽就經常吵架打架。何安德的名字被頻頻提起,再大一點的時候,我就知道我的母親心裡有另一個人。所以,她不愛我爸更嫌我拖累了她。
一個沒有愛且充滿戰爭的家庭,對一個孩子來說,便是性格扭曲的開始。
不知道哪個心理學家說過,童年會一輩子住在人的心裡。
我想我很不幸的驗證了這個真理。
何安德毀了我們家的幸福,我一定要讓他也不好過。這是我稍稍年長後我一直記在心裡的,再長大,到我念初中以後,我發現讓何安德的兒子不好過也許是一個更好的辦法。
我靠近何子餘,跟他做朋友,用微笑贏得他的信任。
莫莫,我騙了你。
我第一次見你時,你才17歲。花一樣的年齡,我偷偷跟蹤過何子餘,你們坐在河邊,頭碰着頭,你揚頭微笑的樣子,真好看。
你是尖子班的莫鬱青,我覺得人渣的兒子憑什麼擁有那麼優秀的姑娘?於是,便有了何子餘跟校長打架並被開除的事發生。
何子餘被他父母送去了日本留學。
這件事情讓我明白,對於有錢人來說,其實讀不讀書,升不升學,念不念好學校並沒有多大的關係。
而我,除了貧寒的家庭和貌合神離的父母,我一無所有。我如果想要在人生的路上徹底把何家打垮,我就必須有強大的資本。
於是成績平平的我在高三的最後一年玩命般的讀書,最後我在無數老師跌破眼鏡的驚歎聲中被XX大學錄取。大學熬了幾年,何子餘在日本混吃等死的過着逍遙日子,他開玩笑說呂明安你也來唄,這裡的花姑娘很溫柔噢。
我當然要去!不過,我不爲花姑娘,我爲他。我怎麼能讓他過得那樣順風順水?
我說服我的父親拿出了家裡的大部分積蓄去了日本留學。
我和你說過智雅的事情,我確實喜歡過那個姑娘,也僅僅只是喜歡。但何子餘確實揹着我跟智雅好上了,這個發現讓我出離的憤怒。何家欠我這麼多,他還好意思來搶我的東西,即使這東西我不那麼喜歡也輪不到他來覬覦。
藉着這個機會,我把他揍了一頓,我出了氣還收穫了他的愧疚。同時,我又想到,這個自由慣了的人應該讓他過得不痛快。
我找了智雅,那姑娘很喜歡何子餘,我教她如何俘獲何子餘的心。
所以,他在日本結婚了。
他在婚後過得不太好,因爲他有個精明的丈母孃和酒鬼岳父。
我心滿意足的回了國,隨後在深圳工作了好長一段時間。
我再次見到你,是因爲身份證丟了我得回家補辦。你大姨是個熱心腸,非要給我做媒,介紹姑娘。
我一點興趣也沒有,但你大姨給我看了你的照片。
我還記得17歲那年你揚頭微笑的樣子,你大姨絮絮叨叨的跟我講了你的情況,我鬼使神差般決定去看看當年跟何子餘好過的姑娘。
我現在再想,如果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還會不會去相那回親。想了很久,我想,對現在的我來說,我還是選擇去。
我見到了你,一個連骨子裡都散發出冷漠的漂亮姑娘。
你揚頭看着我笑的時候,我就那麼決定要把你變成一個溫暖的女人。一個內心全是陰暗的人竟然想溫暖一個冷漠的人,特別可笑。
而我真的那麼做了。
莫莫,我特別遺憾我對你的愛並不是從純粹的只爲愛一個人開始。
我裝着無意跟何子餘提到了你,他什麼也沒說,但很快他回了國,還非要見你一面。那時,我就知道,何子餘對你餘情未了。
我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那天我們一起吃飯的情景,我中途去了廁所,但我手機留在桌子,你們的對話,我都錄下來了。所以,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你和他在一起過。
在後來我們終於在一起時,那一夜,我在陽臺上坐到天微亮。回想起你當時和他的對話,我就知道了,你確實爲他流過一個孩子。
彼時何子時的婚姻瀕臨破裂的邊緣,他跟我提到想回國。還說手上有一筆閒錢,問我想不想一起開個公司或者做點事情?
我答應了,爲什麼不答應呢?新仇舊恨,我現在需要的就是一個機會,他自己送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