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茶葉,還是今天商雪玉纔買回來的,雖然不是極品,可也浪費了她不少的銀子。這個夜慕楓,享其成倒也罷了,居然還敢諷刺她?
夜慕楓手中茶盞被奪,他居然也不生氣,只是望着渾身是刺的商雪玉,淡淡地說道:“以你的聰明才智,原本可以過更好的生活,可你爲什麼甘心如此?”
商雪玉苦笑起來:“什麼叫最好的生活?錦衣玉食?綾羅綢緞?還是山珍海味,殄饈佳餚?”
商雪玉搖搖頭,有些自嘲地說道:“若我告訴你,這都是過眼雲煙,唯親人,纔是你活下去的理由,你會信麼?”
夜慕楓驀地呆了一下!
不,這不是他所能想到的任何理由!
他以爲,商雪玉算計姨娘,設計姐妹,只爲了保住自己,或者得到更多,卻沒想到,她的答案相左。
夜慕楓遲疑了一下,終於問道:“爲了他們,你願意付出所有?”
商雪玉毫不遲疑地答道:“是的!”
夜慕楓還想說什麼,商雪玉已經再次下了逐客令:“天已經晚了,我要休息了,你請回吧!”
至於夜慕楓怎麼回,回到哪裡去,可不在商雪玉的關心之列了!
夜慕楓站起身來,再左右環視了一眼商雪玉的屋子。這裡,擺設簡單得幾近寒傖,幾乎可以一目瞭然。
這裡,夜慕楓已經光顧了不止一次,可迄今爲止,他還是沒有發現那個香囊的下落。
夜慕楓將眼神落在那個靜靜喝茶的女子身上,商雪玉,你究竟將那香囊藏到了什麼地方?
第二天一大早,商雪玉去和夫人杜甄請安。多少年了,夫人杜甄並不理府中事務,也取消了所謂的晨昏定省。只在每月的初十和二十五的這兩天,也會把這些妾室和庶女們叫過來,一起坐上一會兒。後來,漸漸形成了規矩。
夫人杜甄出自名門,教養不凡,她屋子裡的陳設也簡單而不失大氣,置身其中,甚至可以感覺到一種深厚的書香氣息。
這個屋子,商雪玉前世的時候經常來,對這陳設自然的非常熟悉。今天,是她重生後第一次出現,說是百感交集也不爲過。
商雪玉微微低下頭去,將眼裡的溼氣掩去!,
和杜甄請過安之後,商雪玉就挑了個靠牆的位置坐下。眼睛開始四處打量。想發現那個痶夷草,究竟來自於哪裡!
因爲二姨娘和四姨娘都還沒有過來的緣故,屋子裡有些靜。氣氛也沒有那麼緊張。商雪玉環視左右,卻沒有發現什麼不妥。就在她失望的時候,忽然看到窗前那一株紫花搖曳,碎碎綻開的小小盆栽。
因爲選用的花盆十分精細,再加上造型和顏色奇特的緣故,放在素雕淡繡的窗櫺之前,非常的顯眼。
可惜的是,那株小花,只是尋常的紫鈴花兒,並非商雪玉在杜甄體內發現的痶夷草。
紫鈴花兒,色淡紫,六瓣重花,形狀猶如銀鈴兒,它最主要的功效則是清心養神。絕對不會是什麼毒害之物。看來,杜甄的毒不是中在這裡!商雪玉看了,微微有些失望。
來幫商雪玉斟茶的,是杜甄屋裡的小丫頭環兒,她看到商雪玉一直看着那株紫鈴花兒,不由莞爾一笑道:“五小姐也喜歡那花兒?”
商雪玉笑道:“那花很特別,顏色也素雅,我上次來母親房裡並沒有見過!”
環兒聽了,露齒一笑道:“那朵花是三小姐前段時間送的,夫人很是喜歡,所以就擺在窗臺了!”
商雪玉點了點頭,原來是商靜盈送的?
說話間,商靜盈來了,她今日隆裝盛飾了一番,淺粉色的刻絲上衣,紫色的百褶流絲裙。隨着她刻意拿捏的腳步搖曳生姿,若不仔細看的話,倒像是支在夏日裡綻放的桃花,雖然嬌豔動人,可處處都顯得輕佻。
再看商靜盈的頭上,挽着一個眼下最時興的少女髻。髻上插着鎦金鑲玉的七寶簪子。被她粉色的衣衫一襯,更映襯出她膚若凝脂。
此時,商靜盈莞爾一笑,嘴角梨窩隱現,頭上的流蘇,隨着她的盈然一笑更加燦然生輝。
商雪玉看着,不禁微微冷笑了一下。
商靜盈原本就生得漂亮,她想襯托出自己的漂亮原是沒錯的,可惜的是,她選錯了場合。
因爲,任何一個大度的嫡母,都並不喜歡騷首弄姿的庶女。自然了,理不喜歡刻意打扮,想要超越衆人的庶女。
商靜盈和杜甄請完安後,原本想着退下,可一看到安靜地坐在人後的商雪玉,她眸光一轉,忽然朝商雪玉走了過來。
商雪玉擡首,看到商靜盈,微微一笑:“三姐姐好!”
商靜盈一屁股坐在商雪玉身邊,身子一橫,還故意朝她擠了一下,她附耳朝商雪玉罵道:“你就是個賤-人!”
商雪玉臉上笑容不動,也低聲回了句:“賤-人這是在說誰呢?”
坐在商雪玉身邊的,是同樣庶出的七小姐商紫如。聽了商雪玉反脣相譏的話,忍俊不禁地笑出聲來!
看到杜甄的眼神望了過來,商紫如連忙說道:“母親,女兒在聽到三姐姐和五姐姐開玩笑,所以,忍不住笑了!”
杜甄看了商紫如一眼,淡淡說道:“女孩兒家家的,最重要是笑不露齒,行不動裙!”
商紫如乖巧地應了一聲:“女兒知道了!”
一側的商靜盈卻是朝商紫如狠狠地瞪了一眼。
商靜盈一怔,臉色開始扭曲。她想也不想地伸出腳來,朝着商雪玉的鞋面上就是一腳:“你居然敢罵我?”
商雪玉身子向後一傾,借躲閃的機會佯裝跌倒。她的身體好巧不巧地往後撞了一下。一側的商紫如“啊”的一聲驚叫,大寫同時轉身,正好看到商靜盈伸出的腳。
杜甄的眼神冷了下來。
而商雪玉則感覺到一陣大力襲來,她身不由己地朝後一仰,撞到了窗臺之上。而那一盆原本放在窗臺上的花兒,也因爲商雪玉這一撞而“啪”的一聲跌倒在地。
精緻的花盆碎開,土沫散了一地。
商雪玉“啊”的一聲,站了起來。不等杜甄出聲,她已經低頭道歉:“女兒不小心打碎了花盆,請母親責罰。”
坐在上首的杜甄淡淡地看了商雪玉一眼:“怎麼回事?”
商雪玉微微彎下腰去,神態恭敬地說道:“回母親的話,三姐姐想和女兒說悄悄話來着,可沒想到坐得近了,女兒沒坐穩,椅子歪了,所以,就碰到了那花盆兒!”
杜甄蹙眉,說道:“女兒家最重要的是矜持,五女,你雖然不是有心的,可打碎了花瓶,也和你行爲不端有關……這樣吧,回去以後,你抄一卷金剛經送來吧!”
商雪玉聽了,連忙說道:“女兒知道了,謝過母親!”
杜甄又朝一側的商靜盈說道:“三女,不管你是不是有意撞你五妹的,可你是姐姐,也和五女一樣,抄一卷金剛經送來吧!”
商靜盈臉色一變——讓她抄經書,還不如打她一頓算了,看來,這個夫人果然就是個裝腔作勢的主兒,可姨娘偏偏要讓她過來拜啊拜的,現在,事情出來了吧?
可是,杜甄終究是這個府裡的正經主子,她叫商靜盈抄,商靜盈不敢不抄,這大不了的,回去找個丫頭,幫她抄一份不就結了?
想到這裡,商靜盈也乖乖地應了一聲:“是!”
看看時間已經不早了,二姨娘和四姨娘終究都沒有來,杜甄淡淡地說道:“今日就到這裡吧,我也累了,你們都回去吧!”
商雪玉站起身來的時候,看到環兒正在掃地上的花盆碎片,她忽然說道:“母親,這花盆雖然爛了,可花沒事……女兒願將功折罪,重新幫母親選好花盆種好,然後再來奉給母親,行麼?”
商雪玉大大的眸子裡,充滿了祈求,宛若一個得不到糖的孩子,眼巴巴地等待着大人的恩賜。杜甄思索了一下,居然允了。
商雪玉捧着碎花盆兒,歡天喜地地往回走。在經過咬牙切齒的商靜盈身邊時,她忽然低聲說道:“三姐姐,我就是故意打碎這花兒的!”
商靜盈的臉色驀地變了。她狠狠地朝商雪玉說道:“敢打碎我的花兒,你給我走着瞧!”
商雪玉微微一笑,說道:“還有啊,都過去這麼久了,不知道三姐姐欠我的銀子,可準備齊了?”
商靜盈又狠狠瞪了商雪玉一眼,張了張口,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商雪玉,你居然還記得那五十兩銀子,看我不發威,你還真拿我當病貓了?
哼哼,商雪玉,你的末日就要到了!
夫人杜甄的房裡,薰香無聲瀰漫,屋子裡暗香四浮。臉色蒼白的杜甄靜靜地坐在她平日裡所坐的紅木圈椅上,緊緊地閉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杜甄的身體一向不好,生了商天棋之後,更是差點見了閻王,整整將養了三年,才微有起色。而杜甄身體差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辭去了主持中饋的職務,而是由老太君自把自爲地將這一重要的職責,給了自己的親侄女兒,也就是二姨娘汪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