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隊有點方,他確實說的是“有可能”,但正常情況下警方不都是這樣說的嗎?
畢竟他又沒有在死者身上發現身份證之類證明身份的證件,也沒有通過指紋或者DNA手段證明對方的身份,更沒有讓這位大娘進行辨認。
所有一切,憑藉的僅僅是監控視頻畫面。
沒有那些符合規定的流程,警察憑什麼給出肯定的結論呢?
然而,不能給出肯定的結論不代表事實不存在。
通過監控,警方已經清楚地掌握了死者生前的軌跡,加上衣服等特徵,醫院的護士已經認出了對方的身份,這還有什麼可懷疑的呢?
“大娘,具體是不是,還得你辨認了之後才能確認。不過……我們通過監控,已經確定了死者生前的軌跡,他是兩個小時前,從你們這個病房走出去的。”
“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大娘喃喃唸叨着,臉色卻越來越蒼白。
“劉醫生……”朱大隊有點擔心,轉頭看向了劉醫生。
其實沒等朱大隊開口,劉醫生已經快步走了過去。
把着吳啓蓮的脈搏,口中說道:“大娘,別激動,把心放平和,沒有過不去的坎兒不是?”
整個病房安靜得可怕,不管是另外兩張病牀上的病人,還是看護的人,全都一言不發。
他們每個人的目光落在大娘身上,都帶着深深的同情。
也不知道是劉醫生的勸說起了作用,還是大娘用她近七十年的人生閱歷,硬生生地把這個結果扛了下來,只見她擡起頭,看着朱大隊,用嘶啞的聲音道:“領導,我……我家那老頭子爲什麼會跳樓?他怎麼會跳樓呢?”
這話,彷彿是在問朱大隊,卻更像是在詰問這世道……
不過她也一句話,卻也變相地認下了朱大隊剛纔所說的情況。
死者……正是她的丈夫。
朱大隊立刻說道:“大娘,在這也是我們找你的原因,我們需要了解死……你丈夫生前的情況,找出他跳樓的原因。”
吳啓蓮仰靠在病牀上,雙眼無神,但卻又透露着回憶的光芒,道:“他剛纔走的時候……走的時候,都還很正常的,他早上回來,就一直陪在我旁邊,還說已經給醫院繳了費……他中午還給我帶了飯,他在旁邊一個小區租了個房間,可以煮飯,每天都是他給我送飯的。我吃完後,他說又去想辦法給我籌錢,就走了……走了……”
“老頭子,你怎麼這麼想不開啊!”
吳啓蓮終於還是撕心裂肺地哭了起來……
藺晴眼睛紅紅地,走近道:“大娘,你先別難過!畢竟事情已經發生了……”
很顯然,藺晴也不是一個很會安慰人的姑娘,最重要的是,這種事情,也確實不好安慰,特別是站在一個外人的身份上。
“藺晴,你先陪着大娘!”慕遠說道,“這位大叔,麻煩你先出來一下,我有些事情想問問你。”
那位半百老人忙不迭地點了點頭,道:“好!”
當下慕遠便帶着這位老人走出了病房。
朱大隊幾人猶豫了一下,也跟着走了出去。
“大叔,請問你貴姓?”慕遠認真地問道。
“免貴姓周,叫周羣。警察同志,我覺得……這事情是不是有些蹊蹺啊?老李家裡條件雖然不是很好,但他一直是一個非常樂觀的人,怎麼可能突然跳樓呢?”
慕遠看了對方一眼,道:“你和李方強很熟悉嗎?”
“當然熟了!我們老家是一個地方的,鄰居。他比我大十多歲,我小時候家裡條件也不好,他和吳嫂子一直挺在照顧我的。”
“剛纔我們在門外,聽到你給吳大娘說,你昨晚借了五千塊錢給死者李方強?”
“對啊!不過……這不重要吧!都出了這檔子事兒了,這點錢要不要都無所謂。可是,我實在想不明白,老李爲何會跳樓。”
慕遠認真地說道:“我們剛纔調查過醫院裡的繳費信息,早上的時候他確實繳過費,但卻只繳了兩百多塊錢。而我們剛剛在處理死者屍體的時候,並未從他身上發現有任何現金。”
“什麼?”周羣很震驚,“該不會……老李的錢被偷了?然後,想不開就……自殺了?”
“可是,老李以前挺豁達的一個人啊!怎麼可能因爲錢被偷了就自殺呢?更何況他老伴兒還在醫院住院呢。”周羣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慕遠道:“現在還不確定是不是被盜,我們會作進一步的調查。”
“警察同志!就麻煩你們費心了。可一定要把這些人找出來,這些挨千刀的……”
慕遠認真地說道:“放心吧!我們不會放過任何的違法犯罪行爲。”
“謝謝!”
慕遠沒再繼續說下去。
站在一旁的成斌立刻道:“周大叔,現在事情已經這樣了,吳啓蓮吳大娘這邊……”
沒等成斌說完,周羣便很乾脆地說道:“吳嫂子這邊我會照顧着的,我讓我老婆過來伺候着。”
“你知道吳大娘住院大概需要多少錢嗎?”
“得六七萬吧!醫保雖然能報一些,但現在得先預付。哎,我會想辦法的……”周羣雖然很爲難,但還是咬牙說了這樣一句話。
“你還真是一個好人啊!”成斌感嘆了一句,“現在像你這樣的好人,可不多了。”
周羣苦笑一聲,道:“我這哪算什麼好人啊?滴水之恩,涌泉相報,不是應該的嗎?只是老李,這麼好的一個人,卻落得這樣一個結果,太沒天理了。”
成斌決定回頭與慕遠商量商量,動員一下重案大隊的民警也捐些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