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在那些匪盜的眼裡,此時的汪蔻,或者還是一個不值錢的同盟者,可是,此時的商靜盈和黑衣人,卻已經是傷害了他們同伴的兇手了!
沒有人會對兇手容情,哪怕,僅僅只因爲兔死狐悲!
所以,黑衣人知道,若一旦落進了盜匪的手裡,他們這些人或許不會死,但一定會生不如死!
領頭的黑衣人想了想,再次說道:“小姐,要不,我們將這兩個女子帶回去,讓您好好的折磨?”
在領頭的黑衣人心裡,只要離開這裡,離開這些盜匪們的一畝三分地,那纔是上上之策啊!
然而,如此誠懇的建議,也只換來商靜盈不耐煩的一瞥,她冷冷地說道:“我倒想問你們一句,我姨娘讓你們來,就是教我怎麼做事的麼?”
言下之意,她纔是主子,她有權利決定自己要做的任何事!
那些黑衣人們一聽,頓時低下頭去,不敢說話了!
這些個黑衣殺手們,養自汪府,用的卻是汪蔻得來的銀子,所以,對於這個不可言傳的秘密,令他們深切地知道,這汪蔻的命令,他們同樣的必須聽取!而現在,商靜盈以主子的姿態,凌駕於他們之上,他們也是必須俯首帖耳的!
領頭的黑衣人微微嘆了口氣,他擺了擺手,只見最後的一個黑衣人轉身而去,顯然是去找野蜂蜜去了!
商靜盈轉過臉來,面上流露出猙獰之色。她正要說什麼。忽然,耳邊傳來一聲低笑:“商靜盈,你去死吧!”
商靜盈回頭一看,只見商寧蝶忽然拔下手掌上的釵子,然後,她一把握緊釵子,然後,用盡全力,朝着商靜盈撲來。商靜盈正擺着主子的架子呢,一個沒有留意,就被商寧蝶撲倒在地,到她還想起來的時候,已經被商寧蝶緊緊地抱着,兩個人就地一流,就一起滾到了懸崖邊上!
商寧蝶原本離懸崖邊上就不遠,又是在那個坡頂之上。此時,再朝這邊一滾,再加上商寧蝶刻意用力。所以,兩個人一倒、一滾之下,已經離懸崖邊上,僅有幾步之遙了!
命懸一線,命在旦夕。
不停地滾動聲中,傳來商靜盈的斥罵聲:“商寧蝶,你放開我,放開!”
商寧蝶陰惻惻的笑聲,直繞衆人的耳際,陰涼冰冷的氣息,從她的字裡行間閃了出來:“商靜盈,讓我們一起死吧!”
一起死,不是黃泉路上有伴,而是仇深似海,不死不休。
兩人滾過的地方,有一第紅色的血線。那樣蜿蜒着朝前,令人觸目驚心!
那些黑衣人們哪裡料得到如此變故呢?不知誰喊了一聲:“快截住她們……”
其餘的黑衣人連忙朝前跑去,他們追趕的追趕,攔截的攔截,枉圖想將商靜盈追回來。
然而,哪裡還來得及呢?
只見商靜盈被商寧蝶緊緊地抱着,兩個人朝着下坡的方向,“骨碌,骨碌”地一起朝着懸崖邊滾去!
十步,八步,再轉眼間,就只有三四步之遙了!
再差幾步,兩個想死的,或者不想死的姐妹,就要跌下懸崖,再無回天之力了!
那些黑衣人頓時全部都慌了!
他們連忙飛躍上前,想搶在前面,將她們兩個擋住。然而,哪裡還來得及呢?
陡峭的坡度,滾動的速度就越快。而且越到了最後,就越沒辦法控制。只見兩個抱在一團的身影快速地滾過亂石,滾過枯草,徑直地朝着絕壁之下滾去!
這邊的商雪玉,已經漸漸陷入昏迷,可這她聽到這邊的變故,還是吃力地扭過頭來,誰想到,就看到了一生都難忘的一幕。商雪玉急了,她望着商寧蝶,用盡全力喚了一句:“商寧蝶!”
商寧蝶,你別傻了,我們其實還是有辦法脫險的,你又何苦用這種辦法,以命換命?
然而,“咕碌咕碌”的滾動聲裡,商寧蝶甚至都來不及看商雪玉一眼,就抱着商靜盈,滾下了懸崖!
慘叫之聲,猶如隔世的雲煙,浮過衆人的耳邊。不知道過了多久,底下才傳來:“撲通”的一聲巨響,那樣的巨響,更象是重重地落在衆人的心上,砸得他們全部都喘不過氣來!
那些黑衣人們齊齊地站在崖邊,望着漆黑一片的懸崖,個個人的臉上,都是慘淡得沒有任何表情的蒼白。
這邊,商雪玉的眼淚,終於大顆大顆地落了下來。砸在那堅硬的石塊上,讓人有一種水滴石穿的微妙感覺。若那眼淚裡有痛,這石頭,是否又能感受得到呢?
不得不說,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快得讓人甚至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兩個在懸崖邊上枉想擋住兩人的黑衣人,此時怔怔地看着黑色的崖底,呆若木雞!
沒了!
他們的小姐就這樣沒了,那麼,即便是逼死了商寧蝶,殺了商雪玉,又有什麼用呢?
領頭的黑衣人手中長劍“嗆”的一聲落地。他臉色灰敗,頓時說不出話來!
正在這時,只聽身後傳來雜亂的腳步聲。那個領頭的黑衣人回頭一看,只見成羣的匪盜們,正以包抄的姿勢,氣勢洶洶地朝着這邊圍攏而來。那些人的眼裡,個個都流露出狼一般兇狠的表情,他們看着這些黑衣人的眼神,就象一把把刀子,彷彿只用一眼,就能將這些人活生生地凌遲!
那個領頭的黑衣人轉過頭來,望着這些盜匪,冷笑一聲:“來得正好!”
就算商靜盈真的死了,就算他們的任務真的完不成了,那麼,眼下還有一件事是可以做的不是麼?那就是,殺敵,痛快淋漓的殺敵!
領頭的黑衣人手持長劍,就要衝上前去!正在這時,身後緊跟着他的一個黑衣男子問道:“頭兒,這個女的怎麼辦?”
那人指的,就是已經漸漸昏迷的商雪玉!
此時的商雪玉,既聽不到喊殺的聲音,也聽不到這些人對於她命運的評判,她只是躺在那裡,一動也不動一下。似乎是睡着了,又似乎是昏迷了!
遠來的風,輕輕地掀動她的衣角,卻怎麼都喚不醒這個已經沉睡的人!
領頭的黑衣人視線落在渾身是血的商雪玉身上,冷道:“殺了她!”
沒有了商靜盈,這個任務已經毫無意義,但即便如此,他仍舊忠誠地執行着自己最後的任務!
那個黑衣人聽了,點點頭,提着手裡的長劍,就朝着商雪玉奔去!那人來到商雪玉的面前,一句話不說,揮起手中的長劍,就朝着商雪玉的脖子抹去!
養虎爲患,倒不如斬草除根。不管他們的任務是否完成,這個如此聰明,又如此可怕的女子,是留不得了!
然而,就在這時,忽然有一個人影快速地從眼前閃過。只聽“嗆”的一聲,黑衣人手中長劍落地。他的右手虎口流血,他握緊手腕,頓時說不出話來!
眼前,喊殺聲一片,遮住了所有的動靜。似乎有一陣陰冷的風,從眼前吹過。等那個黑衣人回過頭來的時候,眼前的商雪玉早已鴻雁沓沓,不見了蹤影!
只有地下的那一灘血,告訴黑衣人,片刻之前,這裡曾經有一個女子,傷過,痛過,昏迷過!
黑衣人拾起自己掉在地上的長劍,眼尖的他看到,那潮水一般涌來的匪盜的身後,有一個矯健的身影正迅速地離去,他的身上,揹負着一個渾身是血的女子,而那個女子的背影,象極了商雪玉!
黑衣人奔到那個首領的身後,他劈手砍了一個盜匪,朝那個領頭的黑衣人說道:“頭兒……”
匪盜人數衆多,一撥跟着一撥,前仆後繼。這一個愣神的當兒,又有數個匪盜衝了上來,兩個人一邊打,一邊朝外衝去,看到那個黑衣人上前,領頭的黑衣人淡淡地問了一句:“人殺完了?”
黑衣人搖搖頭,說道:“頭兒……被人救了!”
被人救了?
領頭的黑衣人四處望了一眼,說道:“你說什麼?”
那個黑衣人一邊奮力地砍殺,一邊說道:“那女的被人救走了!”
可那又是誰做的呢?
領頭的黑衣人轉頭,看着後來者,似乎對他的態度表示不滿。
後來的黑衣人嘆了口氣,說道:“他的速度太快了,我根本就沒有看到人!”
有那樣匪夷所思的事情麼?
領頭的黑衣人又砍翻一個想攻擊他的匪盜,說道:“跟兄弟們說,衝出去,然後,山下會合!”
別的事,真的顧不上了,不管商雪玉是被誰救的,身在圍困之中的他們,都已經沒有餘力去搶奪了。現在,唯有衝出這裡,保存實力,纔是上上之策!
那個後來的黑衣人聽了,點點頭,然後,轉身離去了!而那些原本四散的黑衣人們,在聽到了那人以隱密的口令發來的指令之後,個個都精神一震,便扭頭,朝着各自的方向,突圍出去!
天色,已近昏黃,頭頂,流霞七色,藍白交織。那樣大自然幻化出來的瑰麗顏色,足以迷暈任何人的眼睛!
然而,這個山頂之上,血色一片。
更多的匪盜們衝了上來,朝着黑衣人們殺去!
而那些黑衣人們,也在盡力的拼殺,他們血染袍,刀捲刃,留下身後血色一片!
在遠處的遠處,居然站着一個身穿黑衣人的。
那人的眼神陰鬱而且冰冷,在看着底下這一場你死我生的拼殺時,居然象在看一場奇妙的獨角戲!
那男子的身後,居然還站着一個人影,那個人望着腳下的一切,不由喟嘆一聲:“不管這些殺手是誰家養出來的,都相當的可怕的啊!”
那些人,以一對十,以十對百,然而,卻毫無懼色,甚至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
這樣的殺手,何其恐怖?這樣的殺手,何其可怕?
那個站在前面的人搖搖頭,忽然說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這天,就要下雨了啊!”
是呢,剛剛還七彩流光的天際,忽然飄來一大塊黑色的雲彩。那雲在移到頭頂的時候,逐漸變大,變大,漸漸地,籠罩了這一方的天空!
夕陽,終於都朝着山的那一邊落去,地平線上,只留下最後一抹光輝。而遙遠的遠處,正有山風猛烈地吹來,搖憾着那些參天的大樹——
一場狂風暴雨,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