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靈血蝶一族繁盛之際,就有不少人曾被這種美麗的蝴蝶帶向死亡。老人常給孩子們說,別跟着晚上會發光的蝴蝶走,會死,還是死相難看的那種。
靈血蝶常常混在普通蝴蝶中,接近人類或是被盯上的生命。
相處時間久了之後,它們就會選擇一個對自己來說是最合適的夜晚,點亮翅膀上的細粉末。這光具有強大的致幻作用,讓那些和它們相處久了的生命不自覺跟上去。
只要有這抹光在,不管是刀山還是火海,那些生命都會踩過去。
有的走着走着,半截身子都沒了,但他們卻不覺得痛。直到死去,臉上都是幸福的笑容,可他們本身卻是不幸的。
也有些會被帶到靈血蝶的繭裡面,困死。
它們這麼做,不過是因爲產卵的時候到了。這些死在它們美麗光芒下的生命,最後都會變成養着靈血蝶幼蟲長大的“糧食”。
“數量還不少,至少有十來只。混在那麼龐大的靈蝶羣裡,差點看不出來。”扶遙冷哼。
“我已經遣了小妖去查老婦人的背景,可什麼有用的消息都沒有。她就是北坊一個普通的老婆子,過去靠着靈蝶賣藝爲生,現在沒了靈蝶,她竟然種花種菜,過起小日子來了。”
“真想請夢蛛來,看看到底是誰叫她那麼做的。”扶遙隨手扯過剛纔丟下去的白蘿蔔,用力一掰。
那蘿蔔立時斷成兩截,他扔了一截給白霜,自己就着新鮮的缺口啃起來。白霜看着自己手裡的半截蘿蔔,哭笑不得。
“我就說前去跟蹤的小紙人怎麼老是不傳消息回來,感情是你在打草驚蛇。”白霜拋了一下蘿蔔。
“哈?”扶遙正在啃蘿蔔的動作一頓,目光詫異地看着她,“你派了小紙人跟着那個長得像好人,看起來卻不是什麼好人的老婆子?!”
白霜白他一眼:“可不是?我又不瞎,自然看得出那個老婦人有問題。”
現在有靈血蝶混在靈蝶中,白霜更是篤定。只是對方被扶遙這一“驚擾”只怕是藏得更深,要想徹底挖出來,不容易。
不過,不容易並不是不可能。
“那怎麼辦?她起了疑心,只怕再做其他打算也會被懷疑。不如我們來硬的?直接把她抓來,讓夢蛛上陣——”
“這老婦人不是夢蛛能扒得出過去的存在。”白霜把蘿蔔倒扣在手邊的案桌上。
“她看起來是個弱不禁風的普通人類,可卻能掌控系魂鈴。身上的氣息乾淨純粹得像是脫胎換骨一般,夢蛛的本事用在她身上,無用。”
“那我們怎麼辦?你看出來靈血蝶混在靈蝶中,也不抓抓。坐等那些靈血蝶對妖藏閣裡的誰出手?”
扶遙又啃一口蘿蔔,咬下白玉似的肉來,半張彎月狀的皮被他丟在手邊。邊嚼蘿蔔邊繼續說:“一個封印已經很麻煩了,現在又冒出個老婆子。妖藏閣也不像塊大肥肉啊?”
“乖徒弟,你說的不錯。我就是在等靈血蝶出手。”白霜微挑下巴,“既然你的那邊打草驚蛇,就只有將計就計了。”
啥?!扶遙一口蘿蔔卡在脖子裡,差點噎死過去。
還是白霜揮手甩了妖火過去,猛地撞在胸口上方,生生把那口蘿蔔給震下去。他咳嗽片刻,才扶着胸口道:“你決定了?”
“騙你做什麼?”白霜笑,又道:“還有件事,還挺讓我意外的——最近封印的掌櫃失蹤了。”
扶遙瞠目結舌:“什麼?堇色那個黑心女妖?失蹤?”
“沒錯,就是失蹤。無相子正吩咐手底下的小妖到處找她。不過,那女妖不是個輕易就放下一切躲起來的懦弱之輩。只怕已經轉入暗處。”白霜單手撐着蘿蔔,身子略往前傾,目光銳利。
扶遙收回目光,轉了轉手裡的蘿蔔。
“這個老婦人……會不會和那個堇色有關?”他猛地將蘿蔔停住,擡眼直直看着白霜。不過,她既不點頭也不搖頭。
只說:“只要魚餌拋出去,和她有沒有關係一目瞭然。”
“辦法是沒錯,可就是有些危險了。被靈血蝶盯上、又被帶走的生命,從沒有回來的。妖藏閣裡的都是自家人……”扶遙也學着她的樣子將蘿蔔倒扣。
只是他距離案桌較遠,只得扣在地上,擡了一隻腳踩着。
正因爲靈血蝶對人類乃至所有的生命都是威脅,所以也遭到各處毫不留情的捕殺。存於世間的已經是極少,整個現世要找靈蝶很容易,靈血蝶嘛,就難了。
老婦人居然混了十隻在靈蝶中間,也算得上是下血本的。
“安心吧,那老婆子已經有了目標。短時間內不會波及他人,她的目標是我。”白霜語氣篤定,不容反駁。
扶遙還想說什麼,卻只是張了張嘴,她說目標是她,必然也不會有太大的偏差。
妖族的第六感向來比人類靈驗,雖不知道白霜爲什麼這樣篤定,他還是找不到反駁的話。沉默許久,才說:“萬事小心。”
“擔心我?”白霜衝他揚眉,嘴角翹起。
扶遙拉長了臉,無奈道:“你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曌會把我們全部剝皮抽筋的。”那個護妻狂魔,哼!
白霜忍不住笑起來,不過只持續了數息的時間。
她忽然斂住了笑容,認真道:“黃昏裂縫的支撐力量正在減弱,察覺到的定不只是封印一家。最近朱顏往外面跑得越來越勤快了。與其擔心我,不如擔心一下他在做什麼。”
“朱顏?他一個靈力大減的半吊子驅魔師,能做什麼?”扶遙不屑。
“他能做的多了去了,比如當好司幽國皇帝的眼線……”白霜深呼口氣,垂下眼瞼,“他總是自告奮勇將跑腿的累活往身上攬,從來不是因爲天生勤快。”
扶遙的臉陰沉下來:“難不成司幽國也想上來插一腳?”
“不饜足了吧?畢竟是現世唯一沒有江山易主過的、最大的國家。帝王多半都是這樣,得寸進尺,有一城自然會想要一池。”
白霜想到了楚皇,一陣噁心。