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靜盈站在崖邊,居高臨下地望着商雪玉,她臉上的笑啊,那可真叫一個滿足,一個得意。那得意,是隱忍之後的揚眉吐氣,是終於扳倒對手時的自信和滿足!是一種勝利者應該擁有的姿態,還有解恨!
呵呵,商雪玉,你終於都被我騙了。而且,你還輸得那麼慘……呵呵,不是麼?現在,你輸了,我輸得徹徹底底,一無所有了,你可明白麼?
如此顯而易見的道理,沒有人不明白的,而所謂的不明白,只不過不願意接受的現實而已!
商雪玉吃力地仰起脫水乾花一般的小臉來,她逆着光,看着頭頂的商靜盈,只見那個曾經時而單純的、經常囂張的、間或霸道的,偶然會脆弱的臉上,此時卻呈獻出一種成年人才有的、狠戾的、冷酷的、甚至是深沉的、陰暗的、瘋狂的可怕表情!
眼前的商靜盈,哪裡還是那一個莽撞直率,可憐兮兮的商靜盈呢?那根本就是一隻千年的老狐狸啊,剛剛從地獄裡鑽出來,正望着這上個被她打敗的對手,揚眉吐氣,喜笑顏開!
是地,商靜盈贏了,一百二十二分的完勝,沒有半點的折扣,所以,她擁有了將商雪玉,甚至是將商寧蝶都踩在腳下的能力,才能如此的肆無忌憚,耀武揚威!
商靜盈的聲音,隨着山風傳來,一字一頓地傳入商雪玉的耳鼓。她說道:“商雪玉,你以爲我當真這麼聽你的話麼……我只不過是借你的手,判斷對方究竟是不是我姨娘派來的人而已!現在,聽你親口說了出來,對方又承認了,我當然知道怎麼辦了……還說什麼跟着你跳下去?笑話,你以爲我象你一樣,喜歡做個短命鬼麼?”
突如其來的變故,使黑衣人呆了一下。因爲,他居然沒有想到,這個看似莽撞的小姐,居然還有着這樣的心計!
看來,他不但小看了商雪玉,更小看了主子的這個小小的女兒。
難道說,商府的女兒,都是這樣的機智多謀的麼?又或者說,是他,陪着商靜盈唱了一出商靜盈自己編出來的戲碼呢?
黑衣人看着商靜盈單薄的身影,不由地怔住了!
黑衣人走上前去,朝商靜盈低首,說道:“小姐……”
原本黑衣人是想問商靜盈,需要不需要幫忙的,但是,商靜盈卻想也不想地朝身後一揮手,在黑衣人詫異的注視之中,只聽商靜盈充滿嘲弄的,帶着冰冷的殺意的聲音傳來:“剛剛你沒聽商雪玉說了麼,這都是我們姐妹之間的事,就讓我們自己來處理吧,從現在起,你們都給我好好地呆着,沒有我的命令,一律不準出手……”
商靜盈的話,充滿了頤指氣使的氣勢,那神情,那言行,和汪蔻平時發號施令之時,並無二致。那個黑衣人登時一怔,他登時應了一聲:“是”,然後,朝後揮了揮手,那些黑衣人們立時自主地四散開來,開始負責四周的警戒!
商靜盈轉過身來,換上一副笑吟吟的笑臉,微笑地地望着命懸一線的商雪玉!
商靜盈看着商雪玉的眼神,就象是在看一個孩子,一個玩遊戲玩輸了,輸到傾家蕩產的孩子!
商雪玉啊商雪玉,枉你自詡聰明,可是,你絕對不會想到,其實,這最聰明的並不是你,而是我商靜盈!
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商雪玉你充其量,只是一隻小螳螂而已,而我,纔是那隻真正的黃雀!
商靜盈笑逐顏開地望着商雪玉,問道:“商雪玉,現在的滋味怎麼樣啊?要不要我再幫你一把啊?你不是想跳下去麼?現在,你儘管往下跳啊,我肯定會順道送你一程的!”
商雪玉半個身體都懸在半空,她一雙完好的手用力一扳着大石,一雙清透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商靜盈,吃力地說道:“我知道你在等什麼,難道你覺得,我真的一點準備都沒有麼?”
準備?
商靜盈聽了這話,頓時怔了一下。
她這一路上的表情,不管是不情不願,還是莽撞失禮,甚至是苦情苦演的,都可以扮演得入木三分,恰到好處的啊。可是,現在商雪玉怎麼說?她居然說,她早有準備?
那麼,商雪玉究竟準備了什麼呢?
忽然想起商雪玉以前的那些駭人的手段,商靜盈不由地恐懼起來,她大吼一聲,一腳踩在商雪玉那隻受傷的手背上,怒道:“商雪玉,你騙我,你騙我的,是不是?”
商雪玉的額頭,汗水一滴一滴地滴了下來!
長時間的懸空,再加上受傷的手被商靜盈殘忍地拉扯着,商雪玉此時覺得全身的筋骨都要斷了。然而,她望着商靜盈,只是笑,只是笑,然後,她低聲地,迅速地說了一句什麼!
商靜盈走上前去,她一隻手扳着商雪玉的手指,一個一個的扳開,然後,聲嘶力竭地問道:“商雪玉,你準備了什麼?準備了什麼,你說啊?”
陡地,商靜盈的眸子裡,流露出血紅的光芒,就象是一隻受傷的野狼,被逼到死角時的瘋狂的可怕!
商雪玉的半個手掌都磨出了血,她已經受傷的手,此時耷拉在那裡,被商靜盈狠命地扯着,原本已經癒合的骨傷再次裂了開來。骨裂的聲音,伴隨着鑽心的疼痛,使商雪玉動都不想動一下。一側的商寧蝶看着,都有些不忍地轉過頭去!
只有商雪玉,仍然眼神平靜地望着商靜盈,她的眉間,一絲痛苦都看不到,甚至,還有一抹輕淺的笑容,一直掛着,掛着,讓人看了,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感覺!
商靜盈已經瘋了。她一邊狠命地踩商雪玉的手,另一隻手,正在狠命地扳開商雪玉扳着大石的手——往日的一切,歷歷在目。商靜盈怎麼能忘記?這商雪玉究竟是怎麼羞辱她的?
商雪玉害她禁足,害她受傷,甚至還害她丟盡顏面,現在,終於是她可以懲罰商雪玉的時候了,誰敢來阻止,又有誰能來阻止?!
商寧蝶在一側叫道:“商靜盈,你夠了!”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雖然,在那個商府大院裡,大家彼此都因爲恩怨而對立,而無所不用其極的算計,可商寧蝶卻忽然看不慣商靜盈對商雪玉所用的這些個手段!
因爲,若然不是商雪玉的話,商靜盈她不是餓死了,就是被人捉到了,要麼,就是在昨晚的時候,活活地凍死了!
商靜盈轉過頭來,朝商寧蝶看了一眼!
那一眼,商寧蝶渾身都打了個寒戰。
那是什麼樣的眼神啊?那眼神裡,充滿了血腥,充滿了恥辱,充滿了狠戾,更充滿了可怕的、瘋狂的、甚至是歇斯底里的殺氣!
商寧蝶忽然感覺得到,而今的商靜盈,已經不再是那個曾經熟悉的姐妹和曾經的同伴了,而是一個可怕的,令人恐懼的劊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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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靜盈惡狠狠的眼神,在看到商寧蝶的時候,忽然淡了一些,再淡了一些,猶如融化的冰雪,慢慢地現出她本來的面目。商靜盈朝着商寧蝶微微冷笑了一下:“商寧蝶,你可憐她了?心疼她了……你別急啊,等我收拾了商雪玉,下一個就是你啊!”
商寧蝶聽了,頓時一愣!
商靜盈居然要收拾她?怎麼回事?她已經到了商靜盈非除不可的境地了麼?
只聽商靜盈冷笑道:“商寧蝶,從五歲起,不管你做什麼,我都一清二楚,前些日子,你找人散佈謠言,枉想毀壞商雪玉的名聲,也順便毀掉所有的商府女子的名聲,你以爲我真的不知道麼?我只是沒有對姨娘說而已!”
聽了那樣的話,商寧蝶倒吸了一口冷氣——從五歲起,而今已經十幾年了,這十幾年商,商靜盈究竟做了什麼,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然而,商靜盈根本就沒有想着要回答商寧蝶的話,她冷笑着繼續說道:
“還有啊,商寧蝶,你找人在我給商雪玉送的盆景裡放下了那可怕的毒藥,讓商雪玉因爲那些東西中毒,最後,卻將一切都栽贓到我的身上,你真以爲我不知道麼?還有你和商月箏密謀的一切,你真以爲我是個傻瓜麼?是,這一切,我都知道,只不過,我沒有告訴姨娘,因爲,我更想借自己的手去報仇,我更想讓你們倒在我的腳下,這種心思,你真的懂麼?”
用自己的手,用自己的力量,打敗自己的對手,那該是一件多麼暢快,又多麼解恨的事啊?那,就是商靜盈現在所進行着的一切!
看着商靜盈越來越詭異的表情,商寧蝶知道,她還有話沒有說完。而且,商寧蝶忽然發現,隨着商靜盈剖析的真相,那一切的一切,還果真如此!
這下,商寧蝶徹徹底底的驚呆了。
商靜盈,你我青梅竹馬的長大,可是,你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看到商寧蝶震驚至極的樣子,商靜盈忽然仰天,無聲冷笑地說道:“商寧蝶,這樣的我,你吃驚了麼?意外了麼……呵呵,如果我說,吃驚的,這意外的,甚至令你痛恨的還在後頭呢?你又會怎麼想?”
商靜盈其實不能怎麼想,因爲,現在的她,甚至是商雪玉都還在商靜盈的手裡,無論她做下什麼,商寧蝶都只有恨斷肝腸,無計可施的份兒!
是的,人們所擁有的絕對的優勢,並不是你戰勝了什麼,而是你徹底的掌控了什麼!現在,商靜盈不但全勝,而且,她還掌控着商雪玉和商寧蝶的生死,掌控着她們的一切的喜怒哀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