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瓶靈度化
平靜的廢湖邊,風軒子難得沒有站在湖面上,今天的他心緒有些不寧,似乎有什麼事情即將發生一樣。
“風軒子道長,你果然在這裡。”果不出料,一個不受歡迎但又很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風軒子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不由地斜了一個白眼,冷言道:“你的臉皮可真厚,汶翎認你,我可不想認識你!”
“實不相瞞,我這次來,是有一事相求。”文清幽不緊不慢,語氣平和地說道,“也許你會好奇,我是怎麼找到你的。我找到你的方法,也和我今天的目的有關。”
風軒子一驚,他在她的身上感覺到了兩個人的氣息,難道與她所求之事有關?
“哼!”風軒子冷哼一聲,甩了甩衣袖,轉過身來,不屑地說過,“修爲上成、武功上成、筋骨上成、法力無雙的文清幽,你還有需要求我的事嗎!?”
“你一定會幫我的。”文清幽眉頭一揚,挑嘴笑道。
“你這是求人的態度嗎!?”風軒子眉頭微蹙,不滿地伸出單手向文清幽的頸脖掐去。
文清幽單袖一掃,人已消失。
風軒子雙手一張,以身爲引將湖水引到湖面上。湖水化作巨柱,打向四面八方。一瞬間竹林前的空地上驚濤駭浪,一陣迅意的風盾擋在竹林之前,密不透風的擋住了了巨浪。
“魏霍,我們都是成年人了,你不要這麼幼稚好嗎?”文清幽的聲音出現在竹林的中間,幽幻而不真實。
“你是來求我的,不是來教我的!”風軒子看見文清幽的那一刻,就氣從中來,怒火像是積壓了很久沒有清掃過的落葉一般,厚厚的一層,又積壓了常年難化的劣雪,他的心,很痛很痛,卻無言訴說。
“我知道你一定會幫我的。”文清幽不畏風軒子的巨浪攻勢,伴着風盾輕身而來。她的輕功是世上最快的,與束汶翎的輕功不同,她的至極輕功,是會損傷壽命的。風軒子能夠看到束汶翎的輕功步徑,卻沒有辦法看到她的,她的身影似乎就是空氣,連衣角都無法看到。
“你就這麼肯定!”風軒子定了定神,巨浪譁蕩拍向所有文清幽有可能站的地面上。
文清幽保持着倒立的姿勢懸在唯一不會被浪打到的地方——風軒子的頭頂。微微側身,祭出一指風指打向風軒子的動穴。風軒子瞬間停止了動作,巨浪霎時退了回去。
待浪完全褪盡之時,難見蹤影的文清幽雙腳觸地,正對着風軒子。雙眼誠懇地看着他,拿出了那隻小瓶,誠切地說道:“我讓你見一個人,你就知道我爲什麼這麼肯定了。”
文清幽閉上眼睛,促動靈力,只見藥瓶泛着淡淡的藍光,一個球形光體從瓶中慢慢擴散出來,慢慢化作了一個人形。那個人的模樣,風軒子很是熟悉。
“魏霍,好久不見。”束岑蓉微微笑道,她本能地倚在了文清幽的懷中,真切地看着風軒子。
“!”風軒子驚訝地看着眼前的人,“岑蓉!你…”
毫無人的氣息,身體通透的冰冷感襲上了風軒子的感知。他知道面前的人不是活人,他很快便明白了一切,他的態度有所緩和,微微看向文清幽,“你說的有事相求,指的就是這件事?”
他的餘光灑向束岑蓉,依舊是難以掩飾的眷戀,而她卻幸福地摟着眼前的另一個人。那個人當年與她互相傷害,並害得她悔恨飲毒,現在她們卻幸福地依靠在了一起。風軒子的心由熱轉涼,知道她死訊的自己在看見她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時,不由地面色喜悅,可也只一瞬,他便發現,她不屬於他,無論他怎麼努力,她都不會正眼看着他。現在看來,自己隱居真是對的,可她們,始終還是不肯放過自己,要在自己面前,炫耀她們的冰釋前嫌,炫耀她們現在的恩愛。
“你…”風軒子有些語無倫次,對文清幽說道,“我要你實話告訴我,我要從你的嘴裡聽到完整的答案。”
文清幽丟過一顆石子,打在風軒子的動穴上,解開了他。
“咳。”風軒子是何等的修爲,在文清幽的面前都只是如同稚童。如果他不是擁有傳教法寶,他根本就不是文清幽的對手。
事實上,剛纔與風軒子過招,文清幽也感到了身體劇烈的衝擊,一些殘餘的外力在她的身體裡遊走。她受了一點的內傷,但她強壓着真氣,不讓風軒子發現。在聽到風軒子有問題要問他時,她毫不猶豫促動內力,爲風軒子解了穴。她故作鎮定地,微笑着,點了點頭,示意風軒子說下去。
“她現在是怎麼一回事?”風軒子面無表情,冷冷地問道。
“十七年前的執念,使她的靈魂依附在了一個藥瓶上,她現在是一個瓶靈。你在她生前曾送過她一塊護符,也正因如此,我們才能用以物尋人的咒符找到你的。”文清幽解釋道,她話鋒一轉,忍不住說出了心裡話,”我承認,我當年對不起她,但我現在想通了,我是愛她的。如果不是我的逃避,她不會受不了生的痛苦而飲毒自盡,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因爲執念將靈魂依附在盛毒藥的藥瓶之中。我已經對不起她一次了,我不能再讓她離開我。”
風軒子有些悲落地看着那個小瓶,嘆了一口氣,“看來你們的緣分真是不淺,這樣一個小瓶,換做是我,奪走了我心愛的人的性命,我一定會扔掉,而你,卻將它完好保存。”
文清幽會心一笑,點了點頭,“是啊,雖然這瓶不是因爲我而留下來的,但最後還是在我的手上將她從瓶中喚醒。看來,我們的緣分並未盡徹。”
風軒子有些動容,束岑蓉是他深愛的女人,而現在的她,雖爲瓶靈,臉上卻充斥着從未有過的幸福神態。他的心情很複雜,有些痛心,同時又很欣慰。
“魏霍。”文清幽突然咕咚一聲跪在了地上,懇求道,“我希望你可以幫她度化,我不在乎她的肉身爲何,我只要她可以不懼陽光,真真切切地陪在我身邊。”
束岑蓉對文清幽的舉動先是一愣,但聽到她後面所說的話後,幸福感充斥着她。她想也沒想,也跪了下來,“魏霍,求你成全。”
風軒子看着束岑蓉真誠地看着自己,心裡五味陳雜,很不是滋味。
“哎…”他緩緩地嘆了一口氣,他將眼淚流向了心裡,他強忍着嘴角的酸澀,說道,“也罷,我就幫你們這一次。”
那新婚夫妻的感覺充斥着面前的兩人。文清幽和束岑蓉約好一般同時對風軒子磕了一個頭,對風軒子連連道謝,隨後便旁若無人地甜蜜對視着。
“咳咳…”風軒子低頭打斷了她們的甜膩,兩人詫異地看向風軒子。風軒子突然厲色道,“文清幽,你要答應我,你一定要待她好, 不可負她,也不可再讓她傷一點心,否則我斷不會放過你!”
文清幽堅定地向他點了點頭,眼睛裡充滿了肯定與認真。
“好,我也答應你們,會替你們好好照顧女兒。如果有可能,我一定讓她去見你們!”風軒子堅定地說道。
提到束汶翎,文清幽和束岑蓉眼泛淚光,風軒子現在似乎並不知道束汶翎的處境,但是他爲她們所做的一切,卻深深地感動着她們,由衷的感激之情無法言語,束岑蓉和文清幽深深地向風軒子鞠了一個躬。
就這樣,近二十年的刻骨單戀結束了。風軒子有些惋惜,但也沒有不甘。畢竟,強扭之情不可長久。
那一夜,風軒子心,第一次亂了。
第二天他替束岑蓉化布娃爲真身,並用竹葉化她輕紗,完成度化。其實,他是有私心的。他一是希望儘快完成度化,這是除了祝福以外,他可以爲她做的最後一件事了。二是眼前的文清幽與束岑蓉太過刺眼,他實在難以承受,他需要一些時間來治療心傷。
‘再見了,我的摯愛。’風軒子看着文清幽遠去的背影,暗自神傷,這會是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