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全的家在青禹縣城南,一座新修建的小區內。
這是柯全生前買的房子,不大,也就九十多平,一家人倒也夠住了。
明大隊對這裡也算熟悉了,這兩年爲了這個案子,他沒少往這邊跑。
進了小區,明大隊帶着慕遠和一位叫丁超的偵查員進了一棟單元樓。
乘坐電梯直達三樓,明大隊敲響了一個房門。
門上掛着一銘牌:303。
片刻,門從裡面被打開了,鑽出了一個孩子腦袋。
這孩子年齡不大,估計也就八九歲的樣子,他看着慕遠三人,神色有些茫然:“叔叔,你們找誰呢?”
慕遠三人爲了辦案方便,全都穿着便衣,也難怪這孩子會這樣問。
明大隊當即說道:“你就是柯陽焱吧?我是刑警大隊的,之前與你媽媽聯繫過,麻煩你去說一下。”
他話音剛落,屋子裡傳出腳步聲,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走了出來。
這個中年婦女體型稍稍有些壯碩,眉宇間帶着幾分悲苦。
她看到明大隊,露出了一個牽強的微笑,道:“明大隊,你們這麼快就過來了?快進來吧。”
明大隊迴應了一聲,便與慕遠一道進了房間,丁超也隨即跟了進去。
進屋後,這中年婦女頗有些驚異地問道:“明大隊,昨天你們不是纔過來瞭解過情況嗎?今天怎麼又來了?是不是案子有進展了?”
明大隊露出一個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道:“劉大姐,結果暫時還沒有,我們還在努力偵查。今天過來,主要是陪着這位慕支隊過來,他希望能瞭解一些更詳細的情況……”
明大隊在說的時候,這中年婦女目光也在打量着慕遠,可當她聽完明大隊的話後,臉上的表情就不是那麼好了。
誰讓慕遠太年輕了呢?
辦案不同於其他,年輕雖然有精力,但太年輕卻預示着缺乏經驗。
這兩年因爲案子,與公安部門打交道比較多,她也知道支隊長是什麼職務。
這麼年輕的支隊長,她着實有些懷疑對方的能力。
明大隊目光如電,說到這裡,見對方神色變化,便立刻說道:“劉大姐,你別看慕支隊年輕,他可是全省偵查方面的權威專家,專門負責全省大要案件的協助偵辦工作。說其他的你可能不知道,幾個月前我們縣裡發生的那起殺人碎屍案,便是慕支隊破的,那時候慕支隊還只是市局重案大隊的副大隊長呢。”
劉姓中年女子面色頓喜,道:“慕支隊,謝謝你能關心我家這個案子。我……”
說到最後,她原本有些欣喜的臉瞬間轉陰,哽咽了。
慕遠道:“劉大姐你不用擔心,案子,我們會盡力的,我們公安機關從來都不會放棄任何一件命案。一會兒我有一些問題,麻煩你好好地說說。”
“一定……一定!”中年女人忙不迭地說道,“你們快請坐,我先去給你們倒杯茶。”
“不用了,我們都帶了水的。”明大隊揚了揚手中的礦泉水瓶,同時朝着慕遠手中的保溫杯努了努嘴。
中年女人也沒再堅持。
幾人相繼坐下,那孩子被劉大姐叫到了裡面的房間去寫作業,隨後她才搬了把椅子,在慕遠對面坐下。
“劉大姐,我想問問,你丈夫柯全,生前是否與人結怨呢?”慕遠開門見山地問道。
“這事兒……昨天不是問過嗎?”
慕遠道:“昨天他們只問了最近兩年的情況,我想要了解的,是你所知道的柯全這一生中究竟與哪些人結怨。當然,我估計你也不一定完全記得,就撿你能記起來的說吧。你仔細回憶一下,有沒有那種讓你印象深刻的人,或者說是性格比較古怪的。”
劉大姐面帶苦澀,道:“他這一輩子的事,我哪能全知道啊?最多也就是結婚後的。”
“那就結婚後的吧。”慕遠道,“結婚前的事情,我們可以從柯全的父母那裡瞭解。”
“好吧!”說完,劉大姐陷入了沉思。
如此過了幾分鐘,劉大姐擡起頭來,道:“結怨肯定是有的,我們剛結婚那會兒,住在老家,鄰里之間拌個嘴、吵個架什麼的也很正常,有一次與一個村裡的人因爲土地界溝的問題,還打過一次,派出所都來調解過。”
“那當時有沒有人受傷?”慕遠問道。
“傷肯定有傷啊,不過都是些皮外傷,去鄉上的衛生院簡單的包紮了一下,也就沒事了。”
“那事後呢?”
“事後?事後也沒什麼往來了,而且那次事後還不到一年,我們就到青禹縣來了。不過……”
“不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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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那家人應該不會爲了這麼點事情就動刀殺人吧?而且,那件事情後,我們兩家人雖然沒什麼往來,但也也沒有再起什麼爭執。”
慕遠點了點頭,沒再繼續糾結這件事情。
“還有沒有其他恩怨呢?”
“其他的……”劉大姐皺着眉頭,“其他的確實記不清楚了,都是些口角糾紛,事情不大。”
一旁的明大隊和丁超都有些小鬱悶。
原本他們還希望慕遠出馬,能帶來不一樣的效果,但這劉大姐的回答卻讓人很失望。
雖然她剛纔說了那起鄰里糾紛。
在農村,因爲雞毛蒜皮的一些小糾紛,憤而殺人的情況不是沒有,但那是不經過大腦,是一種不計後果的衝動。
像這樣的恩怨,不至於隱忍數年,乃至於十數年纔有所行動。
忽然,慕遠隨口問道:“劉大姐,你們當時是在農村住着,又爲什麼搬到青禹縣來呢?”
劉大姐喟然一嘆,道:“這些年,農村也掙不到什麼錢,在地裡一年忙到頭,除了餓不死之外,一點盼頭都沒有。我丈夫會開車,正好他有個朋友在青禹縣這邊跑出租車,所以我們就過來了。”
慕遠對農村的情況不是很瞭解,聽了劉大姐的抱怨,跟着點了點頭。
劉大姐隨後又道:“現在我也後悔啊!早知道是這樣一個情況,還不如一隻在老家呆着呢。”
說着,她扭頭看了看裡面那間臥室的房門。
那裡面,有她和柯全的兒子。
這話讓慕遠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接,讓他審問嫌疑人,他能從早說到晚,可像現在與劉大姐這樣的交談,他就有些詞窮了。
畢竟,劉大姐是受害人,自己的話要是說的太直,容易傷到人不是?
明大隊在一旁安慰道:“劉大姐,你現在一個人拉扯孩子,也確實不容易。如果有什麼困難的地方,也可以給我們說。我們雖然幫不上太大的忙,但幫你向有關部門爭取一下政策還是可以的。”
劉大姐苦笑着搖了搖頭,道:“謝謝!我只希望你們能把案子給破了!這不僅僅是我所想的,同樣是柯陽焱最大的願望。”
明大隊帶着幾分慚愧地說道:“這是我們的本職工作。”
正在這時,劉大姐的兒子柯陽焱從房間裡走了出來,那張本應該無憂無慮的臉上帶着幾分成熟。
他徑直走到慕遠幾人面前,繃着嘴道:“警察叔叔,求求你們,一定要把殺我爸爸的壞蛋抓起來。”
“嗯!當然!我們是警察嘛。”明大隊無比認真地說道。
不過他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纏,轉而說道:“柯陽焱,你長大了想不想當警察?把壞人全給抓起來?”
明大隊原以爲柯陽焱會點頭呢,結果他非常乾脆地搖了搖頭,道:“不!我要當發明家。”
“發明家?發明什麼?”明大隊煞有介事地問道。
柯陽焱說道:“我想發明一種安全的汽車。”
“汽車不安全嗎?”明大隊有些茫然。
“不安全。”
好吧,汽車確實不夠安全,它的事故率、因事故死亡的人數,在所有交通工具中都是最高的。
可是,汽車的不安全,並不是車存在什麼問題,而是駕車的人。
明大隊正想糾正,忽然響起柯全的死,不正是死在車上嗎?或許,柯陽焱認爲汽車不安全,也是基於此吧。
這時,慕遠忽然問道:“小朋友,你爲什麼覺得汽車不安全呢?
柯陽焱沒開口,劉大姐在一旁解釋道:“小焱很小的時候,出過一次車禍,那次他和他爸一起,另外還有一個人,是柯全的朋友。那次車禍小焱受傷不輕,柯全倒是沒什麼,但他的那位朋友卻死在了車禍中。所以,小焱從小就對車特別敏感。”
“車禍?”慕遠眉頭微皺,“是怎麼發生的呢?”
劉大姐道:“柯全的那位朋友開車,在一處轉彎的地方沒避開,與另一輛小車撞上了。當時柯全和小焱坐在後排,只是小焱受了傷。可駕駛位的位置卻被撞變了形,人當場就死了。”
慕遠問道:“是在哪兒發生的車禍呢?”
“在我們老家那邊。”劉大姐說道。
慕遠點了點頭,在之前的案卷材料中,有劉大姐的詢問筆錄,裡面有柯全老家的地址。
他們並不是西華市人,而是隔壁的容陽市人。
後面慕遠又問了其他一些事情,最後劉大姐確實沒什麼可說了,慕遠三人方纔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