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展涼顏的囈語
梅牽衣一轉念便知他指的是展涼顏。展涼顏沒死?傷成這樣了還不死?她說不清楚到底是在驚訝還是在遺憾,但這些事都與她不相干了,於是也懶得去理會,回絕道:“對不起,林前輩,現在天色太晚了。”
林行甫完全沒想到她竟然連去見誰都不問就直接拒絕了,奇道:“小姑娘,你連老夫要帶你去見誰都不問……”
梅牽衣打斷了他的話,道:“無論是誰,現在都太晚了,不適合出門。”
林行甫見她堅決拒絕,神色有些着急,道:“若非事情緊急,老夫也不會半夜過來。若小姑娘執意不肯,那隻好得罪了。”
他邊說着,突然出手朝梅牽衣的肩頭抓去。梅牽衣搶先一步撤開,道:“林前輩,若動手吵醒了我爹孃……”
林行甫試了一招便知今日要避過衆人耳目抓走她不太可能,於是馬上住了手,道:“小姑娘,就當老夫是挾恩以報。當初小姑娘親口承諾,他日老夫若有差遣,在所不辭。今日老夫只要你跟我走一趟,這就是你所謂的‘在所不辭’麼?”
梅牽衣啞口,頓覺理虧。當初她求人幫忙時,口口聲聲大恩大德,來日再報。如今人家一個小小要求,她卻沒個好臉色了。
林行甫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又加上她多少還是有些奇怪展涼顏竟然死而復生,更奇怪林行甫竟然爲了他不惜放下自己一代大俠的身段,來央求她去見一面。諸多原因湊在一塊,她到底還是答應了。一旦答應下來,她又疑惑了,爲什麼堅持要她去?
一路上林行甫急切趕路,還時刻警惕周圍情況,謹防有人追蹤。梅牽衣心中疑惑更深,也不便多問,跟着他一路策馬揚鞭。不多時,便看到長江邊上的一座龍王廟裡,燈火隱隱在望。
她不由得佩服這個地方找得妙。展涼顏怕黑,林行甫既然要躲避敵人的追蹤,晚上點燈無疑自曝藏蹤,但龍王廟裡燈火明亮就極爲正常了。展涼顏被安置在龍王神像的後面,仍然穿着那天染血的衣衫,光線有些暗,神像的影子投在他臉上也顯得陰沉。他並不是像梅牽衣想像的,或許是找到問素,救活了他。他仍然昏迷着,但是卻不是那天金夫人診斷的“脈息已無”,相反,他極有生命力地囈語不停,嘴裡還喃喃念着“牽衣”。
梅牽衣沒想到竟然還有這麼一天。她看着展涼顏躺着,因爲重傷昏迷不醒,嘴裡叫着她的名字。而她,還能無動於衷。
她不會傻到以爲林行甫帶她來是當大夫給人治病的,所以直接乾脆地問:“林前輩,您帶我來看他做什麼?”
林行甫有些無奈,道:“這麼多天過去了,他仍然昏迷不醒。夢囈老喊牽衣和朵朵,老夫實在是沒辦法了,又不知道朵朵是誰,所以,只好先找你來了。想說,你若在旁邊,他可能會早些醒過來。”
梅牽衣不由得笑了笑,心想,展涼顏你還真是情深意重啊,每次昏迷都要喊“朵朵”。她也還真是幸運啊,竟然有幸也能被他念到一次。
“前輩,那您是找錯人了。朵朵是我表姐,也是他喜歡的女孩。不如這樣,我就先回去,明天我告訴表姐,讓她過來這裡……”
“不行!”林行甫斷然拒絕,表情嚴肅道:“小姑娘,今晚之事,你千萬不能告訴任何人!我敢帶你來,正是因爲你幾次三番對顏兒捨命相救,老夫相信你必然不會出賣他。”
梅牽衣眉梢微挑,顏兒?“林前輩,那您這次真看走眼了。真正救他的都是我表姐。我只是順手推舟……”
“不管是誰,老夫只信得過你。小姑娘,你就死馬當活馬醫,幫幫他。顏兒如今處境非常危險……”
林行甫話到一半,臉色突然變了,眼眸微眯,拔刀在手,道:“說曹操,曹操到了。小姑娘,老夫有朋友到了。一會若勢頭不對,麻煩你想辦法帶着顏兒先離開。這次,是老夫的不情之請,他日小姑娘若有差遣,老夫定當竭誠以報。”
他說完不等梅牽衣應話就竄出門去了,無聲無息。但梅牽衣看着他的背影,卻略覺疑惑,好像……林行甫的武功,似乎退步了。
“……活着孤苦,竟遇此生願意護我者……除去朵朵,惟有牽衣……”
低低的囈語又傳入耳中,吐詞不太清楚,但梅牽衣還是聽到了那個“朵朵”和“牽衣”。她禁不住冷笑了聲,回過頭來坐在他旁邊,輕輕地道:“爲什麼現在我聽到你喊我的名字,我都想把你的嘴縫起來?展涼顏,今日是我還林前輩義氣,看你既然如此命硬,就再救你一次。但下一次,你若再敢惹我,我絕不會再給你睜眼的機會,你最好記住!”
“我欲離開……靈嬰樓,卻反害……牽衣陷入,是我之過……”
外面傳來有打鬥的聲音,梅牽衣正想出門去看看,忽然聽到展涼顏又在囈語她的名字,還有靈嬰樓。她微覺奇怪,回頭來側耳聽了一會,但屋外的打鬥聲越來越大,越來越近,將他本來就極微弱的聲音淹沒了。她沒了耐性,握緊腰間長鞭,跳下神臺,躍出門外。
夜色裡,林行甫大刀揮舞如行雲流水一般,擋着十來個黑衣人,不讓他們靠近龍王廟。就算有趁機偷偷潛入的,都被他很快發覺,立時手起刀落,絕不留情。但那些黑衣人也絕非庸庸之輩,林行甫初始還能抵擋一陣,漸漸地勢弱了下來,刀光劃出的範圍越來越小,已經有不少黑衣人衝破了他的攔阻,要往龍王廟裡衝來了。
梅牽衣盯着林行甫的身影,總覺得他今時武功不比當初,像是有些力不從心。來不及多去細琢磨,她捉鞭迎上,將林行甫漏掉的兩個黑衣人一卷一拉,阻止他們繼續向前。
林行甫見她沒有帶着展涼顏逃走,反而跑了出來,頓時急了起來。奈何黑衣人逼得緊,他一急之下,真氣走岔,反而差點挨對方一刀,忙寧神應付。不過,他的擔憂絕對是多餘的,梅牽衣當初一根銀鞭掃蕩整個江湖沒有對手,如今雖然大打折扣,但在她的勤加苦練之下,已是進步不少,也能勉強躋身於江湖一流好手之列了。這些黑衣人武功雖然高,但已經不是她的對手了。
黑衣人見林行甫來了個厲害的幫手,眼看着敵不過,於是頗有自知之明地且戰且退想要逃走。梅牽衣忽然心思一凜,暗叫不好。當下幾招狠招,了結了一個黑衣人之後,迅速轉身回到廟裡去,正好看到幾個身影迅速地要從後門離去。
她大驚失色,身形拔起,幾個起落,趕上了那幾個黑衣人,一番惡鬥,奪回了展涼顏。這邊林行甫也打退了黑衣人,回到了廟裡。見展涼顏平安無事,他鬆了一口氣,頓時拄刀坐在了地上,歇了一會後,纔開口向梅牽衣道謝。
躺在地上的展涼顏突然動了一下,伸手抓在空中。梅牽衣一愣,伸過手去將他抓回來。展涼顏又補上一隻手,將她的手握在掌中,喃喃輕語。
“牽衣武功不好……卻總愛護在我前頭……我知她敵不過……我知對方非我對手……卻還是願意她護在我前面……害牽衣屢屢受傷……是我之過……”
梅牽衣心中疑惑,望了他一眼,見他依然緊閉着雙眼,不曾醒來,但握着她的手卻死活不肯鬆開。她問:“林前輩,您聽得清他在說什麼嗎?”
林行甫嘆了一口氣道:“夢話囈語,若真能聽清,那就好了,或許也能幫助顏兒早點醒過來了。”
梅牽衣心中疑惑,低頭又看了看展涼顏,他雖不停地囈語,卻連嘴脣都不曾動一下,還真就只能聽清楚裡面那句“牽衣”。
她心中突覺煩悶,想發泄地一拳揍上去,要說就說清楚,不說就不說,這含糊不清的,真叫人厭。她掐住他手腕,迫他鬆手,抽回被他抓着的手後,再不管他依然“牽衣牽衣”個斷斷續續,回過頭來問林行甫剛纔禦敵時的力不從心是爲什麼。
林行甫長嘆一口氣,道:“顏兒當時傷得極重。老夫也能死馬當活馬醫,喂他吃了‘七魂不死丸’,耗盡畢生功力,總算老天有眼,讓我保住了他這一條命。”
梅牽衣瞠目結舌地望着他。他對展涼顏不是恨之入骨麼?恨他們靈嬰樓害死“飛樑鎖燕”,怎麼如今改了個稱呼,就願意傾盡畢生功力相救?若說只是爲了救醒了問他時空穿梭的事情,似乎太牽強了些。
梅牽衣問出這個疑惑,林行甫頓了一頓,笑道:“不是小姑娘曾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且靈嬰樓當初爲禍江湖時,顏兒也不過是個黃口小兒,把賬算在他頭上,太過遷怒了。”
梅牽衣原想否認,經過鐘山一役,他哪裡看出“放下屠刀”了,但轉念料想林行甫是不願說,也就不再追問這個,將話題扯向今天的偷襲者。這些人與當日新安江上童採月帶的那些人路數極像。到底是什麼人對展涼顏死追不放?當初若是爲了時空穿梭,如今時空穿梭不是已經被他親口否認了麼?怎麼還不死心?
林行甫沉吟半晌,擡頭望着她,突然扔下刀,起身跪倒,道:“小姑娘,老夫求你一事!”
梅牽衣嚇得跳了起來,趕緊扶了他起來。“林前輩,有話直說,你這樣,牽衣擔當不起!”
林行甫執意不起,非要梅牽衣先答應了再說。兩人僵持半晌不下。梅牽衣無奈,對這個前輩本來就心裡諸多感激喜愛,見他這般堅持,她也只好認命地答應了。
林行甫這才站起了身,又找了個蒲團坐下,也不先說是什麼事,只是細細地講述了他與展涼顏的交情變化過程。原來自當初長江一別後,林行甫偶遇百書閣的常信公子。百書閣書寫江湖史,記錄江湖事,當年“飛樑鎖燕”譽滿武林,他們的死定有記載。於是林行甫跟着常信公子回了一趟百書閣,借看了“飛樑鎖燕”出事後的一些記錄。這一耽擱就是半個多月,等他再想到回金陵找展涼顏時,展涼顏早已離開。他懶得再去拜訪梅莊一趟,便直接尋了去。結果,等他找到展涼顏的消息,展涼顏被一幫神秘人抓了起來。他費盡心思好不容易把他救了出來,他卻堅持要回金陵。那幫人見展涼顏逃走後,一直都在窮追不捨。展涼顏武功盡失,他不忍見死不救,便一路保護着。二人一路同行,林行甫更深入地瞭解了展涼顏之後,起了惺惺愛才之意,自此化敵爲友,反成了忘年交。直到鐘山上的武林大會,他送他上山後,展涼顏保證自己能全身而退,堅持一個人留下,不讓他插手。他相信他,於是在山下等着,誰知等到的卻是有人咒罵展涼顏殺人如狂,他才知道出事了。
梅牽衣聯繫戚尋樂所說的,展涼顏在淮南時失了蹤,原來竟然是被人擄了去。難怪金夫人曾說他身上的傷新新舊舊,絕不止一次兩次,像是受過刑一樣。看來那些人擄了他去,想必是想逼出他什麼東西來。
林行甫講述完畢,才終於說出他的請求:“小姑娘,如今老夫功力不足以保護顏兒,但這世上我能信任之人,除了你再無其他。請小姑娘看在我們一點微薄交情,也看在你與顏兒的緣分之上,幫他渡過此次難關。老夫銘感於心。”他說完,雙膝靠後,竟又要跪下。
今日是除夕,除夕,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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